《寂寞在唱歌》品茗江南

19、十九

　　结束了一场颇有感触的南方之旅，收获了一个不知何人的钱包，姐姐们笑称我“即撞了桃花运又捡了钱”，总之，还没来得及从匆匆的游程中喘一口气，圣诞节就这么不情不愿的来了。因为，这个圣诞节，我要去见那个国税局的“极品男”。王姐把地点选在她老公的办公室，时间是晚上八点。也好，不用再嘈杂的人群中，去审视莫名的未来。我特意化了淡妆，穿上巨资买来打算过年穿的季候风的新款，仍然期待，正在睡觉的上帝能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许我一个美丽的未来。王姐带领着我，去赴这场盛宴。办公室的楼下我连续闯过了几道偷偷审视的目光，其中有一个停留超过十秒的中年妇女的严厉而又酸涩的眼神，我确定那是我即将面试的人的老妈。一看就是个当家做主的狠角色。敲门进去，正面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幅很壮观的八骏图，图上的马各个神色各异，又都朝着一个共同的目的地，幸福的狂奔着。只是，我没找到，第八匹马，在哪呢？王姐不耐的扯了扯我，清清嗓子，开始了相亲开场白：“我先介绍下，这是我们桑桑。在银监局监管二科。桑桑，这是……”我偷偷的抬眼望着，好像还可以，于是故作羞涩的点点头，示意了一下。“那我们就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王姐适时的提出，然后拉着那个人出去了。等等，这是怎么个场景？跟我相亲的对象怎么会被王姐拉走呢？我这才注意到，留下来的这个人，矮矮的跟在刚刚那个人旁边，憨憨的笑，我还一直以为这是他爸爸。“那是我哥哥。”我于是仔细审视这个传说中的“极品男”，先不说样貌足以是父亲级的，个子也顶多一米七零，甚至更低。头上的头发一开始地方包围中央，大领导才有的小肚腩，在他身上也是那么的突兀。我忍不住开口问到：“请问你多大？”看着他略有尴尬的眼神又觉得有点后悔，唉，何必呢？“其实，我和你一样大。”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历时半个多小时的相亲过程中，再也没起来过。随即开始侃侃而谈，“公检法，国地税。这都是肥油水的好地方呀。我在所得税管理科，嗨，那年终奖金，你都想象不到。”我如坐针毡，懒得去听，又不好打断。当王姐终于回来时，我竟然在大冬天里，出了满身的汗。一定是这里的空调，太好了。
　　回来的路上王姐问我感受，我只好说觉得性格不太合适。王姐颇有不悦，频频问我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我只好不住的说着“让你费心了”，“谢谢关心”之类的场面话。送走王姐，我忍不住给明明打了一个电话。汇报了一下我的第一次相亲。末了，我不甘的问她：“我怎么就没你那样的好运气呢？”明明在电话里大笑，“你以为我就这么好运，一下子就能从天上掉下一个好老公吗？我之前见得那二十多个，只能用惨不忍睹去形容。我只是屡战屡败，再屡败屡战罢了。桑桑，幸福是需要寻找，感受，和把握的。”
　　圣诞节的天桥格外的瑟索，冷清，和孤寂。与桥下面闪烁的霓虹，路上热闹的人群，与来来往往的车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每个商店都是灯火通明，热闹异常。远处燃放的烟花，在寒风中形成一个个大大的笑脸，又淡淡的陨落。我在瑟瑟的寒风中紧了紧领子，挡住不断侵入的冷风。耳边仿佛又想起了，阿桑的声音“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地，狠狠的。歌声是那么残忍，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在这样的闹市中有这么多的人，匆匆走过，属于我的那个，究竟在哪呢?
　　随着街上热闹的开怀的人群溜达回宿舍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了。小区的路灯昏黄灰暗，仰头望去，已是万家灯火。也许，每个幸福的人，在这个时候回家，应该是开门会遇到等待的那个人吧？周杰伦的“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最近暴流行，可是我等待和等待我的那个人，在哪呢？
　　走过一层一层的楼梯，正打算掏钥匙开门，意外的开到一个我意料之外的人。文哥正在楼道里，背对着我，认真的，虔诚的看着我的门，只留给我一个坚毅的、若有所思的背影。听到我的脚步，文哥快速的回过头来，我这才看清文哥手中抱着一个大大的泰迪熊，是《宫》里的那个信王子的原版。看我没有反应，文哥轻轻拍拍我的肩，柔和的笑了：“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赶忙开门，按捺下尴尬和意外，将文哥让进屋去。可惜我的小家里什么也没有，因为只有一个人，我很少在家开伙，甚至连烧水的壶都没有。只勉强找到几瓶矿泉水。“对不起呀，文哥，我这什么也没有。”
　　“ 没关系，我自己带的有。”我这才注意到文哥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打开之后像个百宝箱，满满的全是吃的。牛奶，速食粥，方便面，蛋糕……还有零食，全是我上学时爱吃的。“桑桑，我来陪你过圣诞节。”
　　突然忍不住，长久以来压抑的感伤和寂寥在此刻统统爆发。我忍不住扑到文哥怀里，怔怔的掉下眼泪。只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委屈，那么的压抑，必须要在此刻倾诉，必须要在此刻释放。高傲如我，从不愿将自己的脆弱轻易示人，只不知为什么，文哥是个例外。从大学时开始，我似乎已经习惯了，在自己每个失落的时候，借文哥的肩膀靠一靠。文哥轻轻地搂着我，想哄孩子一样拍着我的肩，我忍不住偷眼望他，那样专注和宠溺的拥着我，仿佛捧着一件自己无比珍视的宝贝。文哥突然说：“我刚才一直看你的门，就想着，我什么时候才能敲开？”
　　我的心，像大雨将至，忍不住潮湿。突然不合适宜的想起容若的一首经典“一生一世与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叫谁春”。容若一直以为嫁入皇宫的表妹是自己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的无奈与遗憾似乎幻化成自己心中美妙的爱情，真真实实应了那句老话：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直到卢氏爱妻意外过世，才真的发现，原来，真的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然错过。于是，在“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的伤怀中，无限悔意的感慨“当时只道是寻常”。寂寞是因为失去，感伤是因为回忆。只是，很多事，有时候真的是当时只道是寻常。面对文哥点点滴滴的爱意，沁入心脾的温暖和关怀，我贪婪的享受着，心安理得的承担着，却一直固执的坚持，不肯回头。是不是真的只要慕然回首，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在文哥温暖柔和又略有期待的目光下，我心虚的低下了头。文哥又轻轻的拍我一下，笑着说：“别苦着脸了，我不逼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说着拿起扔在沙发上的泰迪熊，递给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我一直想要的一款。奇特的是，这款泰迪的胸口上，整整齐齐的绣着“许湛文”三个字。文哥难得的红了脸，也没有了一贯的稳重和平和，双手一会抱在胸前，一会搓着裤子，紧张的望着我。我故作轻松的牵起文哥的手，开心的笑着说：“谢谢文哥，我很喜欢。可惜我什么也没给你准备”
　　“我只是想，让你不再寂寞。桑桑，你喜欢就好，真的。”
　　眼波流转，微笑蔓延 。我坦然接受了文哥的礼物，开始坐下聊天。聊文哥在国外的经历，聊我现在的生活。还有刚刚见的这个“极品男”，我讲的意犹未尽，文哥听的开怀大笑，我们笑着、闹着，度过了没有林枫之后的第一个平安夜。突然觉得，没有了林枫，其实也没什么。可能有时候，越是凭吊，越是悲伤。那倒不如展眉一笑，慕然回首。是不是幸福，真的会从天而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