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天师被魔王宠成三界团霸》熊猫筠

95、药酒

　　雪山，帕古辛遗迹。

　　垂裟罗坐在轮椅上，雪白的狐裘扫在他面颊边，使得他整个人在雪山的映衬下显得极为剔透。
　　他望着几个白衣士兵将帕古辛的干尸装在一尊巨大的木箱内，小心地从遗迹里运出来。

　　那木箱本来是仙船上存放收藏级法器用的，此时顶上蒙着垂裟罗一块巨大的织金藏品，看起来颇为庄重和华贵。

　　木箱被士兵们轻手轻脚地置入垂裟罗来时所在的舱室中央。
　　垂裟罗坐着轮椅回到仙船上，望着那木箱，似乎想抚摸一下那木纹又或者织金毛毯，但指尖伸出去，却始终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就又放了下去。

　　平静下来后，突然不敢碰了。

　　“委屈你了，长官。”垂裟罗对着木箱轻声说，语气很平和，“回去我就给你换最好的房间，最柔软的床铺，好吗？”
　　“我还记得，你说过喜欢什么样的装潢。现在我一切都有了，你当年想要的我全都给你，好不好？”

　　不知何时，崔衍站在舱室门口。垂裟罗察觉了他，叫道：“阿衍。”
　　崔衍看着那木箱，感觉很是压抑，不敢多话，又望了望周围：“青曳呢？”

　　“他走了，”垂裟罗淡淡道，“他去办他的事情，可能有一阵子都不会回来。”

　　这话让崔衍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可仍然没有胆量去问清楚。
　　“符凌怎么办？”最终他说。

　　“阿凌……”垂裟罗看向舷窗外的遗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阿衍，你知道这下面是什么地方吗？”
　　崔衍又有很不好的感觉：“什么地方？”

　　“当年第一次拓荒战争时，有部分未剿灭的妖魔撤到了地底。我们管那里叫地狱，他们则自称暗域。”垂裟罗轻轻扬了扬下巴，“这遗迹，恐怕就通往那里吧。”
　　“什么？”崔衍一惊，“那，那符凌有危险？”

　　垂裟罗没有正面回答崔衍，当他面对别人的问题时，总是不会直白地说出答案，好像是某种习惯。
　　他问道：“阿凌身边那个人，同长官很相像的那位，你也认得吧？”

　　崔衍心中突突一跳，抿起嘴唇，不想回答。

　　“没关系的阿衍，我大抵都知道了。”垂裟罗道，“那人肯定同暗域有很大的联系，实际上，那些妖魔就算是长官的后代了。你之前联系我，又说不需要了，是符凌告诉你别来找我吗？”
　　崔衍一哽，有些紧张，但还是沉默不语。

　　垂裟罗也没有追究的意思：“他们会留在暗域吧，阿凌是那边的人了。”
　　“那……”崔衍隐约有些慌，“要去找他们吗？”

　　“暂时还不需要，”垂裟罗轻轻摇了摇头，“阿衍，你知道，我想将国家，移到这人间来。我们的世界在不断的战争中正在死亡，这里是我国能够继续繁衍生息的地方。”

　　“可这个世界还是太小了，无法支撑太多消耗灵气的存在。总有一天，我们会与暗域对上，就像许久之前。”

　　垂裟罗望着远方的雪山之巅，神色同雪顶一般空茫：“到那时，暗域将不复存在。”

　　分明听得是自己早已知道并认同的大计，崔衍还是渐渐感觉有些恐惧。也许是在人间待了太久，他也开始不仅考虑自己的族人。

　　“如果那时还能见到阿凌，”垂裟罗道，“我们就把他带回去。”

　　“他和那同长官相像的人，我都有用处。”

　　这话听起来也很平常，崔衍却愈发心惊。
　　他一直以为符凌一定是自己这边的人，而父亲如若见到他，一定会好好对待，也会对自己更加亲近。

　　符凌身上既投射了他对于父亲的憧憬，又映射了对于自己的希望，让他无法控制地受到吸引，不计后果地想要靠近。

　　但此时，不知为何，崔衍下意识地感到恐惧。
　　他才发现，他恐怕一直都错了。他的父亲太过复杂，如冰山一般，难以了解其一角。而自己，却仍然同年少时一样无知和莽撞。

　　崔衍这才隐隐觉得自己办了件后果可能很严重的事情。

　　怎么办？

　　垂裟罗让崔衍跟自己走，崔衍选择下了仙船，要自己离开。
　　“你在这里还有什么事情吗？”垂裟罗在他走前问。
　　崔衍恭敬地敷衍了两句，垂裟罗挥了挥手，并不在意：“孩子都有自己的路，不必告诉我。”
　　“只是阿衍，遇到危险了要记得来找我。如果实在不愿意，就保护好自己吧。”

　　崔衍站在雪地上，看着仙船缓缓升起，在天际消失。
　　这时他才想起，不仅青曳，夏子凡也一直没出现。

　　他本来以为夏子凡可能还躲在遗迹里，进去找了一圈，并无踪影，又紧张起来。
　　不知道那小鬼是被青曳带走了，还是……

　　他没敢继续想，打算联系父亲，却又在拨动戒指前停下了。
　　戒指联系的是青曳，他竟然根本没有直接联络自己父亲的方式。

　　崔衍内心烦躁，掐了掐眉头，下意识掏出手机，翻到符凌的号码。不只是因为冷还是心慌，他的手有些颤抖。
　　他尝试着拨通符凌的手机，对面果然没有信号。

　　崔衍长叹了一口气，无力地坐在了雪地上。很冰冷，还有些潮湿，但这些感觉一时间都被那种巨大的憋闷掩盖。

　　这种时候……我该做些什么？

　　最终，他波动戒指，接通了父亲的仙船。船上士兵回复，不久垂裟罗的嗓音传来：“阿衍，什么事？”

　　“夏……什么的，”崔衍道，“就刚才遗迹里有个小鬼，是符凌养的，您有见过吗？”
　　垂裟罗道：“在我这里。”

　　崔衍愣了愣，不确定父亲带走那小鬼会有什么意图。

　　垂裟罗问道：“阿衍，要回来接你吗”
　　崔衍沉默片刻，渐渐定下了心。

　　“……好的，麻烦您了。”

　　-

　　千里之外，高空中，金龙背上。

　　陆烽跟白洋都陷入沉睡，只有裴放还清醒着，他脱了外衣将昏昏沉沉的符凌裹起来，紧紧抱住，沉默地望着前方某个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一直穿梭在云层之中，行进的动线颇为诡谲，似乎青曳一直在躲避某些东西。

　　裴放感觉到怀里人动了动，忙看向对方，见符凌鼻尖和眼角都有些发红，缓缓睁开了眼睛。

　　符凌眯缝着眼望向周围，只看到层层叠叠的云雾，裴放的手臂环着他，手掌很大，传来温暖而可靠的气息。
　　“这是在哪？”符凌轻声问。

　　“我们到地上了，”裴放把符凌扶起来，让他靠着自己，感觉符凌还有点软绵绵的，“青曳来地底把我们带了出来。”
　　“青曳……”符凌眼前清晰了些，发觉自己正在金龙之上，“他怎么会来？”

　　符凌昏迷前就隐隐感觉到了青曳的气息，但以为是幻梦，此时坐在宽阔的金龙背上，仍然感觉不是非常真实。

　　白洋和陆烽躺在不远处，看起来都没受伤。符凌稍微安心，想起夏子凡，连忙在神识中向对方传了几句话，接不通，他又企图把对方召过来，也不奏效。

　　“啊……”符凌头痛地抵住额心，感应了一会，总算发觉起码夏子凡没有消失，虽然十分微弱，还是能有一点感应。

　　“小鬼被抓走了，”符凌沉沉道，“不知道垂裟罗会对他做什么，我想……”他看了一眼裴放，“你一会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得去找垂裟罗，把小鬼带回来。”
　　“不必，”裴放道，“你去哪，我都同你一起。”

　　“可是……”符凌想到别的，“裴思那边怎么办？”
　　裴放沉默片刻道：“我回去就出不来了，也起不来什么作用，只是关在地下而已，没有太大意义。”
　　“那你就不回去了？”

　　裴放思索了一会：“过一阵子吧，等他冷静一下，我想办法再跟他谈一谈。”
　　符凌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头痛吗？”裴放大手托着符凌的脑袋，指尖插.入他的发丝，帮他符凌了按后脑和太阳穴。
　　酸软之中，符凌感觉血液又循环起来，那种使人昏沉的药效渐渐退去了。

　　“还好，”符凌忽然看到裴放掌心的伤口，愣了一下，抓住他的手，“这是怎么伤的？”接着他又发现裴放腹部的衣服撕裂，里面腰腹间也是一道长长的伤痕，还在微微向外渗血。

　　“到底怎么回事？！”符凌连忙离他远了些，怕碰到他的伤口，用了些治疗的术法，“其他地方呢，还有别的伤吗？”
　　“没了，”裴放怀里落空，只好任符医师治疗，“小伤，已经愈合了。”

　　“什么都是小伤！不行，你总这样，”符凌坚持扯开裴放的衣襟，到处查看，忽然觉得不对，“诶”了一声。
　　他摸着裴放的腰际，又伸手去扯裴放的裤子。

　　“哎，干什么？”裴放忙抓住他的手腕，看了一眼周围，“这……还在外面呢。”

　　“你以为我想干嘛啊？”符凌略微无语，继续查看着，“你身上之前席铎留下的伤痕不见了。”
　　“我之前还想着，我们明明是来找治愈的方子，结果卷进这么多事情，不知你的伤该怎么办。”

　　他指着裴放上身的几个地方：“你看，这里，还有这里，之前都有伤的，现在已经好了。你腿上的那些伤怎么样了，不让我看，那你自己检查一下。”

　　裴放闻言怔了怔，自己查看一番，发觉那些不久前还十分骇人的伤痕，真的已经尽数消失了。

　　“这……”他忽然想起，不久前在开幕式的包厢里同裴思喝酒，喝的时候感觉有些奇怪。
　　就好像酒里添了什么草药之类的味道，而且喝完后身上发热得厉害，仿佛在向外散气，一直有些瘀滞的灵气都畅通了些。

　　裴放微微睁大眼睛。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