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有女宸音》兰宸

232、间幕·完美篇13

　　云雾飘渺的仙山，有殿阁掩映其间；飞流直下的雪色瀑布跌落青潭，有灵花异草傍水而生。宸音坐在水边，膝上有深色古琴，纤白的指尖拨弄着晶莹的琴弦，叮咚的琴音悠悠响起，淡淡道韵流转周身，令人心神沉醉。
　　一曲罢，水边听琴的无终抚掌而笑：“好！宸儿的琴道越发进益了。”
　　宸音抿唇微笑，回望他的水眸潋滟生波。
　　岁月悠悠，十二万载倏忽而逝，她在仙古深深地烙印下自己的印记，也将仙古的人铭刻在自己心里。只是眼见着仙古即将终结，到底是心含恨，意难平。
　　“……你还是不打算突破仙王吗？”
　　无终柔和地注视着宸音，眸色深深。
　　宸音水色瞳眸微微闪烁，修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没，我觉得还差了一点什么。”
　　无终却是幽幽一叹，他抚摸着宸音精致的脸颊，认真地凝望着她：“宸儿，不要再勉强自己了，突破吧！”
　　宸音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回望他的眼神带着点点惊异：“无终，你……”
　　“很意外我为何会知道么……”男人垂眸看着她，意态温和，“宸儿，我们在一起十二万年了，对彼此几乎熟悉到极致，我能够察觉到你身上任何一点变化……万年以前，你便已经能够破入仙王境界，只是被你强行压制下来，而这万年来你的修为没有表现出半点进步……”
　　宸音沉默了，忽然伸出手拥住了面前的男人，脸颊紧贴在他的胸膛，喁喁低诉道：“可我舍不得你……”
　　她不是不想成为仙王，可她不敢突破，她怕破境后便要离别！
　　随着修为境界日趋精深，宸音越发清晰地感受到这片天地对她的注视，万年前甚至开始排斥她了。那时宸音便隐约知道，她突破仙王的时刻，便是正式被天地从仙古驱逐的时刻……可她不愿如此！在最后的决战关头离开他身边，她绝不接受！
　　“你这又是何苦……”
　　无终长长地叹了口气。自万年前开始，她一身气息便越发地与仙古天地格格不入，那时他便知道心爱的女子终是到了归去之时……他惆怅失落之余，亦是大为安心，那代表她不用同他一起给九天十地殉葬了……只是没想到这傻姑娘死死压制自身修为境界，就是不愿突破仙王，执拗地想要坚守到最后的时刻，让他又是感动又是无奈。
　　他低头轻吻她的额头，眉眼间的温柔几乎要化成流水，“……你其实当是知道的，我那早已注定的命运……又何必过于执着……要知道，我们总会在未来纪元重逢的……”
　　宸音阖着眸子，只将他拥得更紧，喃喃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我只是不甘心……就让我尽量陪你久一点吧！”
　　悠长的叹息萦绕在这一双相拥的男女周身，伴着浅浅的轻语：
　　“难得浮生半日闲……宸儿，再弹一曲吧！”
　　“好……”
　　叮咚的琴音流淌在山水中之间，将那一缕怅然驱散，化作了暖融融的缱绻温柔。
　　……
　　宸音终是未能坚持太久，仅仅千年，她便再也压制不下修为境界，不得不破入仙王。
　　仙光辉映，飘洒亿万万里，一股无上恐怖的威压瞬息间弥散在九天十地甚至异域天地，两界仙王真仙齐齐睁开了眼睛，望向了威压的中心。他们知道，又一个仙王强者诞生了，在决战到来之际。
　　下一瞬间，令所有人惊骇的是，天地法则骤然间疯狂涌动，雷罚滚滚，似要彻底毁灭新生的仙王，一道巨大的时空裂缝隐隐现于高天，然而刹那间威压溢散，劫罚消弭，时空安定，天地间复归一片宁静。
　　一直静静守着宸音破境的无终却是狠狠地变了脸色，浓郁到掩饰不下的焦虑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脸上，他匆匆上前，急急相问：“出了什么事？为何你未能顺利归去？”
　　宸音敏锐地感知到，男人的话语带着微不可查的颤音，她知道，他在害怕，怕自己就这样折在仙古，回不到未来。
　　心头微微一软，她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别担心，是我遮掩了天机和自身气息。只要不动用仙王级别的力量，天地便不会主动将我驱逐。”
　　这是她万余年来耗费偌大心血钻研出的禁忌手段，只为伴他走到此生的终点。
　　无终舒展了眉头，握着宸音的手却是紧了又紧，满心复杂：“你啊……”
　　宸音回握着他的手，眼底笑意更纯：“不能就这样离开啊，我还有最最重要的一件事没有做呢！”
　　“……是什么？”无终疑惑地看着她。
　　宸音双手托着男人的侧脸，眸光灼灼地注视着他：“……我要圆满一份联结前生来世古今未来的因果宿缘！”
　　——那一年，齐光将她从亦真亦幻的菩提轮回中唤醒，而她自他的灵魂深处发现了轮回金盘一丝本源之力和自己的轮回道果印记，若有所觉的她自此对他另眼相看，才有后面两人越加深重的因缘，最后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她想自己该是在此时于无终的灵魂深处留下后手的，毕竟唯有如此才能够保证她见到的无终与无始确为轮回中的同一人，而不是来自岁月长河中九成九相似的烙印。
　　……
　　南海紫竹林，碧海无垠，山川灵秀，壮丽氤氲，仙禽飞舞，古药芬芳。白雾流淌，没到膝盖，金莲盛放，扎根虚空。五色神鹿头顶玉盘，献上果实；白猿本本分分，为人倒酒。各族年轻俊杰汇聚，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法论道，没有杀气，也无争执，只有探讨，彼此都带着满足的笑意。这是一场真仙盛会，远离尘世喧嚣，蕴含一种出世之美。
　　“当！”
　　悠悠清鸣响起，一口大钟横过天际，钟声平和，直让人若有所悟。无终携着宸音一同来到这里，作为盛会的上宾。
　　仙霞艳艳，瑞光千万重，又有一条紫金大道极速延展，六道轮回仙王踏着紫金大道而来，周身朦朦胧胧，却自带一股大威严。
　　南海深处，一片鸟语花香的道土，仙气弥漫，圣洁清宁。数名仙王聚在一起，谈玄论道，意态从容。每个人都明白，这不仅是一场论道盛会，南海紫竹林更是同异域的一处主战场，决战随时可能会在此爆发，而他们都能预见到仙古的终结。
　　众人珍惜这最后的祥和，亦不忘给未来之人留下警示。他们以大法力贯穿万道，击穿诸天，得见未来，映照仙古诸事，营造出一个狭小的空间，将未来之人拉过来，隔着万古岁月，于真幻之间亲眼见证仙古的终结。
　　宸音静静地看着那群谈笑的年轻至尊，眸光隐隐黯然。这是仙古末年最为惊才绝艳的一批年轻人，却生不逢时，未能成长到巅峰，便要随着仙古一同破碎落幕，又怎会不令人心痛憾恨……
　　不过当她看到几名身在未来、投影仙古的年轻强者时，尤其是那个被她自幼教养如今已经完全长大成人俊朗青年，却是忍不住露出浅浅的笑意——无论如何，希望终会来临，哪怕远在未来……
　　数月以后，异域与九天十地的最终决战彻底打响。浓浓的灰色雾霭从宇宙中涌动而来，一瞬间，南海这片祥和的净土便被侵染了，成为一片死灰之色，下一刻，喊杀震天，两界强者全面碰撞在一起。
　　远空之上，狰狞的巨眼比山岳还大，从虚空中睁开，巨大的骨刺从苍穹刺下。一枚血色的鳞片落下，洞穿天地，噗地一声，数位年轻至尊被击穿。
　　“喀嚓！”
　　一株黑色藤草，从宇宙中落下，压塌山川，南海紫竹林在龟裂，碧海在蒸腾，数位年轻至尊竭尽所能去抗争，却是无能为力。
　　战场最高处，六道轮回仙王早已动用轮回盘激战大敌，那一片区域仿佛在演绎人世轮回，一幕幕在更迭。
　　无终也在出手，大钟悠悠，震断了时间长河，干扰了时光的流向，让那里一片迷蒙。钟波所过之处，万物皆杀，可还是有数位恐怖强者冲了过去，同他争锋，大钟剧烈颤动，不断鸣响。
　　宸音同样遭受了两个异域不朽之王的围攻，却由于不敢动用真正的仙王之力而完全落于下风，创伤不断，浑身浴血，直到无终的声音遥遥传来：
　　“宸儿，已经足够了！回去吧，我们来世再相见！”
　　血战中的宸音眼眶倏然一热——这一场仙古轮回，终是陪他走到了尽头！
　　她深深地望了一眼那个相伴十二万载的男人，带着无尽的眷恋；随后狠狠地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常年温柔如水的眸子已是一片决然冷凝，她第一次全力爆发出一身仙王伟力——
　　“轮回劫！”
　　一道混混沌沌的劫光以避无可避的速度击在两名不朽之王身上，将其狠狠重创。
　　几乎同一时刻，无尽恐怖的雷云轰然聚集，至高至重的天地威压将她死死锁定，一道巨大无比的裂缝不知何时横亘在天空，散发着浓浓的时空气息。
　　宸音尚且来不及为敌人补上致死一击，下一瞬间便没入到那恐怖的裂缝中，只余一道清越凄怆的女声在南海之上久久回响：
　　“无终，我们来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