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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庭院深(二) ...

  •   在丰国,上至公主小姐,下至奴仆歌女,无人不知柳千相的大名。
      柳千相此人,十八进诸生,十九中状元,二十入翰林,二三便担任礼部尚书,如今不过二十八不到,便已成为皇上的左右手,丰国的当朝宰相。总之几句话,年少从官却运筹帷幄,言语笔纸间能生谋略,烽火沙场间能获奇功,年纪轻轻却能平步青云,可谓一大传奇人物。
      当然,由于最近我国市面上霸道少爷霸道王爷等霸道系列的小说尤其风靡,那些书我都有看,霸道的男主各有各的霸道,不同的男主都有些同一副帅得冒泡的长相。遂,吃瓜群众最感兴趣的还是,面容。
      若是他长相丑陋行为粗鄙,估计再聪明再有钱再年轻也难以成为一桩美谈,而他确有一副极好的面容。我几乎一闭眼就能浮现出他那张俊朗的面孔,以及那双温润的眼眸,只远远看一眼,便是要跌了进去。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柳千相依然尚无婚配,如此青年才俊,依母后的话来说:“古代版钻石王老五啊,看上丑丫头你估计是比较困难的”。
      我喜欢柳千相,这已不是一个秘密。
      最重要的是,柳千相也喜欢我,但这是一个秘密,因为只有我知道,而他对此缄口莫言。
      我旁若无人地穿过柳府大门,大门侍卫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又继续打瞌睡。
      扫地的奴仆见了我举着扫帚给我指路:“大人在湖心亭练字呢,公主直走左拐便能看见。”
      我满心欢喜奔到湖畔,远远地便看见那道熟悉而又修长的身影立于亭中,如奴仆所说,他手执墨笔,高悬手腕,看似笔走流畅,神态意气风发,不知写的何妙字。
      我缓缓踱来,柳千相看见我,眼弯成了一道月牙,招着手叫我过去。
      “月儿,你过来看。”
      我过去一看,宣纸上赫然写的是……
      我夸道:“这只蚂蚁画得真好,生动形象,十分可爱。”
      柳千相瞄了我一眼:“月儿,这是月字。”
      我哦了一声,手中的包裹掉了一地。
      柳千相看着满地的包裹,不禁笑起来:“月儿,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我抬眼看见那如春风般和煦的笑意,顿时心酥了大半,从而忘记告诉他,那些包裹其实是我各处走后门才得来的上等胭脂水粉,因马车里放不下了才拿过来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并非没有道理,我看着他心里只道,世上怎么会有笑起来这么好看的人,以至于他同我说什么我基本上都听不见了。
      “月儿什么时候出的宫?”
      “……今天。”
      “今天是二二节,难怪,我早上经过那北街上的霓裳店,见皇后娘娘正在里头跟人抢花色呢。”
      “……恩。”
      “还有南大街刚新开的花月楼,我看见太子殿下和麻将军正在计划包场呢。”
      “……哦。”
      “哦对还有皇上,刚在雪香楼下碰见,他还同我抱怨说今儿的女儿红不知怎的竟没了。”
      “……唔。”
      “话说我最近常在大街上遇到皇上,每每遇到,他便势必来我家蹭饭,吃完下午还约我打麻将。”柳千相沉吟了一下,又道。
      “近来父皇手气不好老是输,已欠了大家不少钱了,宫中已无人愿意同父皇打,”我恍然,“原来是寻你来打了。”
      父皇这招很妙,宫里头大家都那么熟了不好赖账,宫外头施以天子之威,别人倒也不好说啥。
      我想着父皇定是欠了柳千相不少债了,可怜了柳千相,必是敢怒不敢言,遂我走之前跟鬼迷心窍了般,硬是把盗来的三车上等美酒一股脑儿地全给了他,以表宽慰。
      ***
      近来我的日子并不好过。
      继二二节我鬼迷心窍把酒一股脑儿给了柳千相,独留一大堆胭脂水粉回来后,尚书房的一干人等对我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失望。以教书先生为首,大家集体翻墙出宫不再约我,打麻将也不再叫我,哪怕是三缺一也不派丰叶再来。
      在冬日的深宫里,我感到无比心寒。
      唯有皇妹丰叶深爱那些物什不能自拔,天天一口一声皇姐叫得脆生生的,这一点倒让我略感暖心。
      除此之外,每日偷溜去外朝堂殿外门柱后看望问柳千相之时,心也是能暖上一暖的。但苦于最近朝堂之上并无大事,每日早晨满朝文武官员只聚在一起聊聊各自早餐吃了什么便匆匆散朝。这导致我能偷看柳千相的时间越发少了。
      我对香茗说:“公主做成我这个样子,着实失败得紧。”
      香茗宽慰我:“公主,奴婢听说下个月就是柳昭仪的生辰了,到时公主就会觉得自己很成功了。”
      我醍醐灌顶:“对啊!自己的姐姐过生,他怎能不来呢。”
      ――――――――――
      柳昭仪我曾是见过的,模样是令人心醉的美,只一眼便是深刻。
      我记得她是在十年前在漠北被父皇顺手带回来的。漠北那时正值战乱,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父皇正巧在途中遇见了柳昭仪。
      我当时替母后打抱不平,质问父皇:“流民这么多,父皇怎么就带她回来呢?这说不过去啊。”
      父皇倒是很直接:“怎么说不过去?因为她漂亮啊。”
      父皇说话如此耿直,我很欣赏。
      柳昭仪确实漂亮,然而并不是漠北女子的飒爽英姿,反而浑身透着江南水乡的温婉水灵。
      柳昭仪刚入宫那会儿,我曾捏着石头在柳昭仪的清风轩前徘徊过好几天,最后因为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想了想还是把石头换成了泥巴往里丢。
      母后闻此事后翻了我几个白眼:“课本背了吗?作业写了吗?人先生都跑到我面前告了你好几次状了,我看你这么闲,要不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芸姑学习琴棋书画吧。”
      从那以后,我再没找过柳昭仪的麻烦,倒不是惧怕先生的告小状,而是我发现,原来柳昭仪原来还有这样一位跟她一样好看的弟弟。
      我仿佛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从此以后,我不但没找她麻烦,甚至还在宫中撂下狠话:今后谁跟柳昭仪过不去,谁就是跟本公主过不去。
      此话一出,还掀起宫中一阵激烈的讨论风潮,各色可怕的版本横空出世,其中有两个呼声最高的版本衍生了出来。版本一是听说有人亲眼看到柳昭仪后来往我院子里扔了刀子所以我认怂了,版本二是有人大胆猜测我其实是个“磨镜”,爱慕柳昭仪且不能自拔。甚至还有人为此两版本争论不休,打得头破血流,被管事公公以恶意滋事的理由给辞退了。
      而我只知道,自父皇漠北之行后,柳千相从此走进了我的世界。
      ――――――――――
      柳昭仪的生辰是个极大的盼头,因着这盼头,近几日我睡眠都好了不少。但又因这生辰着实距今还有段时日,没过几天我又开始夜不能寐,相当焦灼。
      我问香茗:“还有几日方是柳昭仪的生辰?”
      香茗:“回公主,还有二十天呢,这是今儿您问我的第九十九次了。”
      我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就是问你一千遍,你也只需回答便是了,把后面的半句去掉。”
      香茗小心翼翼应了一声。
      喏,太久不见柳千相,红烧肉不仅不好吃了,连脾气都要变坏。
      自前几日众人集体翻墙出宫被抓后,父皇很是老火,派人把宫墙修高了一尺后又往上头泼了粪,搞得大家心存忌惮,最近都不敢在风头上造次了。我越发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是时候想个办法了。
      于是,十分自然的,我盯上了禁卫军统领,段弥生。
      段弥生身为武将,却生得一副白面书生模样,身段妖娆,行如弱柳扶风,很讨得一帮子小宫女包括一些口味略清奇的小太监喜欢。
      我记得那会子初次见他时,着实还惊艳了一把,怎生这宫里头还有比那戏台子上还娇媚的可人儿,抓着他,一心欲挖过来做我的殿前戏子。
      可那厮倒是不领情,瞪着双杏眼:“老子堂堂七尺男儿,只应驰骋战场,怎会搞那脂粉玩意儿!”
      我一听,更加担心:“小美人风吹日晒如何经受得住?切莫说些顽笑话!”
      段弥生气得“嗷”一嗓子,差点动手。
      我赶忙拦住他:“切莫动怒!万一长皱纹冒痘痘就不好看了。”
      段弥生忍无可忍,张牙舞爪冲过来,后面几个侍卫赶忙过来架住。
      侍卫甲:“段将军,算了算了,与公主动手不划算,搞不好还要被革职。”
      侍卫乙:“小甲说得很对啊,明面上不好动手的,咱们私下偷偷下毒暗杀不就好了嘛。”
      我在一旁跟着点头。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因为段弥生拒绝我的邀请而痛心扼腕叹息过好一阵子。
      转眼几年过去了,皇宫里四处还流传着他的美貌传说,而那厮怕是已忘了我。
      事实证明我错了,我宽容大度(健忘)并不代表大家都宽容大度(健忘),段弥生是个记仇的主儿,一看到我,转身便跑,倒是比御膳房那只旺财还跑得快。
      我在他身后大吼:“好生英勇威猛的段将军,且停住脚一下!”
      他果真停了脚,脸上却是狐疑的表情:“公主方才夸本将军英勇威猛可是当真?”
      我摇摇头:“当真。”
      他脸色黑了一下。
      我赶忙狂点头补救。
      他掉头就走。
      我喊住他:“段将军!我怎么会说真话呢?哦不,我的意思是,我讲的自然是假话。”
      段弥生开始狂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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