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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风雨谣(三) ...

  •   在接下来的两天,我再也没起过逃跑的念头。
      一是我被重新安回去的脚踝(没错这个变态又把错位的骨头给我安回去了)肿得老高,筋骨的扭伤导致我走动漏风,平地随时摔。
      二是我发现这个变态,他可能真的是个变态,那些狼,不咬他就算了,居然还听他话。换句话说,就算哪天我溜了,他手底下的狼崽子们都能把我重新叼回到他面前。
      这让我震撼的同时又让我不解:“既然这些狼都成精了能听懂人话了,你让他们给你带路啊。”
      他摇了摇头:“它们出不了这山。”
      第三个原因是,我发现,他除了行事作风毒辣了点,没人性了点,变态了点……确实没有想要伤我的意思。
      至于他的身份,他的来历,以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一路尾随还是守株待兔。十多年的深宫生活早已告诉我:沉默是金。
      我已暗自决定,一切等到了伽达古城再说,那里人烟市肆,不似这里荒无人烟逃无可逃,到了那边,很多问题自然也就不是问题。
      今日我带着他又在山里面瞎转了一天。
      不过,值得表扬的是,尽管他的脸色阴沉,但是倒没再动不动就拿着剑贴我脖子了,我猜想,估计拔剑次数多了也费体力,他受了一身伤也累了,二来威慑力对我来说其实也已经免疫了。
      于是乎,心照不宣,大家这就懒得再走这个形式。
      今夜的过夜地点选在了河谷边,这里位于山谷里,山体挡住了外面的寒风,温度稍暖。
      我跑去树林里捡了一些树枝,顺手掏了几个鸟窝,摸了几个鸟蛋。
      夜幕降临,篝火升起。趁变态一个转身,我往火堆里丢了一把湿叶。
      浓烟顺着火焰朝着天空冉冉升起。
      变态倚在树上,看了我一眼:“晚上的话,他们估计看不见烟的。”
      我沉默了两秒:“……不好意思我忘了。”
      他嘲讽地看了我一眼,闭上了眼。
      被发现的尴尬让我觉的有必要再多说点废话,以达到缓和气氛的必要,于是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我叫卫亘。”
      “噢,不用真的告诉我,”我拍了拍他的肩,“我就随便问问。”
      火光映照,树下的阴影中,变态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抖了一下:“不不,我其实想特别认真地问问,你为什么找上我呢?”
      他说:“我以为你认识路。”
      我真切地看见他的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后悔:“那你可真是天真……哦不,其实我想说,这主要都我的问题,恩。”
      他没理我,可能是怕再尬聊下去就要忍不住拔剑了。
      但我依然提出了我的疑问:“现在你发现我已经毫无用处,那为什么不放了我?”
      弯月翻过了山尖,月色倾泄,山谷幽静,夜空中蛮烟瘴雾,黑暗中有幽绿的眼睛在远远地注视着我们。
      “因为……”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瞟了我一眼,“你自有别的用处。”
      ***
      经过这两天培养出来的难能可贵的方向感(其实是所有的路都试了一遍),两天之后,我终于带领着他走出了这个噩梦一般的地方。
      看着山下广袤的土地和远处袅袅的炊烟,我当即差点激动过头晕过去,就差跪下来大呼万岁了。
      告别了让我记忆深刻的洛天神山之后,我和这个叫卫亘的男人朝不远处的村庄走了过去。
      那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小村庄,整个村子用黄泥土砖砌成,外墙上,挂满了彩色的经幡,上面画着金翅鸟或是白马,再或是狮象和大鹏鸟。
      继出了洛天神山,我立马遇到了第一个问题。
      这是一个相当闭塞而又本土化的村子,在我转悠了半天后,绝望地发现,整个村子,居然没有一个人会说汉语。
      为了成功交流,对此,我召唤出了体内的灵魂画师,捡了块白灰石和对面的小男孩以画交流。
      亏的我以前在宫中没事就爱翻父皇藏在书阁里的春宫图,时不时还会临摹两幅拿去卖钱,所以在画工方面还算有一定的功力。
      而至于小男孩画的画,也亏的我之前戏本子自己编排过不少,想象力方面也有一定的造诣,不然一定猜不出他画的那一坨黑是个人。
      通过长达一个时辰漫长的交流,我终于知道了这个村子的情况――――
      这是离洛天神山最近的村子,自古就有许多从山里九死一生逃亡出来的中原人前来求助,但基本语言不通,一来二去,为了避免大家比划来比划去麻烦,村长就干脆去伽达请了一个中原人来当翻译。
      我看懂了以后,内心愤怒。
      所以我们为何要在这拿着石头相互为难呢?就不能把那位翻译大哥请来跟我对话吗?
      不过我还是耐心地在地上画出了我的问题:“请问那个中原人去哪了?”
      对面的小男孩朝我伸出了舌头,翻了个白眼。
      我没看懂,问身旁的卫亘:“他这是什么意思?”
      卫亘研究了两秒:“死了。”
      我“哦”了一声。
      所以忙活大半天,画到手抽筋眼迷离,我就得出了一个理论:这个村子以前有个翻译大哥,后来他死了。
      我生生忍住了朝小男孩脸上丢石头的冲动。
      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吆喝,小男孩扔了石头跑了。
      这个我知道,他妈叫他回去吃饭了。
      我捏着石头,四周万籁俱寂。
      卫亘带着疑惑的目光:“你当真不是西域人?”
      我看了看自己被晒得黝黑的皮肤,开始明白他当初为啥会抓我来认路,无力地摇了摇头。
      卫亘努力观察了我清晰明朗的高原红和粗糙至极的皮肤,说:“你是,你骗我。”
      我无话可说,选择沉默。
      这个男人的确是个相当自我且死脑筋的人,跟他说我找不到路,不信。跟他说我不是西域人,居然还是不信。凡是他认定的事,你再说什么,基本都改变不了。
      见过哪个西域人和西域人对话用画的?他这种性格和脑子在江湖上很容易吃亏的。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有剑,人家是大爷。我又惹不起。
      我继续往前走,渐渐走到了村子里面,泥砖草墙,黄泥土路,渐渐人也多了起来,一些妇人三三两两地在院子里拉家常,我随便进了一家的院子,话不多说,直奔主题,当即就在地上生动形象地画出了我想要借宿吃饭外加洗澡的想法。
      周围的人啊猫啊狗啊,都兴致勃勃地跑来围观了半天,最后没有一个人看懂我在表达什么。我当即对刚才的小男孩予以崇高的敬意,感情那孩子算是这个村子里有灵性的。
      就在我准备脱鞋子全身比划的时候,有几个女子远远地簇拥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那个人左手抓着一只刚扒了毛的鸡,右手拿着一把正在滴血的菜刀,身上穿着一件粗布麻葛,腰间围了个围裙,头上插着几根稻草,脸上沾了几处烟熏的黑灰,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我当即傻了眼。
      他踢踏着一双布靴,摇头晃脑地凑了过来,歪着头看着我画的画,陷入了沉思。
      我试探地张口:“狐狸……”
      狐狸没理我,用鸡脖子指了指地上我画在地上的一个小人:“这画得啥?是麻将里的二筒吗?”
      ***
      在我的坚持下,我们最终选择入住在一开始那个天才小男孩家。原因很简单,大家都不懂我,只有这个小男孩,能与我有灵魂上的共鸣。
      许是见惯了从洛天神山里冲出来的各路妖魔鬼怪,女主人贺琳早已见怪不怪,热情地招待了我们。
      饱腹一顿后,头顶着纷飞的苍蝇的我,终于如愿以偿地洗到了澡。当我从浴桶出来的时候,犹然记得桶里的水,比窗外的天色还要黑。
      贺琳给我们准备了一个房间,里面陈设简陋,狭小昏暗,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里面只有一张颇为狭窄的床。
      我看着门外檐下笑眯眯的妇人和小男孩,指着卫亘,表情急躁,双手不停比划。大意是:我和他不是一对。
      妇人:“#&*%$£……”
      我从她的暧昧带着一丝娇羞的眼神中大概读取到了她想说的:我懂我懂,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我只好转头对小男孩比划进行深层次交流。
      小男孩果然听懂了,他叽里咕噜说了半天又指了指外面。
      我伸着脖子朝外面一看,院子里有一只正撅着屁股端着碗在那儿埋头喂狗的狐狸。
      我懂了小男孩的意思:我们家已经收留了一个了,只剩这一间了。
      我正想再说点什么。
      “砰”的一声,卫亘突然伸手关了门。
      我顿住了动作,看向他,他也正低头看着我,还是一副万年冰山的脸,面无表情地对我说:“今晚你睡那儿。”
      我看了看他眼神所指的地方,怀疑他可能是随便瞎指的:那是一张布满了灰尘的木桌。
      我走过去,试着站了上去。
      几下颤颤巍巍,“啪叽”一声,年老色衰的木桌成了一堆木柴。
      卫亘沉默了两秒:“那就睡地上吧。”
      我坐在木柴上深呼一口气。
      罢了,也就这么一会儿了,苦海无涯,所幸马上就要靠岸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工作上有点急事,可能更新会迟几天……小可爱们喜欢的话先收藏个哟~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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