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玉离经&敬天怀]正当时》花边粽

2、第 2 章

　　2、
　　玉离经的第二封信，前半段仍然讲江湖事，虽然紧要但也在官方传递的讯息之中。至于后半段……
　　“书至于此，廊下风来，遥闻童稚嬉戏之声，兴起而往，已追逐尽散。转见妇人携手絮语同归，竟有感怀，世俗未远，身在此间也。”
　　敬天怀又看了一遍，方确认这是玉离经在单纯地和他谈天，讲述生活感悟，而非意有所指，或者借此传讯。
　　他的目光久久逗留在最后一段内容上。
　　虽说儒生风雅，时常通信交流生活中的点滴感悟，多有佳作传为美谈。敬天怀自幼入儒门，诗词歌赋均有造诣，写一段声情并茂的文章，也没什么难处。
　　但是，他确乎第一次收到这般内容的信件——若算前回的早春新梅，就是第二次了。
　　能想象那幅场景，孩童玩闹的声音惊动了正在写信的儒门主事，走过去时孩子们早跑散了，转而见几名农家妇人，说说笑笑着回家。
　　这幅和乐融融的场面，多年来儒门志士守护的天下苍生，不就在此么？
　　“掌门。”千朝雨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打断了思绪，注意到掌门手中的信纸，他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敬天怀将信纸折起：“何事？”
　　千朝雨收敛好奇，规规矩矩地报道：“已遵从掌门之令，将百姓皆迁至仁宇内安顿了。”
　　“可有难处？”
　　“无，掌门估算无误，仁宇恰好可以容纳淮巍之岸十里之百姓。”千朝雨道，“但也有十里外的人想求我们庇护，请示掌门如何处理？”
　　“告知他们，吾会守住海岸，十里之外无危险，不必进入仁宇避难。”
　　“是。”千朝雨答应一声，又问道：“掌门既然担心会发生灾祸，是否要通知玉主事他们，让他们也早做防备？”
　　“嗯，但吾想他们已经有准备了。”敬天怀想着玉离经信中的内容，孩童与妇人皆在德风古道之内，必定是他们收容进来的。
　　局势这么紧张，在玉离经笔下，却是岁月静好的安乐场面，该怎样说……很符合他。

　　“玉主事：
　　近日海上渔民多见恶物，似因受邪染而魔化。德风古道与西、南、北三面宜谨慎。
　　敬天怀”
　　玉离经将信筒颠倒过来摇摇，再没有其他东西掉出来。他夸张地叹气：“唉……”
　　御钧衡在门口探出头：“主事？”
　　“无，什么事都没有。”玉离经问道：“仁宇明圣送信的人呢？”敬掌门不写自己的事情，找使者问问他的状况也可。
　　“主事，信是飞鸽传来的。”
　　…………
　　玉离经默默将信收好，御钧衡突然从门口跑进来，语气急切：“主事，东面发警讯了！”

　　******
　　淮巍之岸边，敬天怀带领慎恒之等人赶到，灰蒙蒙的海面上卷起阵阵浓烈腥风，浓重的雾气裹挟着威压扑面而至。一直在这里放哨的部署跑过来：“掌门，慎丞辅！”
　　“是什么样的邪物？”慎恒之问他。
　　“看不见全貌，有人说看到尾巴，约有数十丈长。”
　　尾巴就有数十丈长，当真是个庞然大物了，敬天怀叫传令：“通知哨探全部撤回，免作无谓牺牲。”
　　话音方落，有人惊呼：“看那边！”
　　众人抬头，只见目光尽头的海天相接之处，浮现一团巨大黑雾，一条鱼尾状的东西在滚滚黑云里面若隐若现，景象十分骇人。
　　“可是，这个，不是海里的东西吧。”慎恒之疑惑道，“毫无实感，看起来好像是海市蜃楼，或者只是云雾之类……”
　　众人面面相觑，东海极为辽阔，深处也有巨大的鱼类出没，若真是海市蜃楼，距岸边还远得很，危险性不高。若只是云雾天相，更加虚惊一场。
　　大家在心里放松了警戒，敬天怀忽然出声喝道：“小心！”
　　就在此时，数声尖锐的嘶鸣震动耳鼓，海水里窜出数十道黑气，利爪直扑众人。
　　剑光却比那黑气更快，一束金芒瞬间在众人面前结成光壁，将黑气劈面截住，至罡之力将邪力化消，如烟散灭。
　　敬天怀手握天原明诏，严肃道：“那不是幻影，众人谨慎应对。”
　　慎恒之等人皆抽出剑来，愕然看着海面，此时海水冒出大片灰黑的浪花，如同煮沸一般滚滚翻腾，伴随着阴风浮现出来的先是脊背，然后是尾巴，最后才是一颗钢须獠牙的头颅——遮盖了整个海面的妖物庞然现形。
　　“吼！——”
　　震天之吼，声波如有实质，将所有人逼得疾步倒退，他们先前落脚的地方被海浪一涌，尽数吞噬。
　　众人立刻出招抵抗邪气，平时训练有素，在此关头互相照应，结成剑阵牵制妖物。
　　敬天怀祭剑出招：“——明宇圣击！”
　　圣气化千柄金剑，接连阻挡无数邪灵，随后凌空合为一剑，去势如虹，直贯海妖眉心。
　　众人紧张望着，只见海妖嘶吼着痛苦地扭着身躯，双爪抓挠着眉心，轰然一声惊响，巨大的身形爆炸消散了。
　　众人长出了一口气，慎恒之道：“掌门——”
　　刚刚说出一句话，惊觉周围妖氛不减反增，海上的黑影竟然又随着海风重新凝聚起来，硕大的头颅攀上半空，凶狠俯瞰着众儒生，双目射出莹莹绿光。
　　“这，这是怎么回事，它能借着海水重生吗？”
　　“那岂不是，这片海全都遭受邪染了？”
　　敬天怀快速判断，不仅是借海重生，看来这妖物受到正气抵抗时，竟会爆发出更强的能力，若一味使力诛杀，只会起反作用。
　　妖物张开大口，对着岸上猛吐出一口恶气。敬天怀立刻命令：“众人退后！——天衣无缝！”
　　浩瀚无尽的剑意自剑端涌出，形成无形剑罩，极速扩大。整座海岸视野所及处，尽数笼罩在剑意之内。妖物吐出的邪气和剑罩一触，竟就好似被融化掉一般，连个气泡都不存了。
　　妖物似乎不相信此状况，再度咆哮着吐出黑气，又以身躯掀起狂涛，但无论何种攻击，刚一触到剑罩，立时瓦解。这座无形无质的剑罩，竟似最强悍的屏障，牢牢守护住绵长的海岸线。
　　慎恒之本已退到后面，又忍不住担心地跨前一步：“掌门……”天衣无缝的守护固然完美无缺，但若杀不了这只妖物，早晚有力穷之时。
　　“退后！”敬天怀严声警告，“你们众人防范陆地上的妖灵，这股邪气影响的不只有海上。”
　　慎恒之回头时，果然见不少邪灵从阴暗潮湿之处滋生出来，忙指挥众人出剑对敌。

　　敬天怀催动功力，维持着剑障持续运行。
　　这海妖当真不觉得倦怠，一刻不停的咆哮、撞击，好似有用不完的能量驱使一般。
　　“强力不能诛杀，但并非圣气不能净化。”撞在剑罩上的邪力被正气溶解，敬天怀心中判断，“若不能切断它与海水联系，就只能将它与海水一同净化——”
　　功力骤提，剑意忽然张开成网，反向罩住妖物，聚拢收缩。一道道金光自剑上冲出，如绳索将海妖捆住，竟缓缓将妖物托离海面。
　　圣气源源不断灌注进去。
　　海妖有海水为源，拼命挣扎，但天衣无缝招式纯粹至极致，毫无破绽，将空间不断压缩，海妖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却仍仰着头不甘屈服，两只眼睛射出恶毒的绿芒。
　　剑意停滞了。
　　敬天怀已将功力提升至最高，却还感不足，于是深吸口气，打算强行冲破极限，彻底净化妖物。
　　此时却忽然感到身后一股飒然剑意，截然不同的气质，运行完全相同的招式：
　　“——天衣无缝！”
　　这一招对他来说，已经运使了无数遍，到了收发随心，以意驱使的程度。因而立刻就能察觉到同样一招，身后的运使者虽然精研，尚未到极致。
　　但是……
　　比起之前过招时候，他，又进益了。
　　敬天怀一闪念的功夫，身后儒者的功力补充进来，已近黯淡的金光乍然重现圣芒，璀璨直冲天际，如烈阳燃烧了半边天空。海妖惨叫一声，身躯雾化，接着剑网一收，无数水气爆裂地崩散开来。
　　随着这一声绝命的惨叫，周围因海妖而窜动的妖灵也随之爆裂消失。

　　黑云退散，天光乍现。
　　敬天怀收剑，回头。
　　玉离经手持玄景天怀，正在他身后，翡翠色双瞳闪着不明的光。脸上没有笑容，但还是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
　　“……敬掌门。”
　　敬天怀双手抱拳，欲行大礼：“玉主事，多谢了。”
　　玉离经立刻伸手托住他，此时楼千影等人也上来，身后跟着慎恒之，看起来也是得到援手，将陆地上的妖灵顺利解决了。
　　“……众人辛苦了，先回去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