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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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陌上晚便接到了李土的电话，说是她想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请她前往元老院。陌上晚当即回了三个字——不可能。
李土却也没有生气，只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陌上晚原本想与他约在昨天的咖啡厅见面，不料他却说那里并不适合谈他想要的条件，于是两人便达成协定在陌上晚居住的旅店交易。
“具体地点一条君知道，我想你们两个一定是一起行动的吧。”陌上晚用毫无起伏地声调说着，嘴角却不经意地上扬。
“不，我一个人来。”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一丝恼怒。
“是吗？有什么事是不能当着自己最忠实的仆人的面说的？”
“……”沉默过后，对方才夹杂着笑意说道，“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我只是如你所愿罢了，公主殿下。”
下午的时候，门铃如约响起。陌上晚打开门，见门外果然只有一个人。她扬起头，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才说，“我和支葵不熟，所以对着这张脸还真是有点不知所措呢。”
对方歪着头微微一笑，径直越过她，走进了房间，“如果公主殿下愿意合作的话，我很快就可以摆脱这样的状况了。”
陌上晚看着他的背影，关上了门。
两人坐定之后，还未等陌上晚开口询问，李土便拿出了一个雪白的信封。他扬了扬，用两根手指紧紧夹住，“名单在这里，一个都少不了。”
陌上晚抬眸，不露声色地瞥了一眼，“条件呢？”
“你。”
陌上晚一愣，随即不屑地笑开了。她曾设想过李土可能提出的多种条件，甚至于她已经随时准备接受他要她杀掉玖兰枢的指示了。但是他真正提出的交易，在她眼中却是最可笑的一样。什么叫做『你』？她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他想让她成为他的玩物，因为能够让他们两个为之执着的，只有力量。
“我以为……唯一能够入得了你的眼的，只有玖兰家纯血的公主。”
“未必。”李土回答，他轻轻地从沙发上站起，绕到了陌上晚的背后。陌上晚想要转身，却被他按住了肩膀。他撩起她的一缕发丝，然后凑到她的耳边说道，“我知道陌上家全部的秘密。”
陌上晚一怔，但很快恢复了正常。她双手叠放于腿上，身体挺得笔直，“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外人不可能知道陌上家的秘密，那是他们世世代代所守护的被冠以诅咒之名的秘密。事实上，陌上家与玖兰有着诸多不同。玖兰一族很少与他人通婚，他们几乎就是以兄妹，或是堂兄妹间的婚姻来繁衍后代，因而始终保有最纯正的血统。但陌上家族，即使是宗族，通婚的行为亦十分普遍，甚至于……在历史上曾有着为数不少的陌上成员与非纯血种联姻，那是陌上为了巩固势力所运用的最有效的手段。但出人意料的是，他们所孕育的孩子，却个个有着不含一丝杂质的陌上家的纯血。就好像陌上晚与陌上司的祖母，便来自一个非纯血的上级贵族家庭。陌上的纯血之谜，始终是吸血鬼的世界中，最不可思议的谜团。
李土无声地摇头，按住陌上晚肩膀的手掌渐渐收拢。剧烈的疼痛让她不自然地蹙起眉，但她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公主，你还太小。你太过倚重自己的力量，以为没有人可以忤逆你。但是你最好记住年长的人给予你的忠告……”李土的声音深沉诡秘，听来却像是尊长的谆谆教诲，“你所引以为傲的陌上家，远没有你所想象的那样所向披靡。”
陌上晚不语，等待他继续讲下去。
李土见她不声不响，有些扫兴地放开了手，靠在了身后的墙上，“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你的祖父是怎么死的。”
陌上晚猛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知道？”
这怎么可能？陌上晚的心中暗暗否定，却渐渐涌起一阵不安。
李土点头，“因为他被一个人类的女人所迷惑，吸了那个人的血。”
静默，充斥着整个房间。坐在沙发上的女子垂着头，脸色晦暗不明。倚在墙上的男子却一派轻松惬意，仿佛在欣赏着自己一手执导的好戏。
陌上晚没有想到，即使是在陌上内部依旧被限制为机密的事，李土竟然知晓得一清二楚。她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低估了他的实力，但事已至此，她没有退路，只能继续向前走去。她抬起头，回眸笑道，“陌上的血可是有诅咒的哦，你不怕？”
李土轻蔑地摇头，“公主殿下，你不用再试探我了。我是纯血，所以没关系的。”他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抬起了陌上晚的下巴，“虽然过程有些麻烦，但是陌上的纯血所拥有的力量确实有为此大费周章的价值。”
陌上晚直视着他异色的双眸，顿生不寒而栗之感，“但是现在你使用的是支葵的身体。他可不是纯血。”
“你想得很周到。”李土点头，又道，“但是只要让眼睛保持这个状态的话，我就可以剔除体内属于人类的部分。得到的力量也可以积蓄起来，等到我恢复了自己的身体再使用。”
陌上晚的瞳孔微微放大。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是如此荒谬的答案，“这种禁忌之术你竟然也会。你果然是个怪物。”说完，她一掌拍去李土的手，缓缓站起，将自己的手腕递到了他的面前，“李土大人，请用。”
但李土却久久没有动静，他看着陌上晚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语气颇为惋惜，“呐，公主，耍手段的话可不好。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步骤。我想……不用我来提醒你吧。”
陌上晚的睫毛小幅度地颤动了一下，脸色却没有变。她冷静地放下手，绕过沙发，站到了李土的身边。然后慢慢地踮起脚，靠近他的脖子，对准颈动脉狠狠地咬了下去。
血腥味瞬间涌入口中。她突然就感到恶心无比，尽管支葵的血统高贵，甚至于还有着玖兰的血液，但入口的刹那却让她厌恶至极。草草地吞咽了两口，她便不满地松了口。撩起一旁的纸巾，皱着眉将自己唇角的血丝擦净。
再度抬起手，陌上晚的声音冰冷至极，“李土大人，请。”
这一次李土露出了满意的神情，他牵起陌上晚的左手，露出两颗尖利的獠牙。
刺痛袭来。陌上晚别过头，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一会儿，李土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手，意犹未尽地舔着唇。
陌上晚靠在了窗帘密闭的落地大窗上，脸色异常苍白。与她相反，李土却神采奕奕。他将信封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信步走到门边，拉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陌上晚垂眸，只见手腕上深深的咬痕已完全复原。她拿起信封，冷冷地弯了弯嘴角，顺手撩开了窗帘。
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耀眼的金黄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那人已走到旅店楼下，似乎正东张西望探查着什么。
陌上晚微微一愣，随即想到李土此时大概还在楼道中。她果断地拉开窗，从三楼跃下，毫不迟疑地扑向那一团金色，拽起那人的后领，将他拖进了一旁茂密的草丛里。
***
蓝堂英从很久以前就想过，他从遇到陌上晚的那一天开始，便陷入了悲剧。譬如说此刻，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到偷袭，极其狼狈地被人丢进了路旁的草丛里，而那个罪魁祸首则全无歉意地捂着他的嘴，还趴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唔……唔……”蓝堂挣扎了两下，仍然无法发出声音。冰冷的气息与他紧密相邻，还伴着一丝隐隐约约的血腥味。蓝堂皱眉，深深吸了一口气，湖绿色的瞳孔定格在了陌上晚近在咫尺的手腕上。
“别说话。”轻不可闻的声音传来，陌上晚的话语潜藏着明显的惊慌，那是她从来未曾表现在外人面前的。
蓝堂怔怔，没有再莽撞地移动，而是静下心来观察四周。陌上晚细碎的发丝有几缕落入了他的脖颈，让他微微感到瘙痒与烦躁。但那一抹挥之不去的血腥却更似挑衅般地打磨着他的意志。
片刻后，新鲜空气再次涌入鼻腔。蓝堂猛地松了一口气，一下子软软地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陌上晚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我也不想来啊。”蓝堂翻身坐起，单手支着下巴，不怎么乐意地回答，“只不过枢大人让我来传话而已。谁让你从来都不联系我们，没有人知道你的手机号码。”
“枢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枢大人怎么可能有不知道了事呢？”蓝堂理所当然地笑道，“不过说起来……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这里……离元老院很近呢。”
“我是说……枢怎么知道我在这家旅店？”
“诶？”蓝堂愣了愣，随即答道，“枢大人只说到这个镇上来找你，至于旅店……”他突然握拳，额上爆出了青筋，“算上这家，我已经找了七家你可能投宿的旅店了。”
“这样……”陌上晚漫不经心的说道，全然没有将他的愤慨放在眼里，“那么……枢让你来传什么话？”
“量力而行。还有，别忘了回来的路。”
“就这样？”
“对，就这样。”
陌上晚侧过头，无奈地撇了撇嘴。她太了解玖兰枢了，身为纯血之君的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来得温柔。即使他做着残酷的事，也一定温柔地微笑着。所以他的关心，总是恰到好处地传达到每个人的身边，就好像他预感到了她此行的危机，便派来了保护她的骑士。
但是……为什么是蓝堂英？
“如果你已经问完了，那么接下来能不能让我提问呢？”突如其来的声音将陌上晚从思绪中惊醒。不知何时，蓝堂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他要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因此她平视只能看见他未曾扣上的领口和衬衣下分明的锁骨。她略有些吃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蓝堂循着她的动作向前一步，一来一往间竟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你流血了？还是……刚才你在躲避谁？”
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落在两人的发间，微薄的温暖浅浅地停留于世，却在不经意间融化了坚冰一角。斑驳的树影，摇晃间透出神秘与生机，就像很久很久以前所流传的那个故事，披荆斩棘的王子终于迈入黑暗的城堡，站在了公主的面前。
陌上晚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她摊开手掌，凝视着腕部无瑕的血肉，幽幽地问，“怎么察觉到的？”按理说，以她的恢复能力，应该一丝破绽也没有，就连味道也稀薄得无从寻觅。
“不知道。”蓝堂实话实说，“但是，我对你的血的味道，似乎格外敏感。怎么会这样呢？”
陌上晚没有接话，低着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终于说道，“你回去吧。”
话音未落，便被蓝堂打断，“你想岔开话题吗？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没什么可说的。”不知为何，她的声音有些强硬，“正如你所说的，流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谁？”蓝堂又问。
“与你无关。”
“是无关。但是，我有义务去讨伐那个罪人。”冷静而坚定的话语，简直不像是出自蓝堂英的口中，陌上晚诧异的抬头，因为蓝堂的严肃而感到不解。
“据我所知，这里附近没有纯血种出没。所以……”他顿了顿，牵起陌上晚的手，不满地凑近，“那个丢弃了自尊和矜持的家伙，可以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如果我说‘不’呢？”
“陌上大人为何要维护那个人？”
“因为……”陌上晚突然笑了笑，抬手抓住了蓝堂的袖子，杀气在瞬间变得浓烈万分，“那是你对付不了的对手。”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