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
民国二十年，春，三月六日 （1931年.03.06)
黄埔第九期开学了，沙里宾没拿什么东西，基本上就是抄着两只手就去报道了。
与此同时我也退掉了旅店的客房搬到了新民街22号的二楼。
工作没有找到合适的，我也只能告诉自己急不得。
自从那天在报社帮孙大哥抄了信，我回来就置办了一套笔墨，租了巷子前书店的一个很小的桌面帮人写信抄书之类的赚点钱。
到现在为止我身上只有三十多块银元，就这点钱还是之前在上海变卖了几件首饰得来的，出了百乐门才晓得钱是这么难挣。
我忽然萌生了个想法，我该不会赔给百乐门的钱赔多了吧。
两千大洋啊，我怎么不知道讨价还价一下呢？真是，哪怕我把所有梯己都拿出来也好啊，清高个什么劲儿啊
作！
真是作！
一想到可能被百乐门宰了肥羊我就一阵心绞痛，豆大的墨水啪的溅到纸上
“……”这一页又白写了。
好气啊。
“冯小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说话的这位小姑娘姓李名娴，目前是我最大的客户。她一天一封的情书都是由我代笔的，要求还很多，之前要我写白话的。这几天又让我换成诗词的。小姑娘钱给的很痛快，她已经包了我往后两个月的代笔，一封情书二十铜币。嗯，小小年纪很有钱途。
我说：“没有没有，刚才想到了一些事而已。”
李娴小姑娘歪着小脑袋，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说道：“那冯小姐你愿不愿意写点别的什么啊，比如…”
比如？？
小姑娘憋红了脸：“比如，我的国文作业。”
我：“……”不是，我连学都没上过。你让我帮你写高中国文作业？？？
嗯，有想法。
我犹豫的向她解释道：“李小姐，你可能不知道，嗯……我没有念过学的。小学中学都没念过的。您是培德中学的高材生，我这…不合适。真的。”
小姑娘瞬间瞪圆了眼睛，特别吃惊的说道：“不可能吧，你，你没念过书？你文采这么好，字也这么漂亮。你！”
看着小姑娘一脸不可置信，我也没法解释
只能皱着眉，委婉的说：“我念过书是念过书，可那都是家里人教的。正经的学校我真的没有读过。”
“骗人的吧，家人教的你就这么厉害了？我怎么觉得我比你差远了呢。”小姑娘托着腮一副收到打击的模样
我展开一张新的信纸照着写废的那张纸开始抄：“我只会国文而已，你们学校里开设的算数，科学，地理我可都不会。你想想到底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好像是我比较厉害。”李娴想了想道
“李小姐你追求你学长到什么地步了？我这天天替你写情书，是有成效还是没成效啊？”虽然小姑娘是我最大的主顾，可我还是挺想知道我这情书写了有没有用。
我估摸着是没什么用，要不然怎么一天天的写不完呢。有效果的话早应该不用我了啊。
是我笔力不行吗？我陷入了深深的反思。果然吃了文化的亏啊
李娴小姑娘倒是不在意：“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学长他风姿神俊每天给他写情书的人多着呢，他估计看都没看过我的信。”
我大吃一惊：“那你还雇我写信？”现在已经这么开放了吗？居然一群女子爱慕同一个男人不说还敢一起递情书？
她将小脑袋抵在桌子上，齐耳的发散开在我手边，颇为忧愁的叹气：“那也得写啊。我不写的话那不就更不知道我是谁了吗？万一，陈屺学长有一天看到了我的情书，那我不就有机会了吗？”
她深深的看着我，老气横秋的问：“冯小姐你有心上人吗？”
“有的。”我不知她是何用意便老实回答
“那你们？”
“嗯，他是我恋人。”
“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啊…”小姑娘又羡慕又失落
我不禁笑了：“你待你的学长这么痴心，也会有很好的结果的。”
“真的吗？”她眼睛马上亮晶晶的闪着
“真的。”真是小孩子
---------------------------------------------------------
“一班班长沙里宾出列！”
“到！”
“你看看你们一班听口令都做的什么玩意儿！留下了加练两个钟！饶场地跑五圈后重复练习跨立与稍息。有一个人不标准，你们就在这里给我待到明天天亮，听明白了没有！”教官贴着沙里宾，一双鹰眼迸射出可怕的光
“报告教官，听明白了！”沙里宾挺直腰杆吼道
教官眯起眼睛，咆哮道：“这么大声你想干嘛，我没长耳朵吗！重新回答！”
沙里宾迎上教官的眼睛不避不让：“报告教官，听明白了。”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
沙里宾昂首退回队里，大喝一声：“向右看齐！跑步-走！”
一天操/练下来，基本上所有人都累的像条狗一样不愿意再动弹了，沙里宾也不例外。唯一使他还能坚持腿迈开步子的动力就是他的洁癖，他也是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有这个毛病，灰头土脸满身汗渍的去跟同学抢饭，他想一想就恶心的难受。
他宁愿饿着肚子也要先把自己收拾干净，起码不能这么脏。
一边冲着凉，沙里宾一边心里估摸着十有八九晚饭是吃不上了。等他从浴室出来，换上了一身新的军服终于像个人样了，食堂里用餐的同学也在同一时间吃完了饭准备走了。
他湿淋淋的发随着铿锵的步伐摆动，正好跟他的同学打了个照面。
“班长，你没去食堂啊。”王沐秋背着手走来
沙里宾道：“没去。”
王沐秋推了推眼睛，圆圆的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他轻快的推了沙里宾的肩膀一下，然后右手从背后伸出来：“没吃饭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王沐秋的手里是一个微微泛黄的馒头
沙里宾接过这个馒头：“多谢了。”
“客气什么，还得同学好几年呢，毕业了咱们那就是战友，得一起上战场。后背都得给对方呢，一个馒头你谢啥谢？不知道以后谁就给谁挡枪子了，班长，你不吃吗？”王沐秋见他光拿着馒头以为他不饿
“条例规定不得在道路嬉戏，用食。沐秋战友，向我看齐并排走。”于是沙里宾对面前这个未来一起上战场挡枪子的好战友王沐秋如是说道
“……是。”王沐秋做梦都没想到沙里宾不吃馒头的理由居然是这个，又听沙里宾喊他并排走，瞬间他就很无语了
在黄埔两个人在一起就得按并排列队走，这个规定说严也不严，没有教官的时候大家还是比较放松的。所以王沐秋是真的没想到沙里宾还能整这一出。
班长，你真的是太会破坏气氛了，我都为我们的兄弟情感动的热泪盈眶了你还能面不改色地跟我讲条例？
可以。很可以。
不愧是以步兵科成绩第一考进来的优等生。就是跟我们这帮凡夫俗子不一样。王沐秋咬牙。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 12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