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殇》泡泡雪儿

9、第 9 章

　　（九）
　　真宏有了交往的对象。
　　这个消息飞快地在警局中流传开来。
　　以前去喝酒不续两三摊不会回家的人，现在却一下班就不见人影。问要去哪里也只是说回家，可是每天都去便利店买这买那也实在太叫人怀疑了。更别说还去请教秘书科的美女们怎样煮东西才更好吃，这样的真宏让人怎么想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终于和固定对象交往了吗，真宏？\"
　　\"一定是个大美人吧！\"
　　\"已经同居了吧！别那么小气嘛，就让我们见见又怎么样？\"
　　在同事们一片起哄声里，开始还否认说\"是个男的\"的真宏，看见根本没人相信后也就懒得解释。
　　美人吗……这样说也没错。只是千万不能传进本人的耳朵里就是了。
　　想象胜会出现的表情，真宏感到有趣地一个人笑起来。
　　收留他那天起已经过了一个星期。直到现在两人还住在一起。期间，胜也曾经告诉真宏已经租到了房子，可是真宏去看了那位于花街区，简陋得不象样的单身公寓后，立刻拉着胜原路返回。
　　\"那种地方怎么能住？租金还贵成这样！\"
　　\"已经比别的地方便宜了。\"
　　\"你一个穷学生根本租不到象样的房子吧？在你筹到足够的钱之前就住在我那里好了。\"
　　之后胜虽然犹豫地说会带来很多麻烦，可是听到真宏回答\"就算不是你也会捡别人回来\"后就不做声了。于是真宏也开始了每天像个家庭主妇般的日子。当他见识到一个大男人是怎样一碰瓦斯就一定被烫到手，一晒被子就只会揉成一团抱上架子的时候，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确有人天生就是少爷的命。
　　\"我的同事很想见你。\"
　　两人相对吃晚饭时，听到真宏这样说的远野胜愕然抬头。
　　\"见我？\"
　　\"说想要见和我同居的美人。\"
　　一说完就立刻盯住他的脸，果然出现那种五颜六色的表情，和想象中一模一样！真宏忍不住哈哈大笑。
　　\"开玩笑的啦！\"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几乎每天都……远野胜使出浑身定力克制自己不发作。迅速变换表情的脸看在真宏眼里只觉得更加有趣而已。
　　饭后，接过真宏递上的热咖啡，远野胜抬起眼睛。
　　真宏脱下煮饭的围裙，走进房间。等他出来时，已经换上一身黑色的衬衫和长裤。他仔细地戴上手表，并且和墙上的钟核对时间。
　　远野胜不动声色地望着他。
　　\"要出去吗？\"
　　\"恩。\"
　　\"警察真是辛苦呢。\"
　　真宏微微一笑，动作潇洒地披上外套。
　　\"要晚点回来。你先睡吧。\"
　　门关上了。听到远去的脚步声，远野胜立刻放下咖啡站起来，走到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真宏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楼下的公寓门口，向车库走去。
　　咖啡，在无人的客厅里迅速冷却。

　　夜晚的高架桥上，通往海边方向的行车道上只有零星车辆。和黑色的本田保持两三辆车的距离，认清它行驶的方向后，远野胜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
　　这么快就找上门了。该说声佩服吗？
　　略一沉吟，他掉转方向盘冲下高架。一路狂飙后，车停在码头附近的黑暗里。刚适应周围的黑暗，黑色本田就无声无息地停在不远处的树丛下。
　　一个人影跳出来，迅速隐没在繁茂的树丛中。
　　远野胜像猫一般，无声地跟了上去。
　　男人熟稔地在淹没方向感的树林里穿梭。树林的那一边就是废旧的汽车修理厂，破烂的厂房和堆散各处的零件，就外表来看的话，没人会想到它的地下隐藏着惊人的秘密。
　　在高墙下，男人冲上几步，轻巧地攀上墙头，转眼消失在另一端。远野胜跟着跃上，布置在高墙上的电网已经被拧开，留出一只脚的空隙。远野胜目送男人迅速潜进无人的仓库大门。
　　只要现在拨一个电话，就会有荷枪实弹的人马将他包围。可是，远野胜很想看，想看他究竟能走到哪里。想看他究竟强到什么程度。
　　男人在巨大的黑暗仓库中犹豫了一下，四处观望。当他转过身时，远野胜连忙隐在巨大的集装箱后。再探出身时，男人已经不见了。
　　难道……
　　远野胜抬起头，在密布钢管的天花板上发现了黑影。抱着粗大的钢管无声无息前进的男人，让远野胜瞬间变了脸色。
　　在这个完全密闭看不出任何破绽的破旧仓库里，只有钢管的延伸口是唯一通向内界的通道。
　　通常的人只会执着于在墙面或者地面寻找入口。恰恰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却被男人轻而易举地找到了。
　　无论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发现到这种程度，是远野胜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
　　\"果然……\"
　　从钢管跳下时，脚踩的地面发出不同寻常的空心回声。真宏小心翼翼地来回触摸，然后从风衣中取出微型电锯。轻微的滋滋声里，电锯闪着微小的火星在地面划出刻痕。直到来回锯了三次，才发出一声断裂的松动声。
　　真宏一口气揭开。陈腐的气味从地下一涌而出，用短暂的时间适应黑暗后，盘延向下的楼梯出现在眼前。
　　摸出怀中的验光镜戴上，立刻看见了蜘蛛网般密布交织的红外线。
　　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儿，他将地板还原，然后站起来，慢吞吞地转过身去。
　　\"还要跟着看吗？\"
　　灼灼的目光盯住钢管交织的阴影。窒闷的寂静里，一个男人的影子慢慢走了出来。真宏将手伸进口袋，微眯起眼打量男人的面孔。
　　男人举起双手，渐渐走到真宏能看清的范围内站住。精干锐利的容貌，冷静回望的眼神里看不见一丝慌乱。
　　\"别开枪。我没有恶意。\"
　　\"我知道。不然你也站不到这里。\"
　　黑色西装，衣着考究的陌生男人。论跟踪的技巧来说，也算很不错了。
　　\"你的同伴呢？\"
　　男人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波动的情绪。
　　\"只有我一个人。\"
　　\"算了，不想说也无所谓。\"
　　各有所为，我也没有兴趣知道。这样说的真宏不再看他，径直走向通向外面的延伸口。
　　\"下次不会就这样而已。\"
　　看见男人消失在仓库的门口，岩崎沉默地转向在黑暗中现身的远野胜。
　　清冷的眸子里急速流窜着无形的气流。
　　三木……真宏。

　　打开家门，屋里一片黑暗。轻手轻脚地洗完澡走进卧室，同居人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尽量放轻动作地躺到另一边，掀开被子时旁边的人忽然翻过身来。
　　能反射夜色的浅色瞳仁微微睁开望着自己。真宏吃了一惊后，连忙小声道着歉。
　　\"抱歉，吵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