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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个严肃的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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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聂枫,是归云庄庄主的第十三的孩子;我娘叫方如意,是他的第七房小妾。
我今年十二岁了,长得不算太高,不算太壮,据说,很清秀。
我总是很小心翼翼地用“据说”这个词。因为我想人总是看不太清自己,就算我拿了面铜镜照了半天,然后得出了个“清秀”的结论,那我就真的“清秀”了吗?也许在别人看来,我只是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也许别人见到我的时候,我正满脸的泥,然后他们就会说,“很一般嘛”,“脏兮兮的”,那这样的话,我还能叫做“清秀”吗?这个问题,困扰了我许久。我搞不清自己眼里的自己,还有别人眼里的自己,哪一个才是真的自己,因为这似乎很不一样。所以,从某一天起,我就纠缠在这样的谜团中,常常大半天大半天不说一句话。在别人看来,都说十三少爷太奇怪;可我知道,我只是在思考,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问题。
我就这样“奇怪地”长大。幸好,别人的观点有时也会有分歧。就像有一个人就坚持地认为我是个奇才,将来会成就一番大事。因为我记性极好,看过的书都过目不忘;算术也奇佳,像“物不知数”、“鸡兔同笼”这样的难题在我看来都是小菜一碟。从小到大,据说,我学什么,就像什么。
那个对我如此有信心的人,就是我娘。
我娘是个很不一般的女子,在我看来。如意苑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最多的便是书籍。娘平日里不太做女工,闲暇时就捧着书闲闲地翻,写字画画,养花插花。她不太喜欢和别人打交道,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喜欢和她打交道,反正她就常常呆在如意苑里,做她自己的事情,有时也教我一些。说实话,对她那些“雅趣”,我真的没什么兴趣。但每次我学完,我都会看到她欢天喜地地说,“枫儿你真了不起!”她笑起来的样子,就像是春天的阳光,夏天的清风,秋天的月亮,冬天的雪花,有一种——纯净的快乐,看了我的心里,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痒痒地发芽。所以,下一次,我还是什么也没说又去学那些没有用的玩意儿。
当我足够大的时候,我知道,我是有个爹的。可是从我记事起,我就没有见他来过如意苑,甚至在别的地方,也都没见过他。我记得书上说,一年到头,是有很多佳节的,要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团团圆圆,可我从来没有去过一次。我问娘为什么,娘淡淡说,没有就没有,有她和我,就够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脸透明得象块水晶,但我知道她一定有什么瞒着我,是因为我还是个小孩子,她才不肯告诉我?我还没有想明白。但在我的心里,“爹”这个人,连别人都算不上了。因为,别人,多多少少会给我一个眼神,一句话,“爹”却连个影子都算不上,看不见也摸不着,还不如天上的苍鹰,每年的某个时候,它们会从我的头顶上飞过;运气好的话,我还会捡到它们掉下来的坚硬的羽毛。虽然它们飞得很高,很远,可我每次都觉得我的心像是和它们绑在了一起——自由自在地,飞翔。
在我十岁以前,我有一个小世界。那里,有我,有别人——我娘、丫环皓月、养花的老江、厨娘张嫂、小丫头婉婉、小厮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