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夜山庄》倾夜山庄

5、萧晟篇

　　巨大的厅里，装潢雅致绝伦，而且很富诗情画意，三十六只缀以翠玉的琉璃灯，酒楼大厅里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文人墨客，江湖浪子。坐在大厅的左首，男子绸衣雪白，面容清秀，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衣服素雅淡然，一块古雅的佩玉结着长长的淡红丝绦悬挂腰间。他若开口，声音一定是繁花落尽的亲切，清越如水般的沧桑再夹杂着暖暖的淡漠。整个人望去竟是那样轻灵飘逸。坐在他身旁的却是个略显稚气的女子。男子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神态间却显得落寞。

　　“在我的记忆里，哥哥不是爱喝酒的人啊？”

　　男子笑笑，不语，从小到大，心里有任何痛与苦他没法和别人说，只能自己发泄出来，除了喝酒，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方式发泄呢？

　　六岁进庄时，小小年纪的他锋芒毕露，对任何人都不友善。出生时，他就失去了说话的权利，因为他不会说话，老天爷又剥夺了他的亲情。他出生王府，拥有别人羡慕的皇室血统和小王爷身份，如果他的父亲成为了太子，他就有可能成为未来的皇上！可王府里妃子之间的勾心斗角让他从一出生就成了哑巴。

　　“我堂堂一个皇子怎么能让一个哑巴做我的儿子？”

　　就在他出生不足月的时候，父亲把他交给侍卫偷偷带出王府解决掉，贪图荣华富贵的母亲为了保住自己正室的地位给了侍卫一百两黄金作为赏赐，也为了堵他的嘴。年轻的侍卫觉得这孩子是个摇钱树，以后说不定可以用来威胁王爷和王妃，给自己带来富贵。所以便把他交给妻子偷偷抚养，从小灌输他要复仇的思想。然而，心地善良的他不愿再卷进这种斗争里去，才六岁的他偷偷离开京城，一路流浪来带到了洛阳。

　　因为寒冷和饥饿，他只能露宿街头，蜷缩着身体靠在郊外的树下，而他和玉溪第一次见面时，玉溪不过三岁。

　　当时，玉溪的父亲带她外出游玩，回庄时，玉溪发现了缩在了树下的萧晟。才三岁的她拉拉父亲的袖子说：

　　“爹爹，那个哥哥好冷！”

　　莫徵望了一眼缩成一团的他，然后吩咐：

　　“奶娘，拿点银子给他打发他走，再给他件冬衣吧。”

　　“是，庄主。”

　　奶娘拿着银子和衣服来到他面前递给他。

　　“庄主赏你的，快拿着买些吃的！”

　　萧晟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敌视和不屑，奶娘看到一个孩子竟然有这种眼神，不禁有些害怕地后退两步。一旁的玉溪蹦蹦跳跳地走到他面前蹲下来问他：“哥哥愿不愿意回家陪

　　溪儿玩？”

　　回家？那是一个多么陌生的词，他从来不曾有过家，谈何回？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眼前这个小女孩，眸子如波，唇若红花，那如醉的笑魇让人无法忘记，他真的就想这么牵起她

　　的手和她一起回家。就是这个给他家的女孩改变了他继续漂泊的命运。

　　一旁的奶娘把小女孩拉到了怀里对她说：“小姐小心！”

　　莫徵慢慢走过去，仔仔细细地看着他，而他高傲的抬起头倔强地仰望着他，莫徵看着他的眼神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萧晟扭过头不再看他，莫徵笑了笑吩咐一旁的侍卫：

　　“来人，把他带回山庄。”

　　“是。”

　　莫徵坐在大厅里喝着茶，管家进来向他禀报：

　　“庄主，那个孩子已经梳洗完毕了，可他......他不愿进来，独自一人在花园里坐着。”莫徵放下手中的茶盏说：“知道了，随他吧！”

　　管家欲言又止地上前两步对莫徵说：

　　“庄主，墨大夫替他诊治了一下，没什么大伤，可...”

　　“说。”

　　“是。墨大夫说他声带先天有损伤，也就是说...那个孩子是个哑巴！”

　　傍晚，残阳如血。玉溪离开奶娘的视线偷偷跑出来听到父亲与管家的对话。她来到花园里，看见他正望着树上的鸟发呆，鸟儿发出清脆的叫声，萧晟眼里满是羡慕。

　　“哥哥...”

　　萧晟转过头便看见了那个粉妆玉琢的孩子，那个说带他回家的孩子。

　　“哥哥陪溪儿玩好不好？”萧晟不屑地转过头不再看她，玉溪走到他面前问：

　　“哥哥为什么不和溪儿说话？你是哑巴？”

　　萧晟愤怒和敌视的看着她，吓得玉溪慢慢往后退，萧晟伸出手将玉溪推到在地上，玉溪“哇”得哭出声来。原来她和外面的人一样，一样瞧不起他是个哑巴，可怜他这个哑
　　巴！萧晟看着面前哭的玉溪，仿佛不全是因为疼，而是因为这个她口中的大个哥哥推倒了她，她和外面的人不一样，她是第一个说带他回家的人。

　　萧晟慢慢对着摔在地上的玉溪伸出手，玉溪看到他终于理睬自己也破涕为笑，萧晟背起她把她送回房间，一路上，小玉溪说这说那，萧晟都认认真真的听着，他终于知道自
　　己住的地方叫倾夜山庄，收养他的是莫庄主，他突然觉得自己被冰封住的心渐渐有融化了的声音。

　　玉溪趴在萧晟的背上在他耳边说：

　　“哥哥身上香香的。”

　　从那天后，莫徵收了他做弟子，他成了玉溪的师兄陪在玉溪身边，对她更是言听计从，十分宠溺。十几年来，渐渐地比以前更爱笑了，不象刚进庄时那样，但从不言语的他
　　在其他人眼里仍是十分冷漠，山庄里的人都知道，除了庄主和小姐，他是不会对任何人笑的。

　　“哥哥身上香香的。”

　　喝了不少酒的玉溪趴在萧晟的背上迷迷糊糊的走在回山庄的路上，从酒楼出来已是子夜了，街上的人早已散去，大多的店铺也已关了门。

　　明月高悬。

　　已经找了三年了，这三年来，他陪她不断下山，为倾夜寻找当年离开山庄和招收新的有才之人，对玉溪而言更多的恐怕是希望能找到那个人的消息吧？

　　昨天，庄主似乎还想把玉溪许配给他。

　　“晟儿，从小你和溪儿一起长大，你对她的感情山庄上下都长大。你觉得溪儿可配得上你？”

　　听到师父这么说，萧晟立刻站了起来，他提起案上的笔在纸上写着急忙解释：我怎能做趁虚而入的小人？我和溪儿自小一起长大，只有兄妹之情，没有男女之爱。溪儿与他两情相悦，还请师父成全。

　　其实，怎样都无所谓了吧？萧晟转头看着已在他背上睡着的玉溪，轻轻地笑了笑，只要还能陪在她身边，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已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