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二二 三元水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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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久一直待在吕紫衫的芥子空间里，吕紫衫怕他们无聊，特意将外面的世界展现在陆久的眼前，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极速掠过的风景，但每个城市吕紫衫都会稍作停留。
越往中心去，雪灾的情况就越发严重，除却植物以外，能看到任何一样存活的温血动物都很不容易。
在路上的时间，陆久全都用来练剑了，她的灵魂和身体融合的越多，动作就越圆滑，凡间的剑法没多大用，更重要的是御剑之法，修士能用的执剑法全都需要灵气的配合，陆久为了她的目的，现在还不是接触灵气的时候，只能练习基础。
这些吕紫衫全都看在眼里，陆久的剑只差一点点便可以勾连天地灵气，以剑入道，但就是差了最关键的那么一点，没有道的剑，对吕紫衫来说如同鸡肋，她也就只是看了两眼就不再看。
吕紫衫目前还不是日后那个闻名天下的大师姐，她看不出来陆久的剑是她自身刻意压制的结果，因为长久以来的刻板印象，她理所当然的认为陆久是水平不够才跨不出那一步。
陆久的剑道在这世间顶点，哪怕是她的师父都不可能看出来，更何况现在还只是一个小新人的吕紫衫？
吕紫衫从未问过陆久的剑是跟谁学的，大能转世，天降异宝，前世宿慧，先人托梦……这世间稀奇古怪的事数不胜数，无须在意。
以前还有人特意寻找大能转世，想要以此拷问出什么惊天秘密，或者找到一些什么绝世功法，在此期间遇害者数不胜数，更多的都是无辜者，但自从有人说过一句话后，所有人都深以为然。
她说：他生前再怎么厉害又如何？还不是死了，死了的大能，有什么用？
此话从未有人怀疑过。
因为最初传出来这句话的人，是这千余年来唯一一位推开了最后那扇门的人。
她姓纪，名为承书。
吕紫衫在一个时辰前路过的地方还有最后一个活人，现在她已经连续经过了三个村子，看不到一丁点的活气，她在一个时辰前趁着陆久练剑的空歇丢给她一本书，让她没事念念看。
陆久拿起来一看，是一篇陆久早就会背的超度经文《三元水忏》。
她之前也给将军他们念过，陆久拿着书念起来，目光的焦点却不在书上，她看着虚幻的水镜，画面中吕紫衫停下脚步，她的裙摆再也没有欢快的跳动，紫色的绣花枯萎：“……自从无始以来，至于今日，师资父母，六亲眷属，无量无边杀生之罪，”
一条条土灰色的长龙游走在空中，一具具尸体被土龙卷出，他们都如同冰晶，轻轻一碰便会碎裂：“或杀猪羊牛马，鸡犬鹅鸭，或杀飞禽走兽，水族鱼鳞，蠢动含灵，一切物命……”
于是土龙化为砂土，从地面将他们轻柔托起，所有碎裂的冰晶都被卷起，泥土从脚开始形成驱壳，拼拢肉身，看不见的手在泥人的面容上细细雕刻出栩栩如生的面容：“或扶持疾病，淫祀鬼神，杀害众生……”
房屋倒塌，大地开裂，横梁被切割成棺材，土墙崩塌成为坟墓，院子的篱笆上有岩石在其上刻出铭文，他们的房屋生前为其遮雨避风，死后依旧是其安身之所：“或游猎好戏，耕田掘地，养蚕煮茧，放火放水，烧粪扫地，杀害众生……”
水镜中的画面匆匆而过，短暂得像仙人眼中凡人的一生，陆久看到相依而眠的老夫妇，牵手微笑的一家人，紧抱财宝的守财奴，或成人或老人，或少年或婴孩，或高官或流民：“或饮酒食肉，或作酱鮓，焚樵露灯，热汤泼地，杀害众生，或生分子母，断其胎育……”
白芨也跟着陆久轻声念起来，她还不会说人话，也不会背完整的经文，陆久一页页的翻给她看：“或杀胎卵……”
吕紫衫是土行的剑修，大多数人对此的印象，是攻击力不高，擅长防御，最常见的攻击方式是用山砸人，土行的剑修相当少，土行的女修更少，因为招式不够帅气，更不够美丽，“或杀众生命无头数，或杀债主冤家，四方良善，或因争竞，欺姤攘取，劫夺杀害……”
接到同门的传讯得知此处有不对劲的雪灾，是在七日之前。
“或因征战谗佞，方便杀害，或用邪教，埋名钉字，咒咀杀害……”
那时候吕紫衫做完了另一个门派任务，那个任务相当的偏僻，不然也不会路过这里，说实话，现在吕紫衫所在的地方属于无归属权的缓冲地带，在这里的小门派无需向上级交税，因此也不会受到任何庇护，属于三不管地带。
但对修真者来说毫无意义的偏僻地区，是许多被沉重的赋税压得喘不过气的农民，以及被流放者赖以为生的家园，久而久之，就连这里也形成了一个小国：“或为官法，枉杀人命，或图他财宝，证人入死……”
这里是不属于昆仑管辖的区域，路过的修真者也非常少，如果不是在这附近从属于昆仑的某个门派注意到此处的异常，自行解决不了后上报给此处的行字院执事，又被这个师弟随便转交给最近的吕紫衫，或许这里在不久之后会成为一片彻底的死域：“或夺妻子，争人夫婿，遂成杀害……”
其实最适合这个任务的应该是火行的修士，吕紫衫最开始也只是抱着打探情报的心思来的，但在看到这么多的死者之后，她明显动了真火，陆久能感觉到自己周围的空气里多了很多沉重的味道，土地震颤：“或对天地日月，虚空庙社之所杀害……”
吕紫衫打开地窖之后，在里面发现了六个人，准确来说，是三个人和两具尸体，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那两具尸体已经彻底变成了冰雪的尘埃，吕紫衫以神识扫过之后，发现这些冰晶只有骨头和毛发，最后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很好的揭示了为什么尸体会是如此状态，他的四肢只有骨头，没有血肉。
“或上引祖先以为盟誓杀害，或男婚女嫁，吉凶聚会，生男诞女，接奉亲朋，非时作乐，耽色好淫，眠花卧柳，杀害无数，遂使怨气遍满虚空，”
除此之外，她还找到了一本手札。
手札里最后的内容应该很有一段时间了，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没办法写字，这本手札应该是在最后被他趁黑藏在了某处。
“如是杀害等罪，无量无边，今日虔诚，咸乞忏悔……”
“你们见过他吗？”吕紫衫给那个半死不活的喂了一颗生机丸，就把那人连着手札一起丢给了陆久，内容她在一瞬间就看完了，现在正在给那两个活下来的人一边刮肉一边提问：“那个人？”
“没有没有没有……”那两人的名字和手札上面的描写一对就能猜出来，更别说他们身上还有一股子恶臭和血腥气，此时他们的四肢都被数条小手按着，让他们动弹不得，一只手专门在给他们喂丹药，一把小刀被细细的泥沙牵着，正在他们身上一条一条细细的刮肉。
情有可原，但罪无可赦。
吃了多少，就从自己身上补偿多少。
“我们真的没有印象，求求您住手吧！”他们脸上的表情扭曲而痛苦，涕泪横流，眼里满怀怨恨，鲜血在冰上流淌，然后结冰。
陆久知道他们在痛恨什么，因为他们看到了仙人，在绝望到连人性都放弃之后，看到了仙人。
他们有理由怨恨，却因为弱小，连怨恨都是罪。
吕紫衫嫌弃他们的惨叫烦人，挥手造出一个圆形的罩子将他们隔离。
“你偷偷在我到来之前藏起来，目的非常可疑呢。”
吕紫衫终于把目光挪动到被一只土色大脚踩着的人上面：“那么，你是最近过来的吧，昆仑已经让这附近封锁了消息，这朵莲花的情报还没有传出去……”
她咧嘴一笑，用脚尖撵着地面，那只大脚也做出相同的动作，下面传来骨头裂开的声音：“那么知道这回事的，就只有始作俑者了。”
“你一个连筑基都不到，连神识都无法外放的小东西……”
他出现在这里，无论是什么目的，都是对昆仑的挑衅。
“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来送死的？”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白芨蹲在那人面前看他长肉看了半晌，突然摆着尾巴跳到陆久面前：“她和我是同一个年代的人吧，为什么这么厉害的人我完全没有印象？”
陆久看完手札，慢条斯理的放在名为弓掌晴的少年身边，拿起他的手放在上面。
“你终于想起来了？”
昆仑是最大的门派之一，被尊称为三大天宗。
而白芨的记忆里。
只有两大天宗。
——其中，没有昆仑。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二二 三元水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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