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狗》蓝旖旎

3、第二章

　　林狗从未想过主人有一天会离开他。

　　那日，他独自在家等主人回来，然而已经过了主人平时回来的时间点了，门口依旧没有丝毫动静。他开始坐立不安，开始害怕，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主人会不会路上遇到车祸了？或者主人出差去了，只是没有告诉他。

　　然后林狗就像条忠诚的狗一样趴在走廊那等待。

　　一天两天三天，林狗饿得到处找吃的，在厨房乱摸索，又打开了冰箱摸到了一袋冰冻的东西，硬邦邦的。

　　他把那袋东西丢在了地上继续找吃的，后来实在饿的难受，只能不停地喝冰冷的水充饥。

　　又不知等了多久，他终于不耐烦地扯掉了蒙住眼睛的那块布。

　　外面的光线刺得他眼睛有些痛，眼泪忍不住地流了出来。

　　适应了光线后，他开始环视周围。房子还是以前的摆放，到处被打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他第一步做的就是去了薇儿的房间，没有人。

　　薇儿去哪了？

　　林狗有些着急，如今找不到薇儿，连主人也不见了，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崩溃了，把房子上上下下翻了个遍，结果整栋房子没有任何主人留下来的痕迹也没有薇儿的身影，最后他在厨房的地上看到了一袋奇怪的肉。

　　他害怕得走过去打开了那个白色塑料袋，里面的肉已经冻结成了冰块一样硬。他把肉放在了水池里放出热水泡着，然后用力地掰开结在一块的肉，看到肉皮上盖着一个“合格”的章后，整个人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还好，只是普通的猪肉。

　　林狗在地上爬着，看了看日期，原来他自己与世隔绝了半年之久。如今的他，人不人鬼不鬼的，出去一定会吓到别人吧？

　　他爬到卫生间站起身子照了照镜子。

　　镜子里的男人看不出年龄，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一直耷到鼻尖，而鼻子下的胡子杂乱得长满了半张脸，已经看不到嘴巴了，可以说整张脸都被头发和胡子给遮挡住了，像个原始人。

　　他看到自己瘦骨嶙峋的身体，在一层皮的包裹下，能清晰地看到身上那一排排骨头还有突兀的关节。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开始迷茫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他吗？

　　林狗又趴回了地上，习惯性地爬着离开了卫生间去了客厅。

　　他在客厅的茶几上看到了一张陌生的CD，上面没有字也没有图，只有简简单单的白色封面。

　　好奇心促使他打开了电视把CD放人了DVD中，然后像狗一样坐在地毯上看着电视屏幕。

　　屏幕上起初是一片噪音和雪花点，然后闪了闪，突然黑屏了。他以为是电视机坏了，或者只是一张作废的CD，结果突然跳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来：“狗狗。”

　　林狗立马坐直了身体，因为那是主人的声音。

　　“想我了么？”主人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等林狗答复。

　　林狗盯着黑屏的电视机使劲地点头，忍不住“汪汪”地叫出声。

　　“太想我的话，就来找我。”

　　林狗继续盯着电视等待主人说话，然而等了很久很久，电视一直黑屏没有丝毫动静，他才反应过来主人只说了这几句话，他又反复播放这段没有画面的视频，最后难过地趴在了地上把自己蜷缩了起来。

　　过了会儿，他突然抬起头想到了什么，起身找了把剪刀去了卫生间，对着镜子伸手抓了抓又脏又长的头发，然后拿起剪刀一点一点剪掉了那一头的长发，又用刮胡刀把胡子全刮干净。

　　镜子里出现了一个眼睛往里凹，脸色苍白嘴唇起死皮的男人。由于不知道多久没洗过脸导致脸上起了一层污垢，剪得乱七八糟的短发使他整个人看起来特别邋遢。

　　林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迷茫的表情渐渐变得阴沉。

　　主人在跟他躲猫猫，那么就要藏好了，等被他找到了就别想再离开他，永远都别想。

　　林狗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让自己恢复正常，期间把房子里能吃的东西都吃了，终于在某一天晚上饿得受不了出了门去找东西吃。

　　八点钟的城市，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行人与车辆让林狗终于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他在一家面馆里要了一份面独自坐在角落里吃着，每进来一个人他就抬眉看一眼，然后继续吃着面。

　　填饱了肚子后，他站在了繁华的街道上，观察着四周的人群。

　　高矮胖瘦男女老少，每个人都有他们独特的地方，而他的主人独特的地方就是温柔，他每每回想起主人的温柔，内心只有一片柔软。

　　然后他看到了一对情侣，看到男的很温柔地跟女朋友说着话，一脸宠溺地揉了揉女朋友的头发，看得林狗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

　　那是属于他的！主人的温柔只能给他一个人，别人肖想！

　　林狗一路尾随着那对情侣。他们逛了很多地方买了很多东西，然后坐车回去了。林狗跟着他们进了一片很老的住宅区，因为太破的原因也没有人装摄像头，甚至四周连个路灯都没有。一般住这里的大部分是一些外地来打工的，好房子太贵，这里不算偏破是破了些但价格便宜。

　　那对情侣进了一栋老房子，黑漆漆的楼梯口连盏灯都没有，只能借手机上的灯来照路。

　　林狗没有贸然跟去，而是站在楼下的一棵树下抬头往上看，果然没过一会儿三楼的灯亮了，甚至还能听到楼上的说话声，传过来的声音不大，而林狗的听力好的出奇，是那对情侣的声音没错。

　　他在楼下站了很久，一直到楼上的灯熄灭才默默消失在了黑暗中。

　　连续几天晚上林狗都躲在黑暗中观察那对情侣。终于有一天那个女的不在家只有男的一个人在家，林狗熄灭了手中的烟头，上了楼。

　　砰砰砰！

　　他伸手砸了砸外面的铁门。

　　“来了。”男的声音传来，又听他说：“你没带钥匙吗……你是？”

　　男的打开门看到是个陌生人，警惕地问。

　　“我屋里灯坏了，你家里有螺丝刀吗？”林狗憨厚地问对方。

　　“哦，等着。”男的转身进了屋。

　　林狗看着那道半掩的门，伸手拉开走了进去跟在了那男的身后。

　　“不知道大小合不合适……”男的在抽屉里翻出一把螺丝刀后转身要递给林狗，结果迎来了当头一棒，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应声倒下。

　　林狗丢掉手中的铁棍，踢了踢地上的人，然后将地上的人拖进了浴室找了根绳子紧紧地绑住了全身，最后拿了条挂在墙上的毛巾堵住了对方的嘴。

　　他又在屋里环视了一圈，清理了地上的血迹捡起那根他带进了的铁棍关了灯靠在了门边的墙上。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了上楼梯的脚步声。那脚步踩地的声音不重，能辨别出上来的人是个女的。

　　林狗站在黑暗中紧了紧手中的铁棍，冷静地听着门外传来的开门声，还有女人疑惑的声音：“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早？”

　　门开，女人手中的手机灯光照了过来想去开林狗身后墙上的开关，结果余光看到一个黑影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的对象，刚要假装生气脑袋就被敲了一记。

　　女人闷声倒下地，手中的手机灯光闪过林狗阴森惨白的脸后掉在了地上。林狗在黑暗中摸到了女人的双脚，然后拖着她进了浴室。

　　浴室里的男人已经渐渐清醒了过来，看到林狗拖着自己的女朋友进来，堵住的嘴巴发出了“唔唔”的声音。

　　林狗丢下女人走向男人，然后说：“你就是为了她而离开我吗？”

　　男人惊恐地瞪着双眼使劲地摇头。

　　“是我不够听话吗？”林狗难过得伸出手摸了摸男人的脸，而男人害怕地挣扎了起来。

　　这时林狗身后的女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抓起墙边的一只水桶视死如归地朝他脑袋砸了过去。

　　砰！

　　水桶底破了个洞穿在了林狗的脖子上，挡住了林狗的视线。女人见状飞快地跑到男人身边试图去解绑在男人身上的绳子，可由于太紧张等林狗把水桶从脑袋上拔掉也没找到绳头在哪。

　　男人绝望地看着女人的身后，冲她一个劲地摇头使眼色。

　　林狗冷冷地站在女人身后，抬脚将女人使劲踹到了蹲坑上，一脚踩在了女人的脑袋上，然后回头看向男人的脸问：“杀不杀？”

　　男人害怕地看着他使劲摇头。

　　“好，我听你的。但是，你要跟我回家。”

　　男人点头。

　　林狗松开了脚。

　　女人趴在地上好久都没动，许久后，她才慢慢从蹲坑上爬了起来，拿起墙上的花洒大叫：“去死吧！”便用花洒的那根金属管勒到了林狗的脖子上。

　　林狗反应迅速地一把揪住女人的头发狠狠朝墙上撞了过去。

　　咚！

　　一声巨响。

　　女人像只破碎的洋娃娃般被林狗丢在了角落。

　　躺在地上的男人激烈地挣扎了起来，用脑袋去撞林狗的脚。林狗蹲下身一把扯住男人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说：“现在不会再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砰砰砰！

　　这时外面的铁门被人用力地砸了几下，一个男人大骂道：“大半夜鬼叫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要打架去别处打。这破地方，TM什么人都有，我X！”

　　外面的人骂了几句后，见里面没有声响便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待外面人走后，林狗松开了手，一屁股坐在了男人面前跟男人说话：“你说如果我想你的话就来找你，现在我找到你了，为什么你又害怕我了？是因为她吗？你爱她吗？你上次跟我说你被一个女人伤得很深，现在又对这个女人如此温柔体贴。难道你一旦找到新欢了，就把我忘了吗？主人。”

　　男人继续惊恐地看着林狗自说自话，却一句都听不懂林狗在说什么。

　　林狗很失望地看着男人，眼中流露出了不解与伤感。他像个失去爱的孩子般，难过地流下了眼泪。

　　“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林狗抬头朝男人笑了一下，脸上还有两道泪痕。

　　男人“唔唔”地想说话，最后只能放弃。他把脸转向了角落，看到自己的女朋友躺在地板上，血从她的脑袋上流出来，越来越多一直蔓延到了地板上，然后顺着地板缝流进了下水道的洞口里。

　　林狗冷冷地看着男人的表情变化，突然很嫉妒。他起身去了厨房，拿了一把菜刀进来，然后当着男人的面疯狂地朝地上的女人身上砍去……

　　林狗把尸体肢解成了几十块，剔了骨，用买来的绞肉机把肉绞成肉末后分几次放锅里煮了。男人目睹了全程，整个人接近崩溃，眼珠子布满了血丝，整整两天两夜看着自己的爱人在面前一点点消失，挣扎到最后却只有徒劳。

　　“你看，现在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了。”林狗把脚边的脑袋踢出了浴室，蹲在男人面前朝他温柔地笑了起来。

　　男人呆滞地看着他，突然冲他傻笑了一下。

　　林狗把男人嘴里的毛巾抽走，说：“饿不饿？给你炖了排骨汤哦，主人。”

　　男人还是傻傻地看着他笑，口水流了一下巴。

　　“我们明天回家。”林狗替男人擦掉了口水，把他扶起靠坐在墙边端起地上的碗一勺一勺地喂汤。

　　“回家？”男人傻傻地看着他。

　　“嗯，回家。”林狗点点头，继续喂他喝汤。

　　“我不要跟你回家，我要小芳，我要小芳！”男人用脑袋撞翻了林狗手中的碗，像个得不到糖果就大闹的小孩。

　　“你还想着那个死女人。”林狗站了起来，冷冷地一脚将男人踹倒在地，生气地离开了出租屋。

　　他一路飙车回到了自己家中，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反复播放着那个没有画面只有几句话的碟片，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主人，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在家里窝了几天，林狗怕男人被他饿死，于是准备晚上过去看看，结果到了那片住宅区附近就看到了好多警车和围观的人群，他警惕地隐藏在了人群中静观。

　　“太变态了，啧啧啧……”

　　“是啊，好端端把女朋友杀了还把尸体肢解后煮了。”

　　“我还听说那男的平时对女朋友服服帖帖的，其实也到处沾花惹草呢。估计偷腥被女朋友发现了才痛下杀手。这世道啊，什么人都有，哎。”

　　“这男的平时看他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怜了人家女孩子家怎么就眼瞎交了个这么道德沦丧的男朋友呢？”

　　“好像是这男的最后也疯了吧，抱着女朋友的头半夜把屋子给烧了。”

　　“太变态了，太变态了……”

　　人群中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林狗进不去住宅区，最后握了握拳头又松开转身失落地离开了案发现场。

　　回到家中，他打开了电视，新闻上正在报道这起案件，他看着电视里的女记者背对着那栋黑漆漆的楼叽里呱啦地说着话，心情顿时有点暴躁，拿起遥控器直接砸向了女记者的脸，液晶电视直接被遥控器砸了个洞，然后黑屏了。

　　林狗在沙发上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子警惕地盯着不远处的座机。

　　半年来，他几乎跟所有人都失去了联系，身边的亲朋好友似乎都约好了似得没联系过他。这会儿是谁打来的电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