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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78章 错意成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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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人将帘子掀开,晏池弓身而出,长发泄落肩头,衬得他那张脸润美无双,似携了满身清辉,刹那芳华世间少有。外面的人看的一愣,见他落地后立即退了几步恭敬地候在身后。
晏池落地后站在下方回身款款向马车中的人伸出一只手。
浞音看了一眼他那只修长白皙的手,眼神又顺着他的手移到他脸上。她目光如炬,他目光清浅坦然,片刻,浞音终是无奈,她知道他不会回答她的问题了。
看来有些事情还得她亲自去查。
她随身出了马车,看着他一直伸着的手有些迟疑。晏池的手很美,此刻晨光下,还泛着一层暖光,美得她光看那只手都觉得很心动,而她的手,常年使用七音链,手心有粗糙的皮茧。
“大人,浞音可没这么娇弱。”她道,然后快速从另一边跃下,晨风拂过,翻扬着她的裙摆,及臀三千青丝如歌。
晏池眉目含笑,毫无芥蒂地缓缓收回手,待她走近,两人一道走向宫门,宫门处守卫见晏池及他腰间的月阳令,神色肃穆,直接让二人通行。
刚抵达盛金殿,一阵器皿摔地的声音传出,随即是一男子的盛怒声音,“放肆!”
同时还伴随着一道女子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决不!”
殿外的宫人守卫见他们二人,像见到救星一般立即进殿去通传,稍后出来对着晏池恭敬道,“神使大人请。”同时又将浞音给拦住,“抱歉,现在不方便让这位姑娘一同入殿。”
晏池抬眸看向他,眉目幽森,带着几分压迫感,那守卫忙道:“关乎皇家颜面,请神使大人见谅。”
浞音对晏池淡然出声道:“知道的越少,麻烦就越少,大人进去吧,浞音在外面候着。”
晏池侧首看向她,眉眼隽永,片刻后点了点头,轻声嘱咐道:“别乱跑。”又想起什么,从腰间摘下那块月阳令放在她手中,“先替我保管,回去的时候再给我。”
浞音眉心一跳,不明白他此举为何,但随即还是应道:“好。”
待晏池进去,浞音回身退回阶梯之下,那守卫有些尴尬地看着她。他虽不知此人身份,但看适才神使大人待她的神情,也能猜测到此女子身份不菲,不知今日将她拦在殿外算不算是得罪了她?
见她要离开,他又硬着头皮提醒道:“姑娘,在宫内不可随意走动。”
浞音回头,轻轻浅浅地扫了他一眼,“我既应了晏池,便哪儿也不会去,会等候他出来。”言下之意,他不需要操心她会乱走。
那守卫一怔,她居然直呼神使大人的名讳?!可这些也不是他一个守卫能过问的,又见她真的只是退到晨曦下站着,便不再多言。
盛金殿内,南泱圣君肖郑楠坐在龙椅上正龙颜大怒,圣后赵姬漓一脸愁容地在一旁给他顺气。而一身宫装的肖嫣黎跪在大殿上不顾形象地哭成泪人,她面前还有被摔碎的杯盏碎片,四周婢女太监跪了一地。
晏池进去后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满殿狼藉,款款走了进去站立在大殿中央。
“晏池。”上方的圣后求救似地看着他,“你来的正好,替本宫劝劝圣上和嫣儿吧。”
那肖嫣黎抬头看到晏池,哭得更凶,甚至不顾地上的碎片往前爬去匍匐在地上向圣君哭诉道;“父皇,儿臣早已心属晏池,儿臣曾说过生而为他人,死而为他鬼,若父皇坚持让儿臣嫁给那王欣逸,那儿臣宁可死!”
晏池安静的瞳孔里突然多了几许幽深,道:“公主,我从未允诺你成为我的人,我记得一开始我就向公主说明过,我对你没有一丝男女之情。”先不论她心仪他之事,那是她单方面的意思,与他无关。她不想嫁,可以有千万种方法,但一定不能是以他晏池之名。否则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天下便认为他俩真的约定终身,那时他又置浞音于何地?
即便她是南泱皇室公主。
肖嫣黎面色一僵,她想不到晏池在此刻不但没有怜惜之情,竟对她说出无情至此的话,还是当着那么多皇室之人。
仿佛被人扇了一个耳光,响得她内心一颤,面色瞬如死灰。
上方的圣君圣后脸色亦有些难看,但不知是因为肖嫣黎拿命威胁,还是晏池的那一番话语。
空气里的气氛诡异得压抑,地上的婢女和太监身体抖如筛糠,将头垂得更低,大气不敢出,如果可以他们甚至想此刻眼失明耳失聪,这样事后兴许还能保命,因为今日大殿这一闹,为了保护皇室声誉,他们这些知情的婢女太监极有可能统统被处死。
肖嫣黎凄凄然一笑,“若对我无情,那年在我孤身一人之时,你为何出现在高墙之上,为我吹曲?”便是那一整夜的曲音散了她所有的不快,让她郁结的心里如注入了一抹暖流,温暖了她这么多年,每每夜深人静之时,那曲音都袅袅于耳,她想忘都忘不了。
晏池皱眉,记忆里搜寻一番,对她所说之事渐渐有了那么一点浅浅的印象,确定有那么回事后他了然点点头,随即风轻云淡般地开口道:“我都快忘记有那么回事了,但公主许是误会了,那年是晏池与临诀拼酒打赌不幸输了,他让我在那高墙上吹曲一夜,当时晏池并不知那是公主的寝殿。”
肖嫣黎一愣,这么说来,自始至终都是她自作多情了?可即便最初是一场错意,往后她还是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这个对她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男子。
她以为他生性如此,可是那日在岭南她见过他不一样的一面,在那叫浞音的女子面前。一个人对他人的情感如何是可以通过与他人之间相处的态度情绪而观测出,晏池那日的模样,是她最想拥有的真实。
其实那时也许自己心底就有了答案,但作为皇家之女,骨子里的傲气不允许她承认,而如今晏池简单几句话已经态度明确而决然地对她进行了宣判,她认不认皆由不得她,有些东西有些人从来不属于她。
她想努力去争取的精神支撑,在此刻瞬间瓦解。
肖嫣黎眼神如灰,感觉身体里好像被什么抽去了力气,渐渐颤抖着软在了地上。感觉道心脏像有无数之手在将之撕裂,她曾幻想着晏池若也心悦她时有多甜美,这一刻梦幻破灭后就有多涩痛,视线里扫到地面上的碎片,她突然缓缓道:“既然不要我,那记住我也好!”
话落,肖嫣黎迅速抓起地上的一块碎片就狠狠向脖颈割去,晏池眼疾手快地拧起一旁的一名婢女,掌中灌力就推送了过去!那婢女直接撞在肖嫣黎身上,却恰好将她手撞开!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而晏池身形依旧未动,神色波澜不惊,好似刚才之事与他无关一般。
婢女在撞开肖嫣黎的手后,受力道波及,大脑还有些晕,但眼见公主又想再割喉自杀,立即反应过来抱住她并夺了那碎片,然肖嫣黎手心已血肉模糊,婢女不禁哭道:“公主怎可这么想不开?”
上方的圣后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反应过来后,已顾不得自己作为一国之后该有的端庄风范,跌跌撞撞奔了下来,将肖嫣黎搂进怀里,泣不成声道:“嫣儿,你是要丢下母后吗?”
倒是肖郑楠,已被肖嫣黎的行为气得失去了理智,怒道:“肖嫣黎,你好样的!胆敢自戕!朕告诉你,你的命从出生在皇家那一刻开始就由不得你!你即便死了,你的尸体也得抬进镇国将军府!”他肖郑楠的子女应该是英勇无畏的,而不是这般软弱无能轻贱生命!
圣后赵姬漓眼底有怨,但理智又让她忍住所有的怨念,只是悲戚地抱着怀里抖作一团的肖嫣黎,“圣上息怒,嫣儿年幼无知,是臣妾这个做母后的教女无方,圣上要怪就怪臣妾吧!”
“她年幼?!她早已过了婚嫁之龄,只是曾念及她是公主,她想晚些嫁人,便随了她,如今看来,朕的纵容便是一个错误之举。”肖郑楠抬手摁着太阳穴。
肖嫣黎缓缓从赵姬漓怀中挣脱出来,抬起头,散乱的头发遮挡住她的面容,只看到有两行清泪落下,她的声音沙哑中透着崩溃和绝望,她道:“父皇……您为何待儿臣如此绝情?”
殿外,浞音不知不觉已移步到一方莲池处,倚靠在石墩上,手指尖摩擦着晏池的那月阳令,似在若有所思。
片刻,听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抬起头。
不远处,肖临诀一身太子华服步履急促而来,他身后跟着几名婢女太监和一带刀护卫,与他最近的一名满脸哭容的婢女正是她之前见过的肖嫣黎那贴身婢女。
他们行色匆匆,直奔盛金殿而去。
随后,又是一队人走来。
浞音看着最前方那着一身淡紫色雍容宫装步履身姿却妖娆酥媚的女子,眉眼不禁一挑。
那人不就是传言受尽盛宠,昨日却和那怀太师颠鸾倒凤的霜妃吗?
许是感觉到她的目光,那已行至阶梯处的霜妃倏然停了下来,突兀地回身看向了浞音所在的方向。
浞音静幽幽看着她,周身那作为杀手的杀气早已被她掩去,神色清泠又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