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成了渣攻白月光的背后灵》竹浅

26、第二十五条猫尾巴

　　好温暖……

　　像泡在温水里。

　　墨寒睁开眼，视线很模糊，在一片夜色中，看到了白子砚的脸。

　　他的眼中倒映着跳动的火光，周身有细碎的金色雾气升腾，火光将他的面颊镀上一层薄金，睫毛点缀着细碎的金色，漂亮如波光粼粼的湖面。

　　“愿您轮回路上平安，来世康健，不受世间万般疾苦……”

　　耳畔的声音好像隔着一层罩子，朦朦胧胧听不清晰。

　　好奇怪的视角，像在从下往上看。

　　是在做梦吗？

　　困意重新席卷了墨寒，他重新合上了眼睛。

　　……

　　白子砚准时在闹钟响起之间睁开眼。

　　不过这一觉显然睡得不太好，而让他揉着太阳穴起床的罪魁祸首，已经在地毯上睡得四仰八叉了。

　　白子砚蹲在奶牛猫身边，好气又好笑地戳了戳它，又伸手拨了拨它落在嘴外面的舌头。

　　昨晚彻夜蹦迪的奶牛猫睡得很死，完全没有身为一只猫科动物的警惕心，甚至不愿意醒一醒把舌头缩回去。

　　白子砚无法，只得把这一坨猫饼拎起来，放回猫房里去。

　　他站在镜子前，一边洗漱一边奇怪，在国外时奶牛猫晚上虽然也会夜里乱窜，但回国之后就乖乖巧巧不出声了，今晚怎么又开始彻夜蹦迪，而且比之前更吵了？

　　这小家伙昨晚从柜子上往下跳，活像多动症晚期，不仅带来了巨大的噪音，还跳到他身上好几次，虽然不痛，但被这样大的冲击力强制清醒过来，简直是噩梦般的体验。

　　不过奶牛猫都是神经病，这句话说得有些道理，没准就是昨晚突然开始犯神经了。

　　白子砚摇摇头，低头洗脸，清凉的水流捧到脸上，冰凉的触感赶走了残存的倦意。

　　动作突然一顿。

　　他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难道，往日奶牛猫夜里从不闹人，是因为有“人”在陪它玩？

　　……

　　早上，段沧照例给白子砚发了早安消息。

　　他放下手机，翻了翻面前的文件又合上，侧头问助理，“他去别墅了吗？”

　　助理把头低下，“没有。”

　　段沧皱眉，翻动文件的动作变得有些烦躁。

　　助理听着纸张快速翻动的声音，把头低了又低。

　　半晌，听见段沧弄出的声音变小了，助理才试探着问，“段总，需要去打探一下墨少爷的消息吗？”

　　“不用。”

　　段沧断然拒绝。

　　他冷声道，“这种问题以后就不用问了。”

　　“是，段总。”

　　助理几乎要把头低到鞋面上。

　　“出去吧。”

　　助理大汗淋漓地出了门，正巧看见黎助理，眼中闪过希冀，像是见了救星一样迎了上去。

　　“黎总助！”

　　黎助理看见小助理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利落地给几名助理安排了活计，然后背着文件夹，走到段沧的办公室门前。

　　饶是他跟在段沧身边数年，面对气势一日比一日强盛的段沧，也有些胆寒。

　　他敲敲门，得到一声“进来”后，推门而入。

　　凭借多年的任职经验，黎总助看一眼段沧，就知道今天段总的心情很糟糕，最好不要招惹他。

　　事实上，段沧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不止一天。

　　从出院之后，肉眼可见地，他一天更比一天烦躁。

　　黎助理心中有所猜测，即便这个猜测似乎无比荒谬——

　　段总，在期待墨寒出现。

　　……实在是太荒谬了，荒谬到令人有些发笑。

　　墨寒是什么人？说好听了是墨家的二少爷，是段沧的追求者，说难听了，不过是一个被当成替身的私生子而已。

　　墨寒替身的那位，是白家正儿八经的二少，优秀到只能令人仰望，在商圈和艺术圈都有极高的地位。除此之外，还是段沧的青梅竹马，等了十年的白月光。

　　他们，完全没有可比性。

　　原本这场替身闹剧应该到此为止，替身黯然离开，男主角和白月光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就像是每一个童话故事的结尾一样。

　　可不知道为什么，段沧突然就开始在意起那个替身来。

　　“段总，这是这周您的行程，以及拍卖会的资料。”

　　黎助理将文件夹毕恭毕敬地递给段沧，看着段沧勉强耐着性子接过，目光扫过他眼尾的烦躁时，心里突然一个“咯噔”。

　　他想起了之前那个，连自己都不能确定是真是假的猜测。

　　好在段沧虽然有些心不在焉，但对待工作向来认真，他处理文件的效率像以往一样高效，这让助理们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今天的行程不多，段沧走出公司的时候，太阳还挂在天空中。

　　以往这时候，他会联系白子砚约会，可今天，他突然就想回家看一看。

　　他说的家，当然不是见证了自己那对貌合神离的父母撕破脸的地方，而是他用自己第一笔收入买下的别墅，也是曾经墨寒住的地方。

　　想起墨寒，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又放松下来。

　　墨寒还在的时候，他并不喜欢回家。

　　即使他知道，墨寒早就做好了饭，站在窗边等他。

　　起先他还是会按点回家的，后来就越来越少了。

　　在结束完工作后，他哪怕没有行程安排，也总会叫上三五好友去酒吧、去飙车、去聚会，像今天这样早早回家，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段沧打开大门，内里一片寂静，黄昏时的屋内，不开灯总会有种混沌的沉闷感。

　　段沧皱了皱眉，伸手开灯。

　　灯光将整座别墅照亮，他稍感满意，却在走到厨房后，重新皱起了眉头，开始有些恼火地思考，自己为什么会直接回家。

　　显然，段沧并不会做饭，他望着干净却空旷的厨房，一筹莫展，最后只能打电话给自己常去的餐厅，让他们送饭过来。

　　段沧抱臂坐在沙发上，胃部的饥饿感让他越发烦躁。

　　当初墨寒在的时候，只要他在家，总不会让他有任何不适，无论他什么时候回来，锅里永远温着各种各样的养胃粥，他想吃立马就能吃上。

　　在自己的家里饿肚子，这体验还是头一回。

　　为了清净，这座别墅离市区并不算近，饭要过一会才能送到，段沧打量着别墅，突然觉得别墅内好像变得有些太空旷了。

　　难道是墨寒临走时带走了什么不属于他的东西？

　　段沧站起身，开始在别墅内走动。

　　这一座别墅，是段沧终于脱离原生家庭的一个象征，每一个装饰都由他亲手挑选，以庆祝他的新生，即便在最忙碌的那段时间，也从不假手于他人。

　　这座别墅的装饰，是他心中最符合“家”的装饰，而墨寒，则是别墅内最重要的一件装饰品。

　　墨寒搬进别墅后，他曾因为墨寒搬动了一只花瓶而大发雷霆，毕竟装饰品是不需要有自我意识的，只需要服从他的搭配就好了。

　　但墨寒到底是一个大活人，于是在不知不觉间，卫生间内挂着的毛巾变成了两条，洗漱间的牙缸变成了两只，门口的拖鞋变成了两队。

　　墨寒用他自身，去一点点地补全了段沧未曾考虑到的细节。

　　而这样装饰品果然如他想象的一样乖巧听话，住了许久，从未搬动过什么物件，也从未改变过屋子的布局，甚至在离开时，用一只背包，就将曾存在的痕迹尽数带走，于是这一栋保养良好的别墅，仿佛就像是从未有过第二个住客一样，变成了七年前的样子。

　　明明只是带走了起初并不存在于房间的东西，整个别墅却好像一下子变得空旷了。

　　段沧走在走廊里，心头的烦躁愈演愈烈，像是心头烧了一把火。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推开一扇扇房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找些什么。

　　直到他走到了已经落尘的工具房。

　　这一间工具房，本是为了放他那些跑车模型和修理工具的，后来墨寒与他在一起，偶尔来别墅小住时，便成了墨寒的工作间。

　　那宽阔的操作台旁，墨寒曾细细地编着一件又一件的作品，素白的手指绕着翠色的竹丝与金黄的草叶，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段沧走进来。

　　墨寒使用的原材料非常琐碎，很容易将边角料落得到处都是，饶是墨寒每次结束都会认真收拾一遍，也不可避免地，偶尔会在角落处发现一根草叶，亦或是细碎的木屑。

　　但这次，工具间干净地惊人。

　　墨寒离开之前，把自己留下的痕迹全都带走了。

　　要打扫成这样，不知道要花费多久。

　　曾经放弃尊严也要留在他身边的那个墨寒，这次好像铁了心要离开。

　　明明是该开心的事情，段沧不知为何，却觉心头的那一把火烧得更旺。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之前对他做什么都像狗皮膏药似的缠过来，现在为了一只长毛畜生就要走？！

　　段沧气急，也顾不得木架上摆着的是自己珍藏的跑车模型，狠狠一脚踹上去，实木架子都被踹得微微一晃。

　　伴随着模型们轻微的晃动声，一只小草编小蚱蜢不知从哪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