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尽》火星人在水星

93、第 93 章

　　好不容易培植的眼线岂能轻易容其退却，匡辜笙扯住薛捧雪的衣袖，“即使被当场撞破，父皇也不会杀你灭口的，顶多将你换个身份收入宫中，何况今日并没有人发觉有你们在场，倒是你冷不丁辞去侍读的差事，没准反倒会惹人猜疑，哎，你和五妹妹没一时大意在那边留下什么珠花呀类似的物件吧。”
　　“没有，我临走前特意检查了两遍，确定没有东西落下，甚至就连灰尘里的手印也给抹平了。”
　　“那就没事了，听我的，即使你对五妹妹今日的行为不满，也得等过个一年半载再寻借口辞职，五妹妹已经换了几个侍读，你再没做几日就离开，外面还不知道胡乱猜测什么呢，万一因为你的突然辞职导致父皇和孙氏的事情被揭开，那你可真真就是罪人了。”
　　薛捧雪只是一时气愤才和匡萱萍提及离开，经由匡辜笙提醒，也觉出不妥，气色不佳的说道：“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延熹宫，五公主有些气恼，万一一时不慎露了口风，我和她都会有麻烦。”
　　“她没你想的那么蠢，明儿再去也不迟，待会儿我去延熹宫帮你说一声就得，你且放心坐下，那孙贵妃有没有说些别的什么？”
　　“她们好像握有太子的什么把柄，说什么等待时机一类的话，听口气，似乎很有把握。”
　　“还有吗？”
　　“还说当年孙贵妃是被有意选入宫中，刻意抬举，专用来顶替静仪师太的。”
　　“还有呢？”
　　“没了，五公主的侍读当年为什么要自缢？撞破什么秘密了？”
　　“什么也没撞破，只不过被——，哼，太子给污了，一时想不开就悬梁了，和你再没关系的，太子对你这等长成的女子没有兴趣。”
　　“五公主是知情的吧。”
　　“何止是知情？”
　　“你的意思是——。不可能，她可是公主。”
　　匡辜笙是将薛捧雪当做自己人来看待的，没想瞒着薛捧雪什么，以前没提只不过是没机会开口，今日既然话到此处，匡辜笙说道：“不然，你以为宫中为何就只得三皇姐和五妹妹六妹妹这三位年纪较长的公主？对了，还有你那个姐夫，你知道当年他为何会被逐离太子身边？”
　　罗法佑喜好男风几乎是京城内人尽皆知的秘密，太子——，薛捧雪虽然和太子只见过有限的几面，不觉得他是那种癖好古怪之人，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和你说这些，其实是有事相托，三皇姐和六妹妹完全仰仗各自母妃必有，五妹妹如若不是寄养在母后的名下，也活不过十岁，她的性子暴躁其实是情有可原的，你是吃了许多辛苦，却有你弟弟和你相依为命不离不弃，还有郑国公府庇佑，她就只得她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嗨！其实这宫里头谁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匡辜笙用力的捏着手指的关节，发出啪啪的脆响，“以前我是自身难保，而今，我也只是勉强能站稳脚跟而已，有心想还她母妃当年照顾我的恩情，却是力有不逮，她一个女孩儿，和我也算不得亲近，有很多话，我是没法说出口的。所以我将你弄进宫里就是想你和她多说点儿人情世故，她的年纪不小了，没两年就得选驸马，这种事情我是插不上话的，她又不得母后的欢喜，没准就胡乱指给宣阳侯的某个不成气候的浪荡子弟，而且早年的那些事情对她必然是有影响的，和驸马在一处——。总之，你多陪陪她，不指望她能有你在太后面前的体面，你出入慈宁宫的时候将她带上，混个脸熟就行，对了，延熹宫的奴才都不是善茬，你帮她，不，你教她如何去拾掇那些奴才，以后她自己立府了，就算和驸马不睦，总不至于被个奴才给欺侮了去。”
　　“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劳，她也过了受人教导的年纪，不定就能听进旁人的劝告，若是早个三四年，你给她寻个合适的嬷嬷教导，必定会事半功倍。”
　　“早年我是自顾不暇，如何能顾得了她？”匡辜笙苦涩的摇头道，“而且我是由容妃负责教养，她则是皇后膝下承欢，且是男女有别，非年非节，轻易都是见不到一面的。”
　　“你说贵妃口中所说的她捏有的太子的把柄会不会就是太子的那个癖好？”
　　薛捧雪和匡萱萍没有血缘关系，对她的遭遇只会同情，也只是同情，更多的感情是没有的，匡辜笙和匡萱萍也只是报恩的心态，皇族中人，血管里的血液本来比寻常的百姓要冰冷几分。
　　薛捧雪岔开话题，匡辜笙的心思立马也转移开了，“有可能吧，不过匡辜聃的这个癖好不算秘密，宫中大半都知道，都存在心里，没人敢往外传，只瞒着父皇，皇祖母应该也是知道一些的，一样不吭声，匡辜仲如果想要捏住这个把柄给匡辜聃致命一击，效用不大，父皇会生气，会愤怒，却不至于就会动了废太子的念头，一国储君，哪里说是能废就废的？那等癖好可搬不到台面上去公告天下。匡辜聃除了他的那点儿癖好，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即使没功劳，却也没什么太大的过错，轻言废立，官员们绝对也不会依从，父皇是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儿，呃，有损颜面的私节就动了换太子的念头的。”
　　“那今日之事——”
　　“心里有数就行了，这宫里，什么千奇百怪的龌龊事没有？只是这孙飞凤，如若就此稀里糊涂的怀有身孕一举得男是她运气好，”匡辜笙摸着下巴，估量道：“对我们，有利，也有弊，且看看再说吧，不明情况之前且以静制动，外面的事情我会盯着，你只管巴结好太后，教导五公主就行。待会儿我去延熹宫和她说话，你也得勤快的提醒她点儿，以后切莫要再去以身犯险，说起来，她这个公主还没你一个臣女来的体面，无论是谁，想要对你不利，先得掂量掂量，不考虑太后和父皇，只凭郑国公府和你弟弟，对了，特别是正在边关手握重兵的，嗯，你的前夫，这些人加在一处，就是父皇想要对你如何，也得再三的思忖如何善后。五公主有什么？什么都没有，父皇对她平平淡淡，皇后对她更加只是面上的交情，太后嫌匡萱萍的性子不讨人喜欢，其他的妃嫔就更加不肯搭理她的，所以，若是今儿你们的事情事闹了个不可开交，你基本可以确保性命无忧，她？宫中无缘无故夭折的皇子公主多了去了，没人理会。算我求你，你就辛苦两年，反正你白日在府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就当是多个人聊天。”
　　“你若是为她着想，索性提前为她相看好驸马的人选，不是还有两年吗？时间够宽裕的了，也不要什么大的出息，反正公主的妆奁足够一生衣食无忧的了，人老实一点儿，能拿捏得住的就好，世家子最好不要做考虑，一身的毛病不说，单是那一大家子人应付起来就足够烦恼的了，再牵扯到什么官爵，朝堂上的风波，真真可恶。”薛捧雪才说和匡萱萍断绝来往，此刻又为她的终身筹谋了。
　　“我能认识几个人？倒是你，世家那边够得上，士子这边，也是熟稔的很，日日不断了有人登你薛府大门，应该是你留意了才对。”匡辜笙酸溜溜的说道。
　　“你和五妹妹说话的时候别绕弯子，她读的书不多，也没人教她心机算计，不然也不会是现在这般讨人嫌恶的光景，你那些拐了十八个弯弯的含沙射影的话她是听不明白的，剖陈心迹的直说就好，她是信任你的，否则不会冒险引你去看那场好戏。”
　　“我和她似乎还没熟到交心的程度呢？”
　　“她虽然不知道如何八面玲珑与人交际，却也本能的知道什么人值得信任和依赖，否则，绝无可能活到而今。”
　　“以后寻到机会再说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即使不为怜惜匡萱萍的过往，只看在她不能自投罗网的仓促离开，薛捧雪已然死心塌地的打算将侍读的重担继续肩负下去了。
　　“你和你弟弟平时怎么说话？”
　　“我们是双胞胎，许多话都不用说，一个眼神，有时候连眼神都不需要，彼此自能心领神会。”
　　“真心羡慕你们姐弟的感情，不离不弃，患难与共。”过去的几年，匡辜笙亲眼看着薛芃霜风雨无阻的上山和薛捧雪相会，从未曾领会到手足情深为何物的匡辜笙感慨了，“哎，你和你弟弟说说嘛，让他别对我爱搭不理的。”
　　“你是皇子，他是臣子，你们走得太近，会惹来闲话的。”
　　“就他那个芝麻大的小官？哎，你认识李培增的吧，”
　　“见过两次，曾经有一阵和弟弟还算亲近，弟弟手受伤以后就疏远了，怎么？他出事了？”
　　“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人生四大喜事他一气得了俩了。”
　　“是吗？哪家的小姐？”
　　“勤国公府的，虽然是庶出，不过有个做太子妃的嫡姐，即使是庶女也比旁的府邸的嫡女要体面一些，李培增算是彻底投身太子了，你弟弟和他疏远了也好，嘁，当初见他一脸清高的样子还真以为他就是那般的性情呢，原来只是待价而沽，到底还是攀上了世家豪门的大树，有太子和勤国公撑腰，以后的前程——，没准和你弟弟有的一比。”
　　“我会叮嘱芃霜留意他的，不过这两年应该无事，翰林院和我们家是三代人的交情，院中的官员对弟弟都十分照顾，李培增即使有心嫉妒也没法做手脚。”
　　一门三探花，薛府在翰林院里地位超卓，匡辜笙点头无语。
　　“对了，你孩子近来还好吧，前日在慈宁宫，太后突然想起来了，诊脉的时候询问刘太医，刘太医回禀的有些含糊。”
　　“不好，”匡辜笙面无表情的说道，“好好养着，大约也就是年内吧，最迟捱不过明年开春。”
　　“你倒是一点儿也瞧不出难过。”
　　“不是我冷血，见多了他奄奄一息的模样，麻木了，有时候甚至还想着，早早地走了，其实也不错，活也只是受罪，你是没瞅见，他现在瘦的就只剩下一把骨头，筷子一般细的脖子上面支楞着个脑袋，骨头薄脆的一碰就断，有一次让嬷嬷抱他出去晒太阳，左腿垂了下来，一不留神磕到椅子上，立时就折了，都不知道嚷疼，陈氏将犯事的嬷嬷打得只剩下一口气，浑然不去想想她自己才是罪魁元凶。”
　　不知匡辜笙和匡萱萍说了些什么，次日，薛捧雪进宫后，匡萱萍面色无异，依旧和往常一样早早起床，等着薛捧雪一起去慈宁宫给太后伺疾问安，午后，依旧俩人一起在宫中闲逛，外人看起来并无异常，薛捧雪心里清楚，她和匡萱萍之间隐约隔了一层薄纱，通透的可以清楚的看见彼此，却无法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