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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 83 章 ...

  •   回到郑国公府,马复秋在马老夫人的屋子里坐着,隔得远远的拿着拨浪鼓逗着马艳文玩耍,见薛捧雪进来,将拨浪鼓甩到一边,问道:“姑父突然差人回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没有,”薛捧雪给马老夫人请安后,在马复秋的对面坐下,取过拨浪鼓在手里摇晃着,“说是年前不太平,没法差人过来,这次正好有人来送公文,趁便打发人送些土产回来,我回来的时候让人抬了一些过来,待会儿你派人套车,将剩下的给取来吧,各色的皮草蛮齐全的,品质似乎非常不错,选出给外祖母和舅母的,再挑两张给表嫂。”
      “姑父的心意你自己留着就好了,你表嫂她什么也不缺。”
      “是呀,你父亲知道你回家,特特送来给你的,”马老夫人瘪着嘴说道,“这几年你委屈了,该着补回来才是,别的不说,就说你眼瞅着就要入宫去陪伴公主了,衣裳首饰都还不够数呢,总不能被人笑话了寒酸吧?”
      “我不懂什么好坏,回头将单子拿过来,外祖母帮我选选?”这些年多得郑国公府照顾,薛捧雪是知恩图报的,一些吃用而已,理所当然得由郑国公府先挑。
      “你父亲差人送来的不会差的,他那边,不比京城富庶,野兽飞禽却是顶好的,记得早年和戎狄关系还不错的时候,顶好的兽皮都是那边过来的,人参也是,后来连番用兵,也就断了。”马老夫人瘪嘴道。
      “我和芃霜都是不用人参的,连带着两张虎皮和一张熊皮,父亲在信中特别注明是孝敬给外祖父和您的,表哥,还有送来十来坛酒呢,难得能长途跋涉的运来进城,据说好酒,入城门的时候非要交税,起了一些争执,得空你去瞧瞧,要是清淡绵软的,我留下几坛,不然,也全都搬这儿来吧。”
      马复秋接到薛捧雪递来的眼色,心领神会的接话道:“这我得去瞅瞅,前儿还和人说起边关的羊羔酒来着,以前姑父差人送来过,我尝过两口,滋味有点儿怪,闲聊的时候谈起来了,他们都没尝过,央我再有必得分给他们一坛常常滋味。”
      陪着马老夫人闲聊了一会儿,兄妹俩或是如厕或是更衣,各寻借口出得院子,四下里看着无人,马复秋担忧的询问道,“怎么了,青州方面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别担心,不是坏事,我问过了,等到兵部的公文下来他们就回去了,我想着可以让那几人随着他们一同过去的。”
      “嗯,同那帮丘八在一处,路上是不用担心的,就怕那些人嫌麻烦,毕竟是押解去流放的罪囚,不便请父亲亲自出面嘱咐。”
      “这次过来的薛礼是我们家的家生子,随着父亲几十年了,看着我和芃霜长大,为人很是稳妥可靠,他说可以定然就是可以的,毕竟,现在父亲和靖边伯处的跟个亲兄弟似的,”薛捧雪撇撇嘴,“那些军爷即使不看僧面也得看了佛面,不然也不能借着送公文的当儿顺带着给我们送了这么些东西过来,只是捎带几个人,又不是让他们去劫囚,不算什么的,大不了多给点银子,听说他们时常也允了商旅可以随着一路行走。”
      “亲兄弟?”马复秋哼哼了两声,“姑父来的信上没提你和那姓卓的那个什么?”
      “没提,只是说我这些年吃苦了,让我安心的在府里好生休养,表哥,薛礼说兵部的公文一下来他们就得走,刑部押解的时间能契合吗?”
      “这个是小事,待父亲回来我就去问他公文大约什么时候能下来,放心,我只说是你托我问的,你好就着时间准备礼物让他们带回去,明儿我去刑部就着这日子将押解的文书填好送去用印,说起来,这几个小东西还真是运气不错,居然能赶上这种巧事,姑父可不是年年都会差人回来的,就算差人过来也不定就是你们府上的老仆,现在好了,有那些人盯着,绝对没人敢祸害他们几个的。”
      “否极泰来,厄运到头了,好事也就不远了。”
      “你打听清楚了姑父后纳的那个女人的底细了?”
      薛捧雪眨巴着眼睛,“父亲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这些做儿女的所该过问的?”
      马复秋闷笑了一声,用肩膀轻轻的撞了薛捧雪一下,“行了,咱们谁跟谁,你那点儿小心思还能瞒得过我?姑父如何,与你是无碍的,就算多个继母也拿捏不了你什么,不开心,搬出来住即可,芃霜不同,嫡长子,多个继母就是多根勒在脖子上的绳索,一个不小心被疯婆子告个不孝那就什么都完了,还有家业,嫡子和庶子实在是有着太大的差别,人丁兴旺有人丁兴旺的烦恼,你才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事情发生的。”
      “说了这么一长串,好像我有多恶毒似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和芃霜经了这么多事,好不容易才守得云开见月明,凭什么让别人占了便宜去?”薛捧雪嘟了嘴,“还好,那个女人只是个妾,家世就不用说了,本人也是十分的不堪,成不了大气候,真不知道父亲怎么会相中这样的人的。”
      “穷山恶水的去处,女人稀罕的很呢,来来去去都是一帮大老爷们,瞧着母猪都是双眼皮,哪里还会去挑剔别的?”
      一切都是十分的顺利,马复秋也不禁感叹了一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打量着换了身轻便衣裙的薛捧雪,不便前往的马复秋不放心的再三叮嘱了驾车的郑爽务必诸事小心,在马车上坐稳,薛捧雪不以为然道:“表哥,离城也没多远,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又是人来人往的官道,不会出岔子的。”
      “话虽如此,你一个女孩儿家独自出城总是不妥当,就是你往日里两个府里来回走动,祖母还心里不安稳呢,要是知道我让你跑这一趟,铁定得将我骂个狗血淋头。”即使知道薛捧雪此行应该不会出事,马复秋依旧不放心。
      “暗夜里我都敢在黑漆漆的山里行走,这光天化日的有什么可担心的?顶多两个时辰就回来了,再唠叨可就耽误时辰了。”薛捧雪跺脚吩咐启程。
      车轮辘辘,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直往城门驶去,时辰还早,路上并没有多少人,一路行来十分的顺畅,长亭外,薛捧雪扶着普兰的手下了马车,朝阳初发,绿树萌春,虽仍有些许的寒意,却是好一番万物复苏的生机盎然的景象,薛捧雪深吸一口气,混合着青草芬芳的泥土味涨满了整个肺叶,顺着血液在四肢百骸中游走,身体顿觉轻松了几分。
      “哎呦,二小姐,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正翘着腿在亭子里小憩的薛礼吓得丢下茶碗,一溜小跑的奔了过来,“有什么需要嘱咐的,差个人来说一声就得了。”
      “没事,就是有些话要嘱咐那几个孩子,人还没来?”
      “快了吧,我们也才刚到。”听见身后亭子里陡然间寂然无声,薛礼咽了口唾液,不安的压低嗓门说道,“二小姐,那些军爷都是些不懂规矩的莽汉,别再唐突了您,不然您先避一避,暂且上车侯着吧,等人来了奴才再来通知您,其实该是他们避开的,可您也知道,和他们是没法讲道理的,只能委屈您了。”
      目光偏转,薛捧雪看着薛礼身后,见郭平齐犹豫片刻后仍旧走了过来,薛捧雪打量着郭平齐,询问道:“依稀有些面善。”
      薛礼一扭头,脸上当即堆了笑,正要开口介绍,郭平齐屈膝折腰行礼,恭敬道:“早年是标下随靖边伯进京的。”
      薛捧雪眉毛一扬,眼前之人和业已模糊了的记忆中那张青涩窘迫的脸庞对上了,当年被卓鹏振推出来替他迎亲的正是郭平齐,往事如烟,羞辱,愤恨,无奈,都随着时间的流逝化作嘴角的一丝浅笑,薛捧雪偏转身子,“不敢,大人您非我薛家门下之人,无需给我行此大礼。”
      “标下不知道是——”郭平齐张口结舌,不知如何称呼眼前的这位曾经的靖边伯夫人,不安的搓了搓手,“标下不知这事是您吩咐下的,不然,是再也不敢——”
      “应当的,本就是不情之请,我们正为此事犯愁,可巧你们过来了,蒙您不嫌麻烦答应携带他们北上,我很感激,也放心。”薛捧雪不在乎银子,只在乎是否可以信托,当年在卓鹏振的那处旧宅,薛捧雪和郭平齐说过几次话,人不错,本分,热心肠,应该可以信托。
      讷讷无言,黧黑的面孔上两根眉毛陡然纠起,郭平齐扭头,习惯的粗声粗气的呵斥道:“通通给老子滚下来,去那边的旮旯里蹲着去。”
      转头想起身前立着的一身温婉娴雅让人不敢亵渎的薛捧雪,郭平齐挠了挠头,尴尬的陪笑低声道:“标下粗鲁惯了,小姐莫要见怪。”
      “无妨,我回马车上歇着就好,你们继续。”薛捧雪自幼随顾蝶生混迹市井,各色人等都见识过,各色糙话都听到过,浑然不介意郭平齐的粗声大气。
      目不转睛的盯着薛捧雪的袅娜身姿消失在马车的车帘后,鸦雀无声的亭子里骤然重又热闹起来。
      “瞅瞅那皮肤,啧啧,嫩得都能掐出一把水来。”
      “腰身细的,手搭上去都不敢用力的,生怕就给拧断了。”
      “娇滴滴的眼神,直将人的魂给勾走了,妈呀,我腿软脚也软,走不得路了,这可怎么是好?”
      “他娘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都说翠芳苑的黄莺儿是京城中最绝顶的美人了,现在一瞧,那骚娘们根本就是个丑夜叉,害得老子攒了几年的银子全都扔进水里了。”
      “放肆,”主辱仆死,再也顾不得未来的路途中还需要仰仗这些军爷的护持,薛礼涨红了脸大声喝叱道,“我们家二小姐是探花府的小姐,国公府的外孙,英王妃的义女,皇上御封的郡君,何等的尊贵,那等腌臜污秽的烟花柳巷中的女子就是地上的烂泥巴,岂能和我们小姐相提并论?你们再敢出言亵渎,我,我和你们拼命。”
      郭平齐也竖起了眉毛,“谁敢再胡沁,小心老子拿鞭子抽他。”
      薛礼的话大可以不去理会,郭平齐的警告却是没人敢忽略,众人当即由色令智昏中醒觉过来,想起了薛礼没有提及的薛捧雪的另一重身份——靖边伯前妻。
      当即有俩人出来分别扶着郭平齐二人入亭子内坐下,分别斟上一盏茶,赔礼道:“我们兄弟不是有心怠慢薛小姐的,都是在为将军可惜呢。”
      “是,是,是。”不敢再有任何觊觎,一众人深以为然的头如捣蒜一般赞同附和道,“这几日在京城里面,没少听人议论薛小姐是如何的貌美,如何的有才学,今儿一见,天上的仙女怕也是不如的,咱们将军怎么就白白的将这么个美人给放手了呢?白便宜了别人!”
      “八成是被京城里的那些酸溜溜的小白脸的公子哥儿给迷糊了眼睛,瞧不上咱们将军了。”
      “我们小姐和你们将军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和离,不,解除婚约的。”无论薛清平私底下如何埋怨薛芃霜的擅自请旨坏人婚姻,在外人面前,薛礼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败坏薛府大小主子的名声,尤其是在庵堂里煎熬了七年的薛捧雪。
      “管天管地,皇上咋连人家两口子的事情都给管了?”
      “别是皇上自己相中了,硬是横插了一杠子吧。”
      “管他娘的谁呢,敢跟咱们将军抢人就是不行,不如这会儿咱们就将人给带回去吧,将军指定高兴,加紧忙活了,年底还能再添上一丁。”
      薛礼手指哆嗦了,这些人在边关野惯了性子,砍人脑袋就跟剁豆腐一般轻松,欺男霸女更是家常便饭,好在边关的女子不知何谓三贞九烈,倒也无妨,这当儿,薛礼真怕这些人一起哄,使起性子来,没准还就直接将薛捧雪给掳走了,那可是会闯出大祸的。
      郭平齐拾起鞭子随手一挥,鞭梢在空气中发出一声脆响,“你们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来之前跟你们叮嘱过多少次了,这儿是京城,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想要女人,掏银子去花楼,良家妇女绝对碰不得,官家小姐更是连瞅都不能瞅一眼,还敢吆喝着抢人?以为是在青州没人敢管你们?就现在,没等跑出二里地,保准就会有人来拿了你们下大牢,杀头都是轻的,株连家人也有可能,就算是嘴里嚷嚷,啥也没做,也是有罪。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薛二小姐是什么身份,别说你我,就算是咱们将军在这儿,也得礼让三分行足了礼数,即使不讲身份尊卑,单凭薛二小姐一幅画煞去北王的气焰,咱们也得敬着,现在统统都给老子闭嘴,喝茶的喝茶,吃东西的吃东西,再敢胡咧咧,我是再不会留情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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