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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

  •   “好,好,赏,重赏!”在匡辜铭的口沫横飞的卖力解说下,洪熙帝赏完了画,龙心大悦。
      薛捧雪三人跪地谢恩,和前一刻比,心里是彻底的松快了。
      “你们自己说吧,都想要些什么赏赐?”洪熙帝诚心赏赐,至少这一刻如此。
      依旧是官职最高的赵一凡先开口,“托赖皇上洪福,有幸能得一觑此传世名画之真容,已是对臣等的最大的奖赏。”
      惯常的谦逊之辞,洪熙帝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你们姐弟呢?”
      薛芃霜偏头看着薛捧雪的脸,“臣求皇上赏赐名医良药。”
      难得一次见人直白求赏,求的不是高官厚禄,而是姐弟情深,洪熙帝喜爱这种质朴的亲情,“这个不算,朕之前就已经下过旨意,再另外想一个,薛小姐,你有什么想要的?”
      见薛捧雪目不转睛的看着由她亲手去伪存真的画作,洪熙帝玩笑道:“你可别为难朕,若是和朕讨要这幅画作,朕宁可食言也是不会赏赐的。”
      附和的笑声中,薛捧雪说道:“妾求皇上恩典,亲手装裱此画。”
      “哟,”洪熙帝扭头看着身侧的齐王,“朕本来还想着,等他们讨完赏赐后就下旨让他们去做这事,谁知她倒是眼巴巴的来求。”
      齐王笑道:“能全始全终,于薛小姐而言就是最大的赏赐,皇上就成全了他们姐弟二人的这个心愿吧。”
      洪熙帝笑道:“成全,当然是要成全的,薛编修,这画就交给你们姐弟装裱,该如何妥善的保存,回头也由你也细细的交代给内务府,还有,薛小姐,上次的祁山冬夜图你摹得极好,这幅画作你可能临摹?此画太稀罕,朕可舍不得时不时的拿出来赏玩的,谁想看,就让他们看你的摹本好了。”
      “皇上恕罪,竭尽妾之所能,求得形似也许能勉强为之,若要神形皆备,是再也不能得的。”
      “你摹的那幅祁山冬夜图,观者无不是称赞甚至比原画作还要委婉细腻,这幅画怎么就不行?”
      “妾没有去过祁山,却在青阳山上住了七年,景色各有差别,但是冬夜深山之萧瑟,妾是感触良多,故而能勉力描摹一二,此画作,雄健朴茂,寥寥数笔,酣畅淋漓的描绘出了孤鹰之傲兀不群之情态,妾出身安逸,虽有坎坷,总还算平顺,同画者心境有着太大的差别,且妾一介女流,气虚体弱,此等刚强坚硬之笔法,妾委实不能。”
      洪熙帝垂目不语,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英王轻声说道:“皇上,薛小姐说的是实情,并不是有意砌词推搪,皇上且让她起来回话吧。”
      洪熙帝恍然回过神来,“啊,起来吧,跪着做什么,只是闲话家常,没有那么多规矩,嗯,沧海遗珠,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波折,今日终能重现人间,皆有赖尔等卓越之才能和胆识,赵一凡、薛芃霜,官升一级,各赏端砚一方,宋纸一令,湖笔十支,苏合香墨一匣。”
      赵一凡和薛芃霜磕头谢恩。
      洪熙帝踌躇着该赏赐薛捧雪些什么才好,齐王进言道:“皇兄,莫如赏薛小姐一个体面吧,要不是因为慈和庵的七年,以薛小姐的才情何至于屡遭讥谤,甚至于今日居然带了一脸的伤来面君?女孩儿家的容颜何等重要,皇上相信是她自己不小心剐蹭了?”
      “在驿馆的那次,朕不是已经帮她开释了吗?怎么还有人和她过不去?”看着薛捧雪脸上的伤痕,洪熙帝也是心有不忍,白璧红痕,没有一个男子会忍心见到。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本以为凭着郑国公府还有薛芃霜这个新科的探花定然是能庇护了她,现在看来,还是不够,由不得不让人叹息一声造化弄人,这丫头,小小年纪就去了慈和庵,身边都没个伺候的奴才,什么都得自己做,挑水,砍柴,洗衣,做饭,七年的光景,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听说她现在脾胃虚弱到沾点儿荤腥就反胃,皇兄素来惜才,就再个施个恩典,帮衬这丫头一次,他们姐弟俩,还有马家,必然是感激涕零。”
      “这世上的人哪,多半都是看不得别人比自己个儿好,却不肯想着自省其身努力向上,只眼红心黑的筹谋着如何将对方给扯落撕碎。”掩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似有汩汩上涌的迹象,洪熙帝的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匡辜笙踱步到依旧心无旁骛欣赏画作的匡辜铭的身旁,“今日之事大约能够流传开去,成为一桩美谈。”
      “何止是美谈?足可成为一桩流传千古的传奇。”匡辜铭只恨不得能将此画塞入怀中偷回府里朝夕赏玩。
      “父皇和皇叔在商议对薛小姐的赏赐呢?你说父皇会赏她点儿什么?”
      “再如何赏赐都不为过。”匡辜铭终于舍得将视线由画作中离开,看了眼洪熙帝,“今日若无薛小姐绝难成事,实该厚赏才是。”
      “她一个女子,又不能做官,再如何赏赐也就只是些绸缎首饰之类的吧,哎,她这脸是怎么弄的?瞧着像是指甲抠出来的,跟谁打架了吗?要是毁了容就不适宜继续在宫中走动的,母后大约会收回令其为公主侍读的懿旨。”
      匡辜铭和匡萱萍几乎没有来往,感情就更加谈不上,匡萱萍有无侍读陪伴,不在匡辜铭的关心范围之列,他在意的是祁山冬夜图的冰流究竟是用何等技法绘制而成,馆驿那日薛捧雪作画的手法虽然传了出去,可是单凭道听途说,想要入门实非易事,匡辜铭在府中召集清客门人琢磨过,终究不得神髓。
      薛捧雪是女子,匡辜铭不便下帖相邀过府,薛芃霜则是一概不和皇子来往,只在府中和那班举人进士厮混,得知皇后有意传召薛捧雪为匡萱萍侍读,仍在犹豫中,匡辜铭求贤妃推波助澜,今日匡辜铭亲眼见识了薛捧雪的修复画作的绝技,更是翘首以盼其入宫那日,此时听匡辜笙说侍读一事会有波折,只醉心书画别无所好的匡辜铭立时不答应了。
      匡辜笙盯着秃鹰的秃脑袋,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其实不入宫也好,有马家做靠山,这位薛小姐尚且还被人欺侮了,入宫后,马家的脸面可是不够的,不定怎么样呢?剩下的这半边脸别再也给——”
      匡辜铭是皇子中天资最好的,匡辜笙点到即止,悠悠的停住口,果然,匡辜铭躬身来到洪熙帝身旁,“父皇,儿臣倒是有个建议。”
      “说。”洪熙帝意兴阑珊。
      “赵大人和薛编修都升官了,何不给薛小姐也升上一升?”
      “她又不是朝廷命官,何来升迁一说?”匡辜笙假做不解,旋即装作乍然醒悟,“皇兄的意思是请父皇赐薛小姐一个诰命?呃,不对,未婚女子哪来的诰命?你说的该不会是爵位吧?从来都只有咱们皇族的金枝玉叶才能得恩赏封为郡主县主,薛小姐——”
      乍见薛捧雪脸上的伤痕,齐王已有意将其寄入名下,齐王子嗣艰难,多年来膝下只得一子,以后大约也不会有子嗣,收养薛捧雪,便能以齐王府的名义为她求得郡主的爵位,王妃的养女充作嫡女册封郡主,这是有先例可循的。
      令齐王忧虑踌躇的是薛捧雪的身世背景,如若薛捧雪只是个寻常人家孤女,收养也就收养了,宫中一准爽快答应,奈何薛捧雪的身后是郑国公府,三大世家中唯一独立于太子之外的府邸,洪熙帝会生疑,皇后和太子没准也会妄加猜测。
      匡辜铭犹豫着究竟是寻个王府让薛捧雪挂名,还是由他以贤妃的名义求旨,收留薛捧雪记入贤妃的名下,迟疑的当口,齐王决心已下,右脚跨出一步,正待要开口,手腕被英王捏了一下。
      英王躬身笑道:“皇兄晓得我那个不争气的逆子——”
      不解为何会由薛捧雪突然岔话到匡辜黎,唯恐其请旨赐婚,以薛捧雪的身份不够嫁入皇家为侧妃,屈尊为侍妾又着实埋汰了此等才情卓越的女子,截断英王的话,洪熙帝敷衍道:“辜黎现在不是好多了吗?说是洗心革面也不为过,皇弟还总是提那些旧事做什么?”
      “是,辜黎确实是学好了,没再寻以前的那帮朋友厮混,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都在书房和师傅请教学问,对臣弟和他母妃也是朝夕定省,去年的这个时候,臣弟就算是做梦也是不敢肖想会有这么一日的。”英王喟叹道:“臣弟夫妇感激薛小姐对辜黎的当头棒喝,总是我这个父王无能,没能言传身教管束好自己的儿子,薛小姐帮着臣弟做到了,臣弟和辜黎的母妃一直烦恼着如何表达心中的感激,奈何薛小姐是女孩儿,又是——,辜黎的母妃思虑再三,觉得还是不便多做来往,就怕外面的那些个小人又编出什么荒诞无稽的谎话来四处造谣,臣弟自然是不怕的,只是怜惜了薛小姐,怕她平白的受委屈。”
      英王惯是滑头,远不及齐王实在,洪熙帝并不将英王的这番貌似恳切的感激当真,“那你今儿的意思是?”
      “瞧见薛小姐脸上的伤,臣弟方才一直在想,既然郑国公的体面都不够,那么再添上臣弟的体面,大约勉强是足够镇住一些奸邪小人的,臣弟想——,怎么说呢,认下薛小姐——,养女的名分似乎不大合适,毕竟其生父尚在,反正就是那么一个意思吧,求皇上赐她一个爵位,郡君?郡君吧!若是皇上觉得不是太违背祖宗的规矩,求您开恩赐给她这个恩典,不为荣耀,只望能护她平安。”
      “养女确实不合适,”洪熙帝沉吟道,“这里面牵涉到姓氏还有宗族,让辜黎和她拜个结契的兄妹吧,辜黎是英王府世子,推恩给薛小姐勉强还能说得过去,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就是破例开恩,不用挤占英王府的郡主的名额,英王欢喜不迭,否则,回去后得是好一番口舌,“皇上英明,臣弟谢恩。”
      赏赐定下了,洪熙帝的心里莫名的松快了许多,“就这样吧,不然朕还真不晓得该如何的赏她呢,回头你去准备准备,递个折子上来,朕照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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