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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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老富力搜索无果的第十天，他去药店买了点药，此时他的嘴唇已经惨目忍睹，一圈燎泡让他吃饭都费劲，还有那双几天没合上的眼睛，凡是和他说话的人都感觉自己在和一个鬼魂对视。
出了药店，外面的阳光刺眼得很，让他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为了躲避着阳光，他遮着脸迅速转到了旁边背阳的小道，准备抄近道回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错过了前面一群小孩。
“小鬼，你前段时间去哪了？”男孩儿们围着一个矮小的孩子，那孩子脏的像是从垃圾堆里跑出来的，头发上结了厚厚的一层污垢，按理说孩子们不该这么亲近他，但奇怪的是，他们挺好奇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小孩，因为他总是会干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每当那时大家都笑他傻，但也会暗自惊叹他的表现。
那小孩没说话，只是伸出手，五指张开，里面有一枚奇怪的硬币。
“这是什么？”
男孩们好奇地围着看，但没有一个人见过这样的硬币。有男孩说这是外国货币，就有另一个人说这是纪念币，总之上面的图案没一个人说的明白，因为什么硬币会刻上骷髅和火枪呢，而且那硬币实在是有些大的出格，形状也颇为古怪，还有一些他们看不懂的字迹。
“不如我们今天玩打硬币吧！”
不知道是谁提议，一群孩子欢呼了起来，他们走走转转到了广场附近，然后每个人都趴在地上，把家里洗衣服的母亲忘得一干二净。
“小鬼，”一个雀斑小子拉住了他前面那个脏兮兮的男孩，“你怎么变矮了。”
“是你又长高了吧吉姆！”
“是啊，再长高点你就可以娶老婆了！”
孩子们笑作一团，跟在里面的那个脏兮兮的男孩也笑了起来，黑亮黑亮的眼睛弯出了几分可爱模样。
劳尔多城的广场在大剧院的前面，那里竖着一座男人的雕像，没人说得清刻的是谁，有的说是一个外国的戏剧家，有的说是个神灵，总之历任长官都没有提议把它拆掉，直到它成了一个古建筑一般的存在，政府派人在它周围修了圈水池，确保孩子们不会靠近它把它碰坏。
“今天剧院里有节目吗？”
“笨蛋，今天周五，明天才有节目。”
“那我们吃完中饭后还可以过来。”
每周六的晚上，大剧院都有场表演，表演的内容孩子们不感兴趣，他们只知道，那时候会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在四点多钟就在外面驱赶他们离开，为晚上纷涌而来的车子腾出地方。
工作日的上午，除了这群不上学的孩子，街上的人不算多，有一群男人夹着香烟在街对面看着这几个孩子，然后转身离开了。
“那群人刚刚又在看着咱们。”吉姆在男人们转身后站起身，皱着眉头说。
那群人孩子们并不陌生，这些天里他们几乎天天都能碰见。男人们可不管小孩子玩的开不开心，总是上来就打断他们，然后一个个揪着观察，简直就像警察遇见了嫌犯！
大概是两拨人已经彼此混了个脸熟，这次他们没有再过来，只是远远望了几眼作罢。
“看来莱文特还没找到那个小孩。”稍微知道内情的孩子出声说着，脸上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为什么要找小孩？”
“好像是他偷了东西。”
雀斑男孩站在原地没有作声，他的同伴扯了扯他的手，然后喊道：“喂，吉姆，到你了。”
吉姆听见了，但是没有立刻回答，刚刚他脑子里似乎划过了什么念头，但是因为被自己的同伴打断而找不回来了。
周围人开始纷纷叫嚷着吉姆的名字，他甩了甩脑袋，利索地趴在地上，然后试图用自己的硬币把那枚奇怪的骷髅硬币打进水坑里。
他的对面，那灰头土脸的黑眼睛小鬼对一切毫无察觉，他还在伸手比量着硬币之间的距离，几乎把脸埋进嵌进泥土里。
这一天，孩子们因为一个硬币都玩得十分尽欢，直到天黑的已经看不清硬币上的花纹，他们才各自散开，只不过说是各自散开，大多数的孩子还是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他们要么是兄弟要么是邻居，真正落下来的，是那个脏得看不清脸的小男孩，他手心里还放着那枚奇怪的金属硬币，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直到黑暗将他整个吞噬，他才迈开腿离去。
第二天一大早，男孩又跑来了广场，试图找到昨天的伙伴，但他显然对劳尔多城不够了解，街道上黑白的车子一辆接着一辆，里面端坐着西装革履的男人和他们的女伴，他们在这城市上等的餐厅落脚，然后去繁华的街道闲逛，等待晚饭后剧院开场。也就是这一天，孩子们沾满泥巴的小脚踩哪里都不合适，于是大都老实地在自家附近转悠。
攥着那枚奇异的硬币，男孩沿着街边慢慢走着，他又瘦又小，衣衫不整，但步伐因为缓慢而显得从容，丝毫不知道隔着几个墙角就有一群寻找他的黑衣人。
每走过一个行人，男孩都会顿一顿脚步，他半歪着脑袋，仿佛在倾听着什么，显出一种孩童的稚嫩，偶有一两个头戴纱帽的女士路过他向其投以慈爱不忍的目光，一旁的男士就会给他递来一些叮叮当当的硬币，男孩一概不拒绝这种施舍，他总是伸手接过，然后朝着对方笑的眉眼弯弯，让人看着心情都不由自主地好了一点。
当然这些人都没有意识到，这叫人同情的小乞丐是在倾听他们的愿望，用神灵一般的姿态，轻轻地走过他们身边，若这时谁对着他开口求些什么，保不准下一个劳尔多城的主人就不是莱文特一家了。
而这位像神灵一般的男孩却有着自己的苦恼，不同和孩子们在一起玩闹的时候，他耳边充斥着稚嫩的声音，每个都诉说着自己想要快乐，仅此而已。而现在，男孩一路走来，各样嘈杂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女人想要街边橱窗的珠宝，想要身边男人的爱，想要自己变得美丽，想要……男人也一样，每个人想要的东西都太多太多，多到他耳边最后只剩下嗡嗡的声音，竟连一个愿望都听不见了。
没有可以实现的愿望，男孩渐渐感到无力感，他每一步都像踩在了空气上，那天被捆在房梁上的感觉再次袭来，他伸出手，那黑乎乎的小手似乎又有变小的趋势，他不敢再漫无目的地寻找，而是在下一个路口乖乖地坐到了街尽头的角落。
那里有一只和他一样脏兮兮的流浪狗在游荡，男孩看了看那个全身充满戒备的生命，从旁边的垃圾堆里翻找出食物丢给了它，感受到一种淡淡的暖流涌到心口时，他兀自弯了弯眼，然后继续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命运似乎总是眷顾这个小家伙，黑衣男子们匆匆路过这狭小的街道，只见到一只浑身恶臭的狗从旁边夹着尾巴快速跑过，没有发现垃圾堆边这个小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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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好像不宜出门，和男孩一样陷入窘境的是加锡一家，客厅的低气压让女佣躲进了厨房，只留下那几个男人坐在沙发上陷入沉默。
莱文特是今年夏天成为了劳尔多城地下交易的最大东家，其中大多数生意都是从加锡一家手里盘过去的，可以说今年这场斗争里最大的输家，就坐在这栋房子的沙发上。
加锡一家掌管劳尔多城的那些年，大剧院的节目几乎都是他们来指定的，城里城外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可以在周三收到加锡家发出的请柬，而现在，他们收到了别人发来的请柬，那卡纸封面上用金箔烫出了“莱文特”的字样，让这一屋子的男人沉了脸。
“既然想要邀请，至少也该提前三天，现在请柬才发过来，这根本就是打我们家的脸。”小儿子康•加锡有些愤愤不平，他觉得这就是来自莱文特一家的羞辱，年轻气盛的青年望向自己的父亲，希望他可以回绝今晚的邀请，给这个姓氏保留一些骄傲。
但他的叔父显然想的比他要多，莱文特一家做事向来猖狂至极，如今更是霸道的不容侵犯，今晚他们显然是想用自家来立威，去的话忍一时屈辱，不去的话恐怕劳尔多城的生意都难做了。
“哥，要不今晚你别去了，我带着文森去，毕竟，毕竟……总不能拒绝啊。”
上了年纪的男人整个人陷在沙发里一声不发，他头发半百，脸上的沟壑如今少了以前让人害怕的威严，多了一些微不可见的脆弱，面前花体的“莱文特”字样像是在无声的嘲笑这个男人曾经的高高在上，以及他此刻的无可奈何。
“不用，我亲自去。”
说罢他站起了身上楼，像往常赴宴一样去挑选今晚的礼服了。
“叔父，你为什么不劝劝父亲，这段时间去剧院露脸还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
康•加锡这几日被学校里同学或带怜悯或带嘲讽的眼神已经弄得神经衰弱，他已经可以想象自己父亲今晚将被笼罩在怎样无礼的目光之下。
“康，如果讨厌别人看笑话的话，就去把我们失去的重新找回来，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的呆在家里，”一直坐在一边的二儿子文森站了起来，俊美的脸上沉静而坚毅，“今晚我陪父亲一起去。”
“辛苦你了，文森。”叔父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在大哥回来之前，我会照顾好一切的。”
不过今夜，注定不会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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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往往的车辆将大剧院门口堵的水泄不通，侍者们穿着礼服，戴着手套，不停引导着绅士们和他们的女伴入座，这里的客人大多是莱文特一家邀请来的，也有少数人不请自来，他们大都穿的比周围更加华丽，以便充分的展示自己的财力，试图用昂贵的珠宝买来一张社交圈的门票。
这周六的节目单比平日显得格外单调，上面只写了话剧两个字，连表演团来自哪里都没有标注，有的人不禁暗暗皱眉，想着莱文特一家不愧是暴发户出身，这些东西都办不周全。
相较于那些人，坐在第一排的那一排男人显得气定神闲，从最中间的莱文特老爷，向两边依次排开是他的四个儿子，大概因为他们的母亲是时尚圈有名的美人，这四个青年都长得尤为英俊，他们身材挺拔，一身礼服将整个人衬得更是气质出众。他们都没有带女伴来，一个挨一个的坐在一起，简直叫在场的名媛看花了眼。
“莱文特老爷，今天来的真是早啊。”
一旁有人想要和这稳坐如山的老爷子搭话，如果在平时，那眼神阴戾的老人大概不会理会，只是今天，他像钩子一样锋利的眼角弯了一下。
“是啊，怕错过今晚的节目。”
到底是什么节目？一时间周围的人都不禁暗自猜想，只是谁也没想到，今晚的演员不在台上，而在剧院门前。
文森•加锡陪着父亲走下了车，他们望着剧院的大门，一时间有种时过境迁的恍惚感，即使早就预料到了他们到场的情形，当周围人看着他们掩嘴窃窃私语时，文森还是感到了一阵无措。
他忍不住看向了身侧的父亲，老人像是什么都没感受到一样，腰板挺得笔直，他一辈子都没怎么弯过腰，是个将尊严看的和生命并重的男人，如今他的身影依然是文森的力量源泉，让他心里安定了许多。
正当两人准备跨步走上剧院前的台阶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群青年人跑到了他们的身后，其中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不等旁人驱赶，他竟一把摘掉了加锡老爷头上的礼帽，用一根手指顶着帽檐，像转手帕一样的把帽子转在指尖。
这是显而易见的冒犯，青年们的姿态简直是把这位老绅士的尊严踩在脚底。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人停住了脚步，他们原先偷偷摸摸的目光瞬间变得光明正大，直直地向着加锡家男人射过去，满眼凶光的文森几乎是下意识地向那几个流氓迈出步子，却在下一秒就被自己的父亲拽住了胳膊。
老人的手已经气得颤抖，但是面上不显。
“去叫侍者过来。”加锡老爷吩咐着，他不去和旁人视线相接，而是尽可能冷静地站在旁边，从容的气度一如当年他年轻时。
很快几个侍者小跑了过来，他们满脸歉意，然后和青年人开始交涉，只是这几个青年显然是故意来找茬的，他们脸上的笑容猖獗而恶意，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们像传皮球一样的把加锡老爷的帽子传来传去，看着侍者们奔跑的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许是这里的骚动太大了，剧院里面入座的人们纷纷转过头往门口望去，只是他们什么也看不到，但此时起身又显得太过失礼，所以只能差个人去门口问问情况。
“听说是几个流氓抢走了加锡老爷的礼帽。”
人们再无心等待表演，大家小声交流着，身子像坐在仙人掌上面一样不安地扭动。
“看来是好戏上演了。”第一排的莱文特长子笑着说道，他眉眼深邃，笑的宛如上世纪美好的画作。
一边他的弟弟也扯了扯嘴角，让旁人看了都会心中一动：“那我们出去看看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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