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心醉神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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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两人挖出前院陈酿，就近坐到旁边的亭子里。
凤夕一掌拍开酒坛子递给涂清瑶，接着，给自己也开了一坛。
“干！”
“干！”
浓郁的酒香瞬间溢满口鼻，充斥着周身。
这，便是那不惑之酿蒙木香了。
蒙木香乃是蒙木花和蒙木汁液所酿，色泽金黄，入口醇滑，飘香万里，确是酒中极品。
“原以为蒙木香早被你喝光了呢！”涂清瑶打趣道。
凤夕瞥了她一眼，缓缓开口：“你喜欢了夜辰多少年，我就爱了莹莹多少年，这酒啊，哪是那么容易便没了的？”
是了，以前他们每年都要埋下两坛蒙木香，以酒来计算着自己爱情失利的岁月。
现在想来，少说也得有上千坛了吧！
“我也只是听说，姑姑死后某些人日日在喝。”
“不过百把十坛罢了。可惜，治不了这心痛之症。”凤夕眸光微闪，指着自己胸口，话里话外尽是苦涩。
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失落与悲伤，涂清瑶忽然在想，也许凤夕真真是爱姑姑的，是爱而非其他。
自己呢？
连对夜辰的感情都无法确定是爱或是什么，更可笑的是，竟还生生执着了数百年之久。
不知是执着成了习惯，还是习惯成了执着。
“是啊，心若是伤了，喝什么都没用。”
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无奈，就算是萆荔草都没什么效果，何况是区区蒙木香呢？
“老实说，为何后来你也没再埋过蒙木香？是不爱了吗？”
涂清瑶兀自喝着坛里的酒，是不爱了还是从来就没爱过？
不过，事到如今都不重要了，这份执念确实是放下了。
见其只顾喝酒不理自己，凤夕将八卦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凑到她身边拐了拐她的手臂，饶有兴趣道：“说说呗，好歹我们也算青梅竹马。”
“那你倒是给我讲讲因何会爱上姑姑？”涂清瑶嫌弃地往一旁挪了挪。
许是酒喝多了，凤夕脸上出现淡淡的红晕。见涂清瑶盯着自己看，忙转身拍开一坛蒙木香递给她。
“可惜姑姑不爱你。”鬼使神差的，涂清瑶接过酒的同时，就这么嘀咕了一句。
“王上还不是不爱你。”
“不爱便不爱吧。”涂清瑶耸耸肩，又不是她说了算的。
“哼！莹莹是世间最完美的女子，岂是你那夜辰可比的？”
“你明明同我一般年纪，而姑姑近乎比你我大了万岁，能别再莹莹、莹莹的叫了吗？”
“再说一次。”凤夕砸了手中酒坛子，怒目瞪着她。
身平最忌讳的，便是别人提及他和涂子莹的岁数，可涂清瑶偏偏如此说了。
被他吼得一愣，涂清瑶猛然惊觉事情有些不大对劲，为什么老是说着说着，便把心中所想也一并讲了呢？
她暗暗探查，却并未发现丝毫异样。
“凤夕，你今日怎的非要邀我上丹穴山？”涂清瑶直视着他的双眼问道。
若说他凤夕会加害自己，她是万万不会信的。
“要不是……”
只听“砰”的一声，凤夕话未说完人先倒在地上，任她怎么叫怎么喊，就是醒不过来。
寻思着此事过于蹊跷，偏生又找不到问题所在，涂清瑶无奈，摇头晃脑念了个诀，将凤夕扔回屋里，自己继续对影独酌。
毕竟，不知日后还能否再尝到蒙木香的滋味。
她摇了摇手中的酒，不觉笑出声来，不觉笑出泪来。
世人皆说，不惑之酿蒙木香，喝了便不会再迷惑。
可惜，迷惘的若是这心，那……
喝再多蒙木香又有何用！
突然，丹穴山剧烈地晃动开来，她扶着柱子吃力起身，眸中满是期待之色。
天边划过无数道血红的闪电，夜空由蓝至紫，月亮也呈现诡异的乌檀色，震耳欲聋的雷声过后，狂风大作、鬼哭狼嚎，好似要将天地撕裂一般。
不过片刻，天空泛起白光，伴随一阵狂傲的笑声，一切又回到了最初，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涂清瑶歪歪倒倒地坐回亭子的玉阶上，身后躺着七八个空了的酒坛。
她抬头凝视夜空，伸出素手刚好遮住月亮，复又慢慢张开五指，从缝隙间再次看向那轮明月。
“终于醒了吗？……魔神！”轻蔑地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激动。
“你竟如此希望魔神现世？”一道清冷的声音乍然响起。
闻声抬头，涂清瑶半眯着眸子打量模糊不清的黑影。她甩甩脑袋，怎的今日这蒙木香后劲如此之大，竟那么快便有了醉意？
研究半响，她从旁边抱起一坛酒扔给来人，“既然醒了，就再陪我喝些，怕是以后都没机会了。”
接过酒坛，坐至她身旁，见其眼神迷离，面颊微红。
男子不禁皱眉，原来是醉了！
“我是夜辰。”
“哦，夜辰。”涂清瑶郑重其事地重复后，倏然转头看着他，很认真地开口道，“我既放下，你也忘了吧。姑姑已死，况且，命书从未预言你会娶任何一个狐女。”
言毕，对着叠影重重的人痴痴一笑。
夜辰有片刻失神，他从未发觉她会如此动人。
“我出生时，天书言神族圣女涂清瑶诞。自那一刻起，我的出生便意味了死亡，我的生命便代表着责任，我从来不属于自己。”
“后来，命书又言，圣女涂清瑶，兽神族王后。”
“可人家夜辰压根连正眼都不带瞧我一下，我却还执着了数百年之久。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自嘲的仰天大笑三声，她狠劲灌自己酒，愣愣地望着青丘王宫的方向出神。
“母亲说，每当世间有大劫将至，神族便会降下圣女，我的命，便是为了换取世间更多人的，以命易命就是我神圣的职责。”
“可她是我娘，她怎么能如此狠心。我好想问问她，这天下与我何干？别人的性命又为何要用我的去换？”
涂清瑶越说越激动，情绪也有些失控，从一开始淡淡地倾诉变成了现在的歇斯底里。
“这人族若不自救，永远指望着别人，总有一日会灭亡。虽不知他们值不值得救，但我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责任，我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我真的不知……为何此次天书会预言天下乱，神族灭。不过，我定会尽力保全神族的。”
晚风撩起她柔顺的长发，吹散了她本就缥缈的话语。
夜辰万万没想到，白日里面对神族众人的无理指责，向来乖张的她此刻依旧希望保全他们。
那他呢？
如果他说自己知道错了，她是否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回到他身边？
涂清瑶不再言语，安静地喝着手中蒙木香。
指尖沾了些许酒，在面前凌空画出漂亮的图形，素手轻轻一抬，彩色的图案忽然升至空中散开，绚丽的景象一瞬即逝，被光线照亮的夜空又恢复暗淡。
“届时我定毁了天、命二书！”她依旧瞧着光亮消失的地方，坚定地说道。
此言一出，惊得身旁男子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
她竟然想要毁了天、命二书？
莫非这便是她如此期待魔神现世的原因？
话说，这两本书乃上古圣物，是神明般的存在。
天书为一本，远古众神所化，由凤凰族保管；而命书则有三本，不明所出，兽神族、巫神族和仙神族各持一本，该书不仅掌管着各神族族人的生死婚配，而且维系着神族的宿命与责任。
人族亡，则神族灭。
所以，保世间安宁便成了神族存在的最大意义。
“凤夕，其实我、其实我所剩的时日不多了。姑姑说过，劫数亦变数，如今劫数已至，我定能让神族摆脱命运的束缚。任何人都不应该背负着宿命生活。”
错愕过后，夜辰忽然觉得面前倾国倾城的女子，其实比谁都看得通透。
“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忘了姑姑，好好过以后的日子。”
“我花了三百多年放下他，但是无论多久，我也希望你能忘了姑姑。如果可以，帮我照顾好子怡，她其实真的很喜欢你，只是……你从未上过心罢了。”
涂清瑶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积压在心底的事就这么一件件被说了出来。
自顾自讲了半天，才发现身旁的人从未回答过什么，遂侧身，双手抓住夜辰的肩膀，目光炙热地望着他道：“答应我，凤夕，告诉我你会带着我们儿时的梦想活好每一天。”
看着眼前的人儿，夜辰的心竟是一阵刺痛。
他曾见过她幼时的天真可爱，愤怒时的狂傲妖媚以及如今的冷若冰霜，可唯独不曾见过她如此的脆弱无助。
原来她的心里竟承载着这么多的无奈；原来她竟当下了这天大的重任；原来她竟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坚强。
原来，她竟会让自己这般心痛……
手不由自主地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着，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
但凡是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去做，就像曾经你对我那样。只是，我定不会让你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天下太平。
你也许不属于自己，但你注定是我的王后，你不能残忍的丢下我孑然一人。
涂清瑶晕乎乎地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看着她浓密的睫毛，红润的双颊，微启的朱唇，闻着周围混合了淡淡花香的酒香之气，夜辰感觉自己也醉了。
唇不自觉地便覆在了怀中人儿的红唇上，柔软的触感令他为之一颤，本能的想要汲取更多，眸中满是迷恋之色。
那抹香甜自口中渐渐散开，一直蔓延到心底。
原来，醉的并非自己，而是这心！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二章、心醉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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