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生还者》东方瑾

18、燃烧的火光

　　天骤然变冷，一股冷空气逼近，直接杀入冬天。大家身上的衣服还是秋装，难以抵御这股寒潮。

　　自晚饭过后，众人之间的氛围低沉的可怕，饱食一顿都无法捂着大家身上散发的寒意，他们从20多人的团体生活，一下子缩减到7人，亲眼目睹自己身边的同学一个个离去，意志大大受到打击。

　　平时张文成都会招呼同学们组建一些互动，现在一个人在一角落休息，其他同学们更是无精打采，保持缄默，互相抱团取暖。单梓注视着一切，思绪万千，大家的心情，她有所共鸣，活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忽然她又想到李薇薇，自责的叹了口气，心里久久不能释怀。

　　瞥了一眼，傅思淼今日难得早早入睡，只见他侧躺着身子，宽阔的胸膛有规律地起伏，浅浅的呼吸着，眼睫毛偶尔颤动，眉头紧蹙，似乎做着一个不太好的梦，但又因为太累了，眼皮动了动，没有睁开。

　　现在时间走到晚上的11:25，已经很晚了，她全然没有睡意，但必须强迫自己要入睡，保持第二天的精力，闭上双眼后，她听到有同学在小声地啜泣，即便她很小声，也很努力地克制住自己，可由于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顿时让她心里更加难受，尽管如此，也没有人上前去安慰她，大家各自舔舐自己的伤口。

　　眼泪默默地从眼角滑落，她捂着嘴，无声地呜咽着……

　　这一夜，过得额外的漫长，在不知不觉中她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再一睁眼，都中午了，她擦了擦眼角，眼睛周围肿了一圈，声音也有些嘶哑，口渴得很，肚子也适时的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单梓环视一周，好几位同学还在地上睡着，身体紧紧地蜷缩成一团，盖了好几张窗帘都不够，地板太凉了，腰都睡疼了，她扶了扶腰，才发现没有看到傅思淼的身影，张文成和岳丽也不在。他们都去哪儿了？

　　寻思着，她去了一趟厕所，镜子里倒映出她憔悴不堪的脸庞，黑眼圈都出来，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是皱巴巴的，套着不知哪位同学的外套，记忆闪回几年的高中，和现在这幅鬼样子决然不同。水珠挂在脸上，瞧上去更憔悴了。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生活本来够糟了，以前欢快的学生时光一去不回，出了社会后，几乎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还遇到丧尸，眼看着周遭的一切一点点的分崩离析，早知如此，何必那么努力地活着呢？

　　“好想死——”她不自觉的开口。

　　“你说什么？！”傅思淼突然冒出来，瞳孔闪过一丝愤怒，快步朝她走来。

　　“呃，没——”话还没说完，肩膀被他捏住，她吃痛，皱眉地抬头。

　　“我不允许你死，一定要给我活着，无论如何，听明白了吗？”傅思淼手上的力气捏紧了几分，单梓连连点头，头如捣蒜。

　　“哈，”得到她略显敷衍的态度，傅思淼松开了手，撩起刘海，无可奈状，“每次你都这样，真是个不守承诺的人。”

　　“……”说的他好像很明白她的为人，真是的，她才不是不遵守承诺的人，而是放眼下，在这种大环境，她一个弱女子如何生存下去，怎么和他保证她不会死。

　　她想辩解，却无力地别了别脸，麻木了，心好累。

　　“为什么不说话？”傅思淼瞧她一脸萎靡不振，顿时来气，直接捏起她的脸颊，一字一顿的说道。

　　“……”本就烦闷的心，被他刺激到，单梓扇开他的手，退后几步，揉了揉自己脸，深呼吸一口气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答应你的事，从开始就是，为什么是我？明明有那么多人，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对我造成多少困扰，”不是的，她不想这样冲他说话的，她心里是感激他多次救过他，虽然有些时候是越界，可是他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她现在的感受呢，明摆着大家此刻多么难受痛苦，他还要……

　　她越说越激动，到后来都不知道自己嘴里说了些什么，一股脑地发泄自己的情绪，可为什么，他脸上的表情比她还难受，深邃的眼眸是她读不懂的情绪，她渐渐地声音弱下来，眼神躲躲闪闪，懊恼不已，她刚刚到底在做什么。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的——”单梓小声的道歉。

　　“没事的，”傅思淼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只要你好好的，骂我打我都行。”

　　又来了，这似曾相识的回答，单梓抿了抿唇，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吵归吵，骂归骂，事情还是要做的，他们之前的休息室不能用了，昨天下午把能用的东西都搬到了三楼，简单的过了一晚，如果要继续待在这儿，他们还需要更多的生活用品，也要处理一下昨天剩下的事情。

　　单梓本想跟着傅思淼一起去，被他拒绝，他喊了其他男生，吩咐她和其他女生待在一块整理新的休息室。

　　合着其他两名女生的帮忙，大家一起搬桌椅，多的都搬到另外房间，剩下几张摆放食物和水，还有他们的“被子”，一切井然有序。

　　“我们会活着离开这儿的吧，老师和同学们都——”那名女生弱弱地开口，听声音，昨晚哭泣的人是她，名字，她记得是丁小凡。

　　她想说会的，可话嘴边又咽了回去，单梓低着头，整理着被子。

　　“不知道，”岳丽望了她一眼，又看向丁小凡，“说不定我们明天……”

　　“会的，心怀希望，才有未来，不是吗？”单梓抬眸，嘴角莞尔，放好被子，“目前我们有足够的食物，再过几天，我和傅思淼会给大家带回食物，一定会等到那一天的。”

　　“恩，”丁小凡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谢谢你，小单姐姐。”

　　“不客气。”

　　“啧，”岳丽小声的啧了一声，见他们沉浸在互相鼓舞的氛围中，眼底闪过一抹凉意，自言自语道，“还真会说——”

　　而另外一边，傅思淼和张文成等人正在清理昨晚残余的事情，开始，他们面对同学们的尸体十分难受，想着要放弃不干，可转头看傅思淼用窗帘把他们一一裹起来，熟稔地动作，冷漠的态度，他们逐渐接受。

　　整理好后，他们用水管冲洗地面和墙上的血迹，隔了一晚上，血迹都凝固在上面，怎么都洗不干净，就像是在提醒着他们昨天发生过的事，一切无法挽回。

　　大家各自忙忙碌碌一直到晚上，直到全部聚集到天台上，这里摆满了同学们的尸体，细数有8具，有些已不在，他们围成一团，在一番祷告过后，傅思淼伸手一抛，往那里中间扔了一把火，被酒精淋过的窗帘很快燃起来，形成熊熊大火。

　　此举很危险，但也实属无奈，至少走的体面一点，如同李薇薇说的那样，以人类的模样走完最后的一程。

　　再见了，同学们。大家站在远处静静地观看，丁小凡没忍住哭了起来，其他同学被情绪感染，默默地站着擦拭眼泪。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星光点点，月亮也爬了上来，清冷的月光给大地披上了银光。

　　空气是冷的，火焰是暖的，大家眼中倒映着眼前的景象，在酒精的作用下，火光带着淡蓝色也夹杂着橙红色，如同火龙卷舌他们的躯体，似乎要把一切燃烧殆尽。

　　隐约中，他们听到来自他们哭喊的凄惨。

　　他们以生命的结束，希望能给活着的人带来新的希望。

　　过了好久过久，直到火光熄灭，大家才逐渐散去，并锁上天台的门。

　　又是一个难熬的夜晚，单梓闭上眼都是那团燃烧的火，身体难受的好像上百只蚂蚁在啃食她，哼哼唧唧地过了好久才睡着。

　　“这里是？”她发现自己身处半空中，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处于小区前面不远的十字路口上方，仔细一瞅，眼前的景象和她记忆中不太一样，她这是在做梦？好奇怪的感觉。

　　此时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傍晚时分，路人的行人急冲冲地往家里赶，马路的车灯不停地闪烁，突然，路灯亮起，照亮了马路。

　　她想飞身过去，却被一睹透明的墙挡住，只好隔着一段距离看。

　　在十字路口这里，同样是发生了一次严重的车祸，尤其是一辆的士车，车头都撞变形了，气囊也蹦出来，在路面滑行一段距离直到撞到旁边的石柱上才停下来，其他车辆因避之不及，车身出现不同程度的剐蹭，碰撞，好在人没事。

　　奇怪，为什么她会认为人没事，明明隔着他们远，她转头，啊，她看到车流后面有一辆救护车往这边赶，标志性的红蓝色车灯，呼啸耳鸣的汽笛声，能赶得及吗？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车流量那么大，都塞成那样，那些司机都不能往旁边挪一挪让救护车先过吗？受伤的人正等着救援呢。

　　看着单梓心里着急，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也不是声音，但大脑是直接听到了。

　　她分辨不出对方是男是女，它说着，“你怎么又来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是谁？”单梓回头，看到的却是一片浓雾，浓雾里面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她想飞过去，发现又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阿拉啦，你不该来这里的，快醒醒吧。”说完，那声音越来越远。单梓同时也发现自己能动了，可追上去太迟了，“等等”二字还没喊出，耳边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还不停的摇晃她的身体，她一阵眩晕，猛地睁开了眼。

　　“喂喂，你还好吗？”对上丁小凡的视线，单梓眨了眨眼睛，想起身，发现四肢有些僵硬，丁小凡见状立马扶起她，“我看你睡了好久，都过了十一点才喊你起来，你怎么全身都是汗，是哪儿不舒服吗？”

　　“没，”单梓懵懵懂懂，伸手一抹，还真是，刚才她做了什么梦？好像很重要，内容是什么全然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