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灵媒师》桃之夭夭夭夭

5、村中荒宅

　　第二天早饭后，齐臻亦和严飏出了门。

　　他们所要查的事情很多，未免耽搁时间，两人分头行动。

　　严飏修的天师道，擅长捉鬼除妖，对一些风水地形也颇有涉猎，所以他去查探石崖底下的坟地。从那边聚集的阴气来判断，坟地肯定有问题，但究竟有什么问题不好说。

　　齐臻亦则留在村子里，首要任务是查找梦境中鬼魂们所指的房子。

　　另外，他跟安小慧交代过，再尝试一下，看能不能从村里问出她梦境中曾见过的那个红色绣花小袄的女人是谁。万事皆有根源，兴许那个女人是关键呢，最起码，看那个女人死亡的时间最长，应该会得到有用的线索。

　　目前，齐臻亦还不打算正面接触村里的神婆，免得节外生枝。

　　实际上，如果安小慧的要求是不再继续做恶梦，不被鬼魂纠缠，齐臻亦完全可以做到，也不用费心查什么村子秘密。但石崖村毕竟是安小慧的家乡，有她的亲人朋友，当她意识到梦境和村子有关，隐隐就担心起来，所以她既然希望解决梦境，也希望弄清楚村子的秘密。

　　当然了，即便安小慧没有后面一项要求，严飏这人如果知道了，也不会放任。

　　齐臻亦走在村中的水泥路面上，拿着手机，不时拍两张照片，佯作游客的样子。

　　石崖村的房子大多都是近两年新建的，但因为在山里，没城市那么多污染，且处处可见浓密的树荫、沟边的野花、清澈的水塘，甚至坐在院子里，透过敞开的院门就能望见田地。还有随处可见的大大小小的菜园子，对于城里的游客们来说，很新鲜有趣。

　　像齐臻亦这般观赏的大有人在，因此他的举动并不出奇。

　　齐臻亦一面走，一面按照在安小慧梦中所见，对照着大致的位置，圈出几栋房子。

　　这几座房子都挨着路边，皆是新盖没多久的楼房，经营着农家乐，看上去跟安小慧家没多大区别。齐臻亦佯作散步，来来回回走了两遍，并没有感觉到任何阴气和不对劲，难道是晚上才会出现？

　　比如昨夜村子被阴气包裹，天明之后，阴气消退的一干二净。

　　村子看似平静，但每晚都被阴气浸染身体，长久以来，村中生活的人必定寿数不长。再想，刚刚在村中转悠，带孩子晒太阳拉闲话的多是四五十岁的妇女，五六十的老人也有，但很少，屈指可数。

　　见路边有几个村里人在闲聊，齐臻亦走了过去。

　　齐臻亦的长相很不错，关键是不似严飏那边气质冰冷，笑起来温和，又是一副带着病容的模样，不仅能卸掉对方的警惕心，还很容易激起人们的恻隐之心。

　　“这位先生也是来养病的？”有个三十来岁的大姐先一步开口，误以为齐臻亦和那些城里来休闲静养的人一样。

　　“嗯，听朋友介绍，过来看看。这里景色好，空气好，住着也舒服，我倒是想多住几天。”齐臻亦顺势点头。

　　被人夸赞家乡，没人会不高兴。

　　一个年轻小媳妇笑着说：“你们城里样样都好，但就是没我们乡下这样好的环境。”

　　“是啊，我看你们村子发展的很好啊，家家都是农家乐，村子不比外头的镇子差。”齐臻亦说的镇子是山外的镇子，也是离石崖村最近的小镇。

　　“那是，以前日子不好过，可自从发展了农家乐旅游，一年比一年好。你瞧我们村子，五年前这样的楼房只有两三家，可现在几乎家家都有楼。”

　　齐臻亦立刻接上话题：“是啊，不过照我说，还是住在这条路两边更好，就跟城里一样，大路两边交通来往方便，更好做生意啊。”

　　听了这话，有人撇嘴：“谁说不是呢，有的人就是走狗屎运！”

　　有人就笑话她：“还记恨着那事儿呢，这都几年了，你们家现在不也挺好。”

　　那人语气依旧不大好：“你们评评理，本来价钱都谈好了，他家突然变卦要涨价，还狮子大开口，不是存心讹人嘛！当时我家拿不出那么多钱，又想要他家房子，就想着让他少点儿，打个欠条晚点儿补齐，他却一点儿相亲情分都不讲。这事儿不提还好，一提我就一肚子火！”

　　“算啦，都过去的事了。”

　　一个年轻媳妇奇怪的问了一句：“田嫂子，你们家后边儿那块地不是空着吗？往后边儿扩一扩也好啊。”

　　“是啊，那谁家房子，都烂的只剩几块儿砖了，杂草那么深，白放着也可惜。”问话的也是个年轻女人。

　　“我听说那是村子一个孤寡老人的房子，老头死后没后人，慢慢儿就荒了。能白放那么久，好像是有几家都想要，吵吵闹闹的没个消停，结果就搁那儿了。”

　　齐臻亦注意到，有两个五十来岁的妇女没有参与这个话题，而且神色上还有些不自然，相互间对视了一眼，各自抱起小孙子，扯了个借口就走开了。

　　留下的几个年轻媳妇也没在意。

　　齐臻亦不着痕迹的接两句话，忽而话锋一转，问道：“你们是外村嫁来的？”

　　“对，都是媒人介绍的。”几个人笑呵呵的大方承认。

　　相亲很普遍，别说农村，就连城里也越来越多。

　　若在以前，石崖村穷的叮当响，又在山窝窝里，村里的女孩儿拼命想嫁出去，外面的女孩儿也不愿意来。现在村子慢慢富裕，情况大为好转，媒人也乐意给村子牵线儿，连镇子上的姑娘都愿意嫁过来。

　　齐臻亦顿时心中有数。

　　这些都是外面嫁来的女人，在村里顶多生活了几年，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之前走掉的两个妇女，在村里少说生活了三四十年，肯定知晓很多事，指不定刚刚无意提到的那片荒宅就另有玄机。

　　“田嫂子，你家是哪一个？”齐臻亦笑问。

　　“喏，就是正对着这家，‘老田农家乐’。我家老公公做得一手好菜，以前专做红白喜事，不少客人都说他做的菜正宗，有空你可要来尝尝，要是你不嫌弃，嫂子还能给你说个媒。”田嫂子不止能说会道，还很会开玩笑，随口一打趣，周围的人都笑起来，纷纷说要给齐臻亦做媒。

　　齐臻亦装作窘迫，连连摆手走开了。

　　田嫂子家正好就在一开始圈定的嫌疑位置之中，那片荒宅在田家后面，所以，也有可能鬼魂们所指的并不是挨着水泥路的房子，而是在这些房子的后面。

　　走了百米距离，找到一条夹墙小道。

　　村子因为地势的关系，沿着山脚坐落房屋，平地多的地方房子多，形成带状村落，俯瞰就像一串葡萄。现今因为一条水泥路的修建，又发展了农家乐，家家户户都想挨着水泥路，所以在修建新房时，大多舍弃了老宅子，重新在水泥路边上建设新房。

　　从夹墙小道穿过去，入目绝多数都是红砖老房子，有些还住着老人，更多的则是放置杂物，豢养牲畜等。

　　即便如此，农村人吃过苦，爱惜东西，不会轻易把老房子彻底荒废，不管住不住，都会把房子打扫干净，更不会允许房前屋后长杂草。因此，有一家破败荒废的房子就格外显眼。

　　这家房子用的不是红砖，而是青灰色的砖，且只有两间屋，厨房偏房都是用土砖，墙面上抹了一层稻草掺黄泥。如今房子早已坍塌大半，只剩两面完好的墙，还有一根木头支着。这房子实在破败的厉害，不止前后蒿草半米深，房顶墙面都长着杂草，倒是院子里那棵老槐树十分粗壮，大半的叶子还挂在树梢上。

　　明明是清高气爽艳阳高照，但站在荒宅的蒿草丛前，无端端凉气侵体。

　　齐臻亦皱了皱眉，并没有后退，而是盯着那棵老槐树，仔仔细细的感应。

　　关于槐树，在人们认知中一直存在着争议，有人认为槐树代表吉祥，民间常在家门前房后栽种槐树，也有人认为槐树不吉利，因为槐是木加鬼，容易招邪祟。在风水学上，槐属阴，认为栽种院中会遮蔽阳光，增加屋内阴气，不利身体健康。

　　如此种种，皆因槐树是一种寿命很长的树，寿命越长，越容易生出灵性，从而引发一些古怪。

　　比如，若在坟场生有槐树，或是刚好人死在槐树附近，魂魄很容易被吸附在槐树里，从而不得超脱轮回。

　　眼前这棵槐树枝干粗壮，生命强盛，少说生长了一二百年，算得上是棵老槐树了。

　　齐臻亦正是看到它寿命长，疑心村中那些鬼魂被束缚或许跟它有关，这才放开灵觉仔细感应。他首先尝试与槐树沟通，若槐树有灵，那么偶尔运气好，能模糊感应到对方的一些想法，但是在几番尝试后，槐树并无反应。

　　“没有生出灵性。”齐臻亦眉头皱的更深。

　　若是槐树的缘故，也算是找到根由，可并不是。

　　自从踏入这里，他便觉得阴气蛰伏其下，这棵槐树便是被阴气滋养的如此茂盛，即便现今没有灵性，但长此以往，说不得五六十年后就有了灵性，那时真难说这个石崖村会怎么样。

　　更何况，眼前这个地方决定有古怪。

　　拨开蒿草走到院子里，仿佛阳光都被遮蔽，浑身凉浸浸的。

　　齐臻亦可以想象，大白天便是如此，若是到了夜晚，此处阴气之浓烈，简直恐怖！

　　他进入房子查看了一下，这房子的建造应该在八十年代初，地面就是泥土夯实，如今时间久远，地面坑坑洼洼，长了杂草，积了水洼，还有各种虫子蛛网。房顶破了两个大洞，但房顶的乱草遮蔽了大多数光线。

　　房子里留有破败的家具，很简陋，木柜子，桌椅，木床，全都腐烂的不成样子。地上有些破布碎片，已经和泥土混在一起，应该是丢在地上的衣服被子。

　　“这是什么……”

　　齐臻亦突然盯住木床，木床烂了大半，还有部分完好，在木板子上隐隐有些深褐色的痕迹。其实最先引起他注意的不是这些痕迹，而是床沿上的疑似刀痕。这些刀痕砍的很深，且足有五六道，若是砍在人身上，足以砍断骨头。

　　“血么？”齐臻亦猜测着，抽了根木条，将床板上破烂东西全都拨开。

　　床上本来铺着一张褥子，现今又破又烂，几乎和床板子长在一起。之前有落叶、破布、尘土等遮掩，现在略微清理了一下，发现了更多可疑的痕迹。褥子是土蓝布料，上面颜色深浅不一，有大片深褐色，底下的棉絮都被深褐色黏在一起，齐臻亦根据过往经验，分辨出这些是陈年血迹。

　　大量的血迹，床板上的刀痕，再加上屋内几乎保持原样却突然没了人住，没人打理，都预示着这里曾发生过大事。

　　这里的房主是谁？

　　真是孤寡老人？

　　这里的旧年血案，和如今安小慧的情况，又没有关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