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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明月何时召哥还2 ...

  •   对上那双波澜不惊的深红色眼眸时,富冈伊咏有那么一刹那觉得自己来到了记忆回廊——悠然宁静的片刻岁月里,她坐在廊檐上,轻抿一口清茶,和灶门炭吉一同安静的听着缘一自述自己的过往。

      阳光微燥,清风拂过她的脸庞,这是一个温暖的好天气。青年看向远方,太阳在头顶照耀着他的发丝。缘一的声音一直是平静宁和的,然而此时却隐隐约约透露出些许寂寥与悲伤。

      “……这个世界上,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美好事物。我觉得光是能降生在这个世界,就已经很幸福了。”

      但是,命运偏偏不如人意。继国缘一有着独一无二的卓越天赋,可他的幸福,却被上天残忍的夺走了。不论是母亲、兄长,亦或是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强大的剑技和通透的双眼,到头来,却连守护住他所珍视的任意一人都无法做到。

      这是多么的令人慨叹啊。

      伊咏看向炭吉,后者的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只不过不知道该怎么插话来安慰明显情绪低落起来的缘一。

      她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不知道是哪个年代、哪个人给她的松子糖,把它送到了继国缘一的手中,示意他拿走。

      继国缘一怔了一下,紧接着便听她清了清并不干燥的嗓子,用一本正经的声音看着他道:“听说糖和茶很配。”

      这当然是胡诌,但伊咏觉得自己应当转移一下话题。哪怕是随口瞎扯两句,也比单调的沉默强得多。

      “……谢谢。”缘一道,接过后便握紧了手中的松子糖。分明没有吃下去,然而心中亦有甜意滋滋蔓延,像是在竭力抚平他孤独和满是创伤的心口。

      果然……他还是很喜欢这个世界。

      *

      过往的回忆如今忆起仍是如此鲜明,有那么一瞬间,富冈伊咏忘记了她自己究竟是一直停留在过往,还是存活在当下。

      不过那种惆怅和怀念的感觉转瞬即逝,似清风般悄然离去,唯有腹部开裂的伤口和断掉的右腿在隐隐作痛这件事,将思绪飞到天外的伊咏拉回了当下。

      “请忍一忍,我的丈夫能比我更清楚的看得见你伤在哪里,他正在替你包扎。”

      方才的少女当真言而有信的折转回来,声音温软而平和,让她想起了炎热夏日那令人昏昏欲睡的午后阳光。

      察觉到有人在替自己的腿包扎,富冈伊咏不顾伤痛转了个头,耳畔响起了骨骼错位的咔嚓声。她又尝试动了动,发现自己似乎动不回来了。

      伊咏面无表情,脸上血色却不受控制的褪了个干净:“……”允悲。

      她尝试低了低头,目光所及之处,意外的看见了那垂落在耳畔的深红色发丝,以及过于显眼的日轮花札耳饰。

      不会这么巧吧?

      伊咏死鱼眼,和恰好抬头的青年来了个完美对视。对方怔了一瞬,眼睛里雾蒙蒙的,毫无神采可言,但伊咏却觉得他比他们初次相逢时,他那副明显透露着死气沉沉的样子要好得多。

      此刻的继国缘一,是平凡且幸福的。

      “我叫歌,这是我的丈夫继国缘一。”少女凑上来与她说话,温和的笑道:“别看他寻常都是一副呆呆的样子,但真的很厉害哦,当然,也很可爱啦。”

      缘一侧过头,脸上有些薄薄的绯红,他一直平静的神色却被面上嘴角勾起的微笑所打破。因为最喜欢的妻子夸了自己,最强的剑士露出了一个有些羞涩和单纯的笑。

      或许是因为这个少见的笑,或许是因为他们夫妻间友好和谐的氛围,一直紧绷着精神、想着如何完成任务的伊咏也不禁放松下来,她主动介绍起自己。

      “我叫……”刚说两个字,话语便卡了壳。光团似乎没有告诉她继国严胜的在逃未婚妻的姓名是什么。

      为了顺利将这句话接下去,伊咏决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失忆了,想不起自己原来的姓名。但我新编了一个,你们可以叫我富冈伊咏。”

      没有一句多问和疑惑的眼神交流,继国夫妇齐齐点头,表示知道了。看来二人在天然的属性这一点倒是十分默契。

      腹部的伤口和断掉的右腿也被固定着处理好了,伊咏望了望自己裹满绷带的身体,顽强且坚韧的一瘸一拐,走在乡间田野的小路上。

      刚走两步,就被继国缘一徒手举了起来,借着歌的帮助,将她背在了背上。

      “好好养伤,暂且先不要走路了。”继国缘一半侧过头,额头上的火焰状斑纹在日光的映衬下变得柔和了几分。

      伊咏这才想起他用【通透世界】可以看清她已经近乎衰竭的身体状况。她放任自己靠在继国缘一宽大坚实的后背上,接过歌从河畔边拾起的残破小花,嗅得了一股清香。

      围着头巾的少女笑着看她,眼角弯成了月牙状。伊咏也注视着她,伸出持花的手,苍白的手拂过她的脸庞,将荻花别在了歌耳边的发丝上。

      “摘下红花送伊人。”她道,也尝试露出一个自然的微笑,不过,好像是一次不怎么成功的尝试。

      歌呆了呆,热气在脸上蒸腾。她热情的想要扑过来,给伊咏一个抱抱,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怀着身孕。缘一怕她倒了,慌忙扶住她:“小心。”

      这弯腰一扶,背上的伊咏受重心影响差点滑了下来。她下意识地用手扼住了缘一的颈部,对方闷不吭声,但象征性的挤出两声咳嗽音,以表示自己受外力胁迫而变得不那么顺畅的呼吸。

      “……抱歉。”伊咏后知后觉的抬起手。一旁的歌倒是毫不在意的笑了起来,笑声清脆且明朗,像是廊檐下随风摇动的风铃。

      伊咏看着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失去妻子后的缘一,见到炭吉一家,会是那么一副平静中难掩落寞的样子。

      因为他也曾经拥有过,到头来,却分毫不剩,永远的和所爱之人相隔在生与死的彼岸。

      摘下红花送伊人,伊人已不在。

      缘一的脚程很快,不多时便来到了他们所居住的林间小屋。庭院内种有高大的树木,攀附的藤蔓上繁花似锦。将伊咏放在地上的床榻上后,他起身去烧水,俨然是个合格的家庭煮夫。

      歌坐在地上,和她一起躺了下来,好奇的问道:“伊咏还有什么模糊的记忆可以说说吗?”

      伊咏想了想,似乎这具身体唯一的记忆就是其真实身份:“继国严胜的在逃未婚妻”。至于别的记忆……她该如何合理的无中生有呢?

      脑中沉思半晌,现实中只过了一瞬间。

      将这个身份告诉他们也无妨。伊咏想。虽然没有什么用处就是了。毕竟根据她的世界里的缘一所言,他们兄弟十岁后就没有再见面了,再次相遇是兄长的部队遭到鬼的袭击、本人遇到危险,而他恰好发现,及时出手相救。

      但现在的世界没有鬼,兄弟相遇更是遥遥无期的事。

      可是……头一次,她不是那么着急的想完成任务。所以,就当她任性的休个假吧,至少要守护到歌的孩子出生,绝对不能让悲剧重演。

      “我似乎还记得一个人。”伊咏对她说:“他是我的未婚夫,名字叫作严胜。”

      歌笑着点了点头,像是想鼓励她继续说下去。须臾,后知后觉的惊呼一声,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重大的关联:“缘一说过他的兄长就叫严胜呢,还说他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

      伊咏在她的世界里只见过变成鬼后的继国严胜,唯一相遇的几次都是二话不说拔刀相向。因此并没有什么机会探究到,身为人类时的继国严胜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缘一是不会撒谎的,伊咏便毫不犹豫的信了他的说辞,应道:“是的。”

      “现在是乱世,你们一定是遇到坏人后走散了……我要去告诉缘一,伊咏你放心养伤,我们会帮你回到继国家的!”说完,歌就行动迅速的跑了出去,脑后的黑发一扬一扬,相当有活力。

      伊咏看着她的背影,倏然意识到什么,一个新的问题不受控制的浮现在脑海中——既然继国严胜是温柔善良的好人,那么,为什么他的未婚妻是“在逃”状态呢?

      而且……伊咏有些无奈的动了动手臂,血液里的筋脉仿佛都随着这一简单的动作而痛彻骨髓,绷带里隐隐约约有血迹渗出。

      这副支离破碎的身体又是谁造成的结果?

      千头万绪不得解,名侦探富冈伊咏决定迎接挑战!

      阖上眼睛,受这具身体潜在意识的影响,她似乎也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身体变得如浮云那般轻盈,浑身像是陷入了柔软的泡泡水,灼热的阳光照耀在她的睫毛上,印下一片或深或浅的阴影。

      “……应父亲之约,我会好好待你。”

      苍茫月光下,暮色笼罩大地,微凉的风吹过广袤的平原,席卷至佳人的心头。眉目俊秀的男子看向她,薄唇轻动,深红色的眼瞳似乎有一闪而过的温柔。

      一直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身为下一任继承人的男子寻常是严肃惯了的样子,于是此刻,连发自内心的笑容都显得如此僵硬。亦如他时刻挺直的脊背,就像永不垂落的月亮。

      随着月光落入屋内,他们的手自然而然的交握在一起。廊檐下两个相互依偎的影子细长,不被漫长岁月所侵扰,一派静谧安然。

      伊咏感觉到梦境中的自己似乎开口询问了些什么,然而她却听不清楚。只有对方的声音是如此清晰,难得带上一些困惑,平直的声线放缓了些,男人轻声道:“名字我还没想好……在这种事情上我不是特别擅长。”

      “但我希望,我们的孩子不要成为一个性格像我的人。”他道,眉目恰好被交错的阴影所遮住,让人看不清此时翻涌在脸上的情绪如何。

      “最好,也不是双胞胎。”

      视野陡然拉近,梦境中的她好像又说了些什么。男人的脸上便露出些许抱歉的神色,他闭了闭眼,声音平静的回答道:“……是我多言了,你就当没有听见最后一句话吧。”

      脱离梦境前的前一瞬,伊咏似乎听见了他的一声轻叹,那里面暗含的情绪极杂极丰富,倒像是在怀念一个久未曾谋面的故人。

      不……不只是“怀念”也说不定。

      望着那张与继国缘一几乎九成相似的脸,伊咏的思绪像是沉入了大海一般宁静而淡然,任由沉默吞噬自己。

      就像是这个梦境,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梦境而已。

  • 作者有话要说:  嗯是的,和继国严胜结婚的人是我,我们决定一年抱俩、两年抱仨,谢谢大家的祝福!
    ps:温知识:骨折后不能随意搬动伤员。伊咏是痛了不在乎,但断掉的腿还是会痛的。
    pps:严胜的原未婚妻和他还没有夫妻之实,两人只是畅想了一下有孩子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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