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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牡丹卷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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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子都与江旻穿过竹坞,过了磨砖的天井,进了书房。
“来,坐。”江旻早不是第一次来晋王府,倒也不顾及什么,拉开靠花几边的黄花梨圈椅坐下。案前,丫鬟早早的备上了糕点。
“子都,这可是快九月里,你这竟还有芙蕖金乳酥。”江旻用旁边准备的小签插起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尝。晋子都也坐在一边,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桌案。
“问那泼皮要来的,你也知道,长宁最爱制这些精巧的玩意。”江旻瞅了一眼,未语。昨日自己站在母亲的房门前,里面传来些许争执。左不过是为了自个儿的亲事,恰恰这晋王府晋三也在父母的备选名单之上,江旻想到这些便觉得口中的酥点甚是无味了。
“我这提到长宁你便沉默,让我不快活。”晋子都叹了口气。关于长宁的亲事,他是知道些的。这些年,长宁一颗心扑在眼前这位上,偏这位还未开窍,刚院下也没给三儿一个回应。
“你又不是不知,我原就不上心儿女之情,现在更是烦扰。”江旻端起案几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又放下说道,“那日你托我查的事有些眉目了。”
“可是巴蜀?”
“正是。说来也蹊跷,我刚查那城主,巴蜀古道就消失了。”晋子都敲了敲桌,沉吟,“你继续说”。
“我本来是不信的,一夜之间偌大个城总不会没了不成。我怕是谣传,还特地去了一趟。”江旻又端起来抿了口茶。“却不想,到那的时候,荒芜人烟。恩…就好像从来没有那座城一样。”
“那城主呢?”晋子都脸色有点发青。
“也消失了。”江旻摇了摇头,道。
四月里,巴蜀古道的城主前来临安朝贺,当时还和始皇一道去了太一祠祭祀。怎的才回去一个月便消失了呢。想到始皇的问责,晋子都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手不断的扣着案几,心情越发烦躁。
窗外响起鸽子咕咕咕的声音。晋子都走到窗前推开,抱起雪白的鸽子,从脚上抽出一卷密函。
晋子都仔细的读完密函,蹙眉说:“我这也有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
“刚刚收到的消息,漠北星日族和奎木族开战了。始皇派了博郡谢氏谢一镇守漠北边境。”
晋子都刚说完,江旻惊诧便叫起来,“谢一,他博郡谢氏几十年掌管楼兰,怎会是他?始皇这是疯了不成?”
“那人的心思谁猜得透,这不该是我们妄议的。”晋子都呵斥了一句,江旻还想说什么,见晋子都严肃的摆着一张脸,到口边的话也生生咽了下去。很长时间,两人都沉默着。空气中流动着压抑的气息,晋子都望着茶盏中的茶渣,想到那谢一,越发的惆怅。先秦四年,那博郡谢一正直弱冠,便已经吞并楼兰大半疆土,后两年便如饕鬄一般蚕食周边小族。可以说现在的楼兰已经是那谢一的天下,然而更心惊的是,这样的上天宠儿,岁月在他身上,竟然没有留下一点影子。晋子都到底是妒忌了。
此时的我穿着薄薄的散花水雾织锦烟罗裙走向门口,腰间暗金细云锦佩带齐齐的垂在地上。随着步履,那暗金织锦光艳如流霞,与那及腰的乌发相衬,多一分则魅,少一分则木。平日里,我总是爱那双螺髻,在这九月里倒是常常梳着元宝发髻。耳稍两边的头发由白玉铃铛束住。
“公子是?”我瞧着门外有人,便对着那个背影叫唤了一声,耳畔响起那熟悉的声音,是谁呢?
“十三娘。”男子用墨扣束着长发,长若流水的发丝顺在背后。朱唇轻抿。高挺的鼻梁,和那清冷的眸子是那样合适。慵懒的倚靠在阆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谢……哎?。”我傻傻的愣在原地,脑袋中的片段破碎不堪,好像是……临安初雨的季节,我记得他…又好像不是他……有个人站在桃花树下,那是满地的落英。
“小桃子。”小桃子是谁?
……
“你可真是个傻子。”谁在说我?
…….
谢一只停留了一刻,见我不认得他,也不恼,就离开了。
我随后便把这事抛诸脑后,上了楼从口袋里取出一袋子琉璃珠放在手心,那琉璃上印着楼家牡丹。随后便无趣的丢在床上下去招待客人了。
丫鬟琴奴按着剪雪的命令,看守着“病弱”的二小姐。今夜里本应该是剪雪值夜,偏偏那剪雪丫头最是会偷奸耍滑,早早的躲了开去。
内阁里楼牡丹全然没了睡意,掀了被子靠在床头。琴奴听着了动静,便急急忙忙的推开门服饰着这二小姐。琴奴是这几个月才被安排跟在这位小主子身边的,自然还没有二心。琴奴初入府的那阵,楼府卖了不少丫鬟奴才。琴奴也是有了些许机缘才能在这嫡出的二小姐身边伺候,很是尽心尽力。
“二小姐。”琴奴赶忙弯下腰捡起绣鞋给起身的楼牡丹穿上,拿过放在木施上的滚金翻毛鹤氅给她系上,“外个儿天冷,还是别出去了。”
“不碍事,我很久没出去走动了。”楼牡丹将手放在琴奴手心,由琴奴扶着出了绣楼,琴奴又折返取了一盏红纸雕笼。
这是她这三个月来第一次出这绣楼,那绣楼就像是个囚笼,而她便是那只笼中雀。
楼牡丹踏着步子走在抄手游廊中,抬头看着那轮残月。那一日也是这样的天,灰蒙蒙的云在月牙边飘着。从那一天开始,似乎什么都变了。
“二小姐,起风了。”琴奴凑在楼牡丹的边上,轻轻的提醒。
“琴奴,这几日府里可有什么异样么?”楼牡丹侧过脸,那披散着头发顺着角度垂下一缕,眼神凝在那秉摇曳的灯烛上。
“和往常一样。”
“和往常一样…那大小姐呢?”楼牡丹突然的停下脚步,攥住琴奴的手臂说道。琴奴被这突如其来的劲弄疼了,奇怪的抬眼看着眼前的楼牡丹,咬了咬唇思虑着。几番思量后,吐露,“半个月前,大小姐叮嘱奴,说是她去晋王府赴宴的事,别知会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