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6、第四六章 疑云散尽孽缘断 ...


  •   阎存善离开千秋雪时,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似失了魂。

      当年,在千秋雪的书斋里,他分明亲眼看到金霄与父亲的侍妾衣衫不整地躺在一张榻上,父亲也正是为此事而气绝身亡。而这毕竟是家丑,阿母与大父皆不愿声张,对他叮嘱告诫了一番,又逼着金霄立下了誓言,这件丑事也便随着父亲与庶母的相继亡故而被埋于地下了。

      他知晓阎家最重面子名声,虽不愿如此便宜了金霄,却也只能忍气吞声。而这些年来,他对金霄的羞辱殴打,在外人看来,是他以众欺寡、恃强凌弱,他却觉得这些都是金霄该受的。

      若金霄能一直这么安分老实,他倒也不是没有阿兄那般的胸襟。只是,看着心仪的女娘受其蒙蔽、错付痴心,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陷入深渊泥沼。

      后宅丑事、家族颜面哪有心上的女娘重要?他只想撕开金霄的真面目,让世人看清他的丑恶嘴脸和恶毒心肠。

      然而,兄嫂的一番对峙争吵,却让他自己陷入了泥潭里。

      他并不糊涂,只从阿兄那一声“阿陶”里,便明白了当年之事的真相。

      父亲的那个侍妾本是他与阿兄身边的婢女乐陶,后来却被父亲看上,成了父亲屋里备受宠爱的侍妾。

      而阿母似因父亲贪恋美色而心有不满,时常会以他与阿兄身边无人照料为由,将乐陶差遣到他们身边服侍。

      那时,他尚年幼,并未察觉阿兄与乐陶之间的不对劲,只是觉得父亲新纳的这个侍妾待他不如待阿兄亲密。

      如今想来,那个乐陶怕是在父亲看上她之前,便引诱了当年年少懵懂的阿兄。

      在他心中,阿兄一直是高风亮节的君子,断不会与父亲的姬妾行此悖德违礼之事。

      然而,他敬之爱之的阿兄,亲口承认了当年的行径,他便无法再为其自圆其说了。

      ***

      阎存善前脚将将离开,姜夫人后脚便踏进了千秋雪。

      她没在屋内见到阎存仁,倒是毫不意外,目光落在那憔悴忧伤的女娘身上时,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

      正在为金琇莹擦脸擦手的晴河听到这声叹息,循声望了过来,见是姜夫人,忙忙上前来见礼。

      姜夫人颔首,望向床榻上失魂落魄的人儿,又对晴河淡淡吩咐道:“我同她说说话,你去外头守着吧。”

      晴河虽不放心金琇莹,但姜夫人发了话,她也只能遵从。

      待她离开,姜夫人才缓步行至床头坐下,抬手将散落在金琇莹两侧的发丝拂至耳后,轻声问:“如今,你该知晓我当初为何不同意你进我家的门了吧?”

      金琇莹转了转眼珠,触到姜夫人怜惜悲悯的目光,酸疼的眼角再次被泪水浸湿,嗓子里却仍是痛得吐不出一个字来。

      姜夫人却笑道:“也不怪你被他迷惑,除了与那个女人的那点龌龊事,他确实是个才貌双绝的正人君子,不像他那个父亲,看着温厚老实,实则满肚子的花花肠子。”

      金琇莹见她将阎存仁所行之事轻飘飘地说出来,觉得甚是可笑,压着哭哑的嗓子反问道:“子与父妾淫/乱私通,天理难容,在您看来,难道只是一点龌龊小事么?他根本不配被世人称之为‘君子’!”

      “你说得对,他不配,”姜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徐徐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他也曾是我引以为傲的儿子,如今却恨不得没有生下过他。”

      顿了顿,姜夫人又和颜悦色地问道:“那你……要离开他么?要将他的罪孽公之于众么?”

      金琇莹从未想过将那些事公之于众,却从姜夫人的温声细语里品出了一丝警告威胁的意思,不解道:“我从未想过……夫人为何这般问?”

      “我知你心性纯良,即便他做下了那等伤风败德之事,你也不愿他因此身败名裂,但你阿兄呢?”姜夫人定定看着她,笑着道,“当年,是你阿兄最先发觉那两人之间有些勾缠不清的,好心规劝了你的阎郎一番,让他和那女人断了。你的阎郎倒也听劝,转头便同那女人说了,可他这少年人实在心软糊涂,被那女人哭着闹了一回,竟伙同那女人算计了你阿兄,让你阿兄和那女人睡在了一张榻上,却又好巧不巧地被我的善儿撞破了,这事也便闹到了我那死鬼夫君跟前,他当时便气得晕厥了过去,本是重病在身,这一气也便气到阎罗殿去了。”

      “这么说……”金琇莹胸口悲痛难抑,含泪哑声问,“我阿兄是被人算计得失了清白?你们阎家的事,为何要将他牵扯进来?”

      姜夫人却依旧气定神闲地笑道:“不将他也牵扯进来,又怎能封住他的口呢?这些年,他与阎家倒也相安无事,若非你嫁了进来,他怕是也不会这般煞费苦心地借善儿之口来挑拨你夫妇二人的关系。”说着又由衷赞了一句,“你阿兄是个有谋略智慧又忍辱负重的人,将善儿玩弄于股掌之间,让他亲手毁了他自幼便敬重的兄长!”

      金琇莹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而姜夫人也不欲同她说太多。

      离开前,姜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依旧用那张和善亲切的脸对她笑言:“金女娘,我同你说了这么多,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回家后好好劝劝你阿兄,他的目的已达到了,让他适可而止,莫将我儿逼到了绝境。阎家的根基声望在此,他一个不知来路的奸生子,是斗不过阎家的。还有啊,他当年是拿你与你家人的命起的誓,虽说外头的流言不是经他之口传开的,但也请他出面处理一下吧。”

      金琇莹直至此刻方始看透了姜夫人的心肠,那掩在和善面孔下的冷漠自私,才是她的真面目。

      ***

      晴河进来时,便见她家小主人呆滞茫然地坐于床头,眼中空洞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凑近接连唤了几声,小主人方始转眸看向了她。

      “去收拾东西,再给我阿母传个信,说我过两日会回家去。”

      晴河虽对今日之事不甚明了,却也知晓小主人这一回回娘家不同于以往,一声不响地应下后,仍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回去后,小主人还会回来么?”

      金琇莹静默无言地盯着她看了许久,内心一阵悲痛,干涩酸疼的眼角却再也流不出泪来,嘴角却扯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轻轻道:“该是不会了。”

      她的阎郎,已不再是她昔日仰慕敬重的郎君,她也便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今日,是他亲口坦言了往昔的荒唐行径,在她心上撕开了一道口子,让她多年的痴心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不是不能容忍他心里曾有过别的女子,只是无法接受他这样克己守礼的人,竟为了那个女子罔顾孝义、悖礼乱常,行那不知礼义廉耻之事。

      ***

      金琇莹的嫁妆颇厚,那些席床榻几、柜橱屏案、盆桶尺镜因皆是用过的,她也不欲再带回去,只将衣裳首饰、黄金玉石好好归置了一番。

      姜夫人不愿平白无故贪了她的贵重之物,与她商量道:“你留下的都是些贵重物件,你若是不愿带走,便仔细算算,我们折合成银钱交还于你。”

      阎家门庭阔大、族人众多,阎家的清贫拮据,金琇莹也是见识过的,真要将她留下的这些嫁妆折算成银钱,阎家怕是得掏空家底。

      不过,姜夫人既然提起了这个话头,她若是说不必算得如此清楚,姜夫人怕是会以为自己是在施舍阎家,心头怕是会不痛快。

      金琇莹想了想,道:“我留下的这些皆是些旧物件了,值不了几个钱了,真要算账,却是算不清的。夫人若执意要折算成银钱,您觉得多少合适?”

      姜夫人笑容可掬地道:“你这物件都是上等的好货,我不识货,还是金女娘自己给个数吧。”

      如此,金琇莹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您看一百缗钱成么?”

      姜夫人知晓这女娘并未狮子大开口,一百缗钱对她来说,不过是拔下腿上的几根毫毛,但对阎家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只是,这话是她自己提出来的,没有反悔的余地。

      最后,她也只能强颜欢笑道:“我们立个欠据吧,待我们凑够了银钱,一并还你。”

      金琇莹这才知晓这一百缗钱会让阎家伤筋动骨,想要改口,却又怕伤了姜夫人的面子,最终默不作声地依照姜夫人的要求,与阎家立下了欠据。

      她本还在为自己不知阎家柴米油盐贵而懊恼神伤,晴河却在姜夫人离开后悄声在她耳边埋怨道:“小主人真是现世活菩萨,来阎家这半年过着清贫日子便算了,临走了还要给阎家送一大笔银钱!您留下的这些物件可都是值钱货,拿去典卖何止这一百缗钱?您进了一回阎家门,可真是赔了夫人又赔了钱,白白让阎家捡了便宜!”

      金琇莹弹了弹她的额头,却是颓然叹息道:“就当是拿钱买了个教训吧!”又自我安慰道,“日后,没人会拦着我出门做生意了,赔了的银钱,我会加倍赚回来的!”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