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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怂且窝囊 ...


  •   谁会认为自己生来平庸?我就这么认为。
      当个伟人多累,碌碌无为还好过于指点江山,抱头鼠窜也好过于横死沙场。
      可我妈却不这么认为,她认为“天生我材必有用,只要努力肯栽培”。
      所以从小我五花八门的兴趣班没少上,什么舞蹈,画画,钢琴,还有那倒霉催的英语……
      虽说在我成年之后深谙了掌握一门外语的重要性,可在年少轻狂时却因为抵抗英语而砸坏了两台复读机。
      要认真算起来,我真正坚持下来的兴趣班,只有画画,因为是真的喜欢。
      所以我妈的揠苗助长并没如有神助,我也没有成长为一个天才少女,我依旧资质平平,扔在人群中连个泡都不会冒一下的那种。
      我大概不能算得上父母的骄傲,因为爸妈都是那个劳动最光荣的年代坚持一路读书上来的文化人儿,我妈老师,我爸会计,职业也挺相得益彰。
      按理说,会读书的父母生出来的孩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我,却很不出乎意料地,刚刚与省重点高中失之交臂,面临着是否掏高价去征得一个分校名额的选择。
      其实我无所谓,能有个高中上就挺好,而我爸妈,却因为这个问题争论到面红耳赤。
      “也就两万块,不算多,又不是掏不起,女儿能上个好学校比什么都强。”这是我爸的话。
      “一高分校还不如普通高中的重点班,校风乱都乱死了,搞不懂哪里好。”我妈据理力争。
      “哎,你说你,就不能争点气,你黎阿姨家的红红姐,从来就没让父母操过这些心……”
      然后两个人又调转阵地一齐训我。
      他们在教育我这件事情上,总是很齐心协力。
      而且总拿别人家的小孩当标杆,刺激我脆弱的小心灵。
      “你看人家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
      谁谁谁啊?哪个哪个哪个啊?
      他们是好是坏是胖是瘦是不是春风得意和我有半毛钱关系?
      可我却不敢反驳,因为我怂,怂且窝囊。
      我只能在旁边耷拉着脑袋抽抽搭搭,抹把眼泪都要看眼脸色。
      我父母看到我这副怂出天际的样子就会怒火更盛,转而进行新一轮的教育。
      “哭,就知道哭,本事半点没有,眼泪倒是能流得很……”
      “不许哭了,自己不争气还有脸哭……”
      我如果能控制住也还好,可关键是,天生泪腺发达啊!
      哦,忘了介绍,我叫施安安,我爸妈给我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大概是希望我一生平安祥和,但是以他们这十几年对我的殷殷期盼来看,其实我更适合叫“施伟伟”。
      我父母绝不是那种虐待儿童的家长,和所有独生子女一样,我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邻居家小姐姐有的洋娃娃我必须要有,邻居家小哥哥有的口琴我也必须要有,而且统统都可以得到。
      嗯,这个时候,我是很乐于提“人家谁谁谁”的,毕竟人都会有那么点虚荣心嘛!
      只是,他们实在是太希望我能够飞上枝头当凤凰,但凡遇到学习方面的问题,就务必一丝不苟。
      所以,在他们讨论了两个晚上之后,决定肥水不流外人田,让我去我妈教学的学校读高中。
      当时我在干嘛?大概是在饭桌上边吃饭边偷瞄中央八台的晚间肥皂剧。
      我想拒绝,而且可以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是有尊严的啊,实在不想走后门儿啊,家门口的八中就挺好啊,上学都不用骑自行车啊。
      可是以我一向任人摆布的性格来看,我大概张不了嘴,因为我那教数学很擅长举例子的老妈已经把理由一条条都给列好了。
      首先,辰远虽然只是一所民办高中,但这几年的劲头丝毫不比市里那几所公办重点弱,就去年,全市第三名就是辰远的。
      其次,你成绩很烂,但是你一旦进了辰远就可以直奔重点班,毕竟咱关系在这儿放着。
      再有,跟我一个学校我也好监督你天天向上,省得你玩物丧志。
      最后,也是可以忽略的一条,学费和住宿费也能全免,能省点省点不是。
      “嗯,好吧。”我只能悲壮地点了点头。
      这根本不是商量,所以也没必要假模假式地反驳。
      辰远很远,我家在南郊,它在北郊,几个横亘了一座城市的距离。
      平时有课的时候我妈选择了住校,我也只能跟着住校。
      报道第一天,我妈拎着我的书包在家门口催促:“别再照镜子啦,照来照去还不就是那样,赶紧走啦!”
      她总是抨击我的自信心,从学习到长相。
      长相嘛,确实也平平。
      不高不低,不胖不瘦。
      脸型说不上圆也说不上方,有点棱角也带着些柔和。
      眼睛是下垂眼,内双,稍稍睁大一点就会被当作单眼皮。
      传说中的狗狗眼,没脾气且容易妥协。
      鼻梁还算有点高度,嘴巴也还算小巧,但是搭配在一起就寡淡得如同凉白开。
      好在皮肤还称得上白皙,也不怎么长痘,只是稍微一晒就容易变成非洲难民。
      从小到大,我听到最多的评价就是这孩子长得蛮秀气。
      秀气?
      好吧,反正和姿色出众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对着镜子中温吞木讷的脸叹了口气,然后飞快地扎了一个低马尾。
      我头发从来都只留到肩,这还是据理力争才求来的。
      我也从来只扎低马尾,就像一只不会开屏的孔雀,
      貌似会开屏的都是公孔雀?不重要,那就像只鹌鹑好了。
      我妈已经等得很不耐烦,吼了几嗓子之后我终于慢吞吞地从洗手间出来,从她手中接过书包。
      “磨磨唧唧的,就不能做事麻利点?”
      我已经习惯了,坐在我妈的小绵羊后座上,带着点忐忑问她:“妈,我应该……不会分到你的班里吧?”
      答案让我长出了一口气。
      我妈依旧是带点不耐烦地口吻:“你不想和我一个班,我还不想教你呢。”
      然后她顿了顿:“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安排到自己班的。”
      如同吃了一剂定心丸,我的话也多了起来:“那我也不用和你住在一起吧?”
      “不用不用!”
      “你也没有教到我的可能吧?”
      “没有!”
      “你是嫌我丢人还是怎么着?”
      在一个红绿灯的档口,我妈终于爆发了。
      “不不。”我连忙乖巧地垂下头:“我是怕给您丢脸。”
      我妈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怕丢脸那就好好学。”
      我很会察言观色,说得学术一点是“讨好型人格”。
      说得通俗一点就是狗腿又懦弱。
      我妈的语调一上扬我大概就知道她要表达个什么意思。
      小时候我爸给我买了块夜光橡皮,上面印着米老鼠的那种。我天天当大宝贝一样揣着,晚上睡觉都很没出息地把它裹在被窝里偷偷欣赏它的光芒。
      直到有一天后桌女生也看上了它,硬要拿自己的橡皮和我换。
      我很大气地面带微笑着同意了她的无理取闹,用自己崭新的夜光橡皮换了她一个快用完了的灰不溜秋的橡皮头。
      然后下了课偷偷跑到厕所哭。
      就怂成这样!
      后来想想,幸亏我曾经的同学大多还算淳朴,这种小小的欺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要不然以我四处和稀泥的性格,迟早会压抑而死。
      辰远的重点班有五个,我被分到了重点三班。
      我妈最清楚我的斤两,去一班二班的话无疑等同于在脑门上贴上了“走后门”这三个大字。在三班,虽说中考成绩依旧倒数,但好在倒数的不是很明显。
      市里的好学生几乎被一高,附中,十中这些学校连锅端了。
      辰远想要招好学生,只能另辟蹊径,去县里挖,开出诱人的条件,让普通班的学生掏高价养这些矜贵的尖子生。
      所以放眼整个班,大约有一半的孩子来自乡下。
      乡下的孩子好,乡下的孩子淳朴,乡下的孩子不至于压迫我脆弱的小心灵,我居然暗暗舒了一口气。
      这种环境会让我觉得放松,所以在开学典礼上我听到身后的女生用不甚标准的普通话对另一个女生说,“看,天上有辆灰机”时,差点笑出了声。
      真的不是嘲笑,就算是,那也是善意的。
      我很会自我安慰。
      这不,我马上就对自己说,还好来了辰远,倘若去了一高分校,对着一群家境良好自我优越感爆棚的孩子,我可不会笑得这么开心。
      好心情延续到了分宿舍,八人间,也还说得过去,甚至我们寝室都还多出了一铺床位。
      所以我在看到隔壁寝室的大长腿美女抱怨自己的床铺少了块木板时,热情地邀请她来我们寝室住。
      我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
      唯一不同的一点是,如果是女生,我或许会想要悄咪咪地和她当朋友。
      如果是男生嘛,我就会很闷骚地选择视而不见,然后晚上一个人偷偷幻想和他发生N种不可描述的XXXX……
      美女很爽快,直接抱着被子搬来了我们寝室,“蹭蹭蹭”地爬到了上铺,裤子一甩,T恤一脱,用手边扇风边冲我道谢:“谢谢你叫我过来哈,还留了一个这么好的床铺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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