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密]青鸟》简谌

11、Part Eleven

　　简亦霄没跟谢瑾坐同一班飞机去，他反正不赶时间，自己改签了一班下午到的飞机，晃晃悠悠地去了。到了机场简先生还面不改色地跟纽约分部一个同事打了个招呼，对面那位年轻小哥一脸活见鬼的表情，卡了半晌才僵硬地冲他挥了挥手。
　　他在皇后区有一套公寓，然而回去的路上不幸地碰上了晚高峰……等开锁进屋打扫干净以后外面早已华灯初上了。
　　简先生也没开灯，外面次第亮起的灯光从落地窗里落进来，拉出一道狭长的光。黑衣青年懒洋洋地盘腿坐在客厅的羊毛地毯上，半边身子淹没在阴影里，接着摸出手机点开了微信——一瞬间未读消息跟爆炸一样弹了出来。
　　简亦霄：“……哦豁，这是全世界都知道我在纽约吗？”
　　他面无表情地在通讯列表里过滤掉无关人士，先点开了师文钰的消息……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那边女王大人说圣诞快到了，问他既然在纽约，要不要滚过来和他俩一起过。

　　陆珩这两年被调到了纽约，大概是在德拉姆堡之类的地方；而师文钰自然也跟着陆珩一起过来，她明面上的身份也有份挺不错的工作，但要是闲得久了她也会偷偷从简亦霄这里顺两单私活去做……但陆珩是不是真不知道那就两说了。

　　下一条是陆珩的私聊消息，估计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他俩年年就这事儿死磕了：“没事就过来吧。”
　　简亦霄默默翻了个表情包回他，又重新切回和师文钰的聊天界面：“报个菜单来我考虑一下。”
　　对面师文钰秒回，甩过来一条霸气十足的语音：“叫你过来是干活的！”
　　简亦霄一脸冷漠地回了她一个“哦”。
　　坐在师文钰旁边围观了全过程的陆先生抬手无力地按了按眉心，觉得心情十分沉重……这师姐弟两个就本质上一个脑残德性，话说了没两句又开始斗图，表情包甩得满天都是——陆珩直接伸手把自家女票捞过来亲了一口，拿过她的手机发了条语音：“下午四点前到。”
　　对面瞬间一静，好半天简亦霄才蔫了吧唧地回了条消息说知道了。

　　圣诞的几天之前北冰洋上下了一场暴风雪，直接中断了任务中的陆先生与外界的联系，于是简先生在等待平安夜大餐的日子里瞬间变得无所事事起来——外面正在下雪，气温已经零下，完全是让人拒绝出门的天气。
　　恍惚间简亦霄有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在圣诞假期的漫漫长夜里等待一击必杀的时刻、或是在某个狭窄逼仄的旅店房间里处理身上的伤口——这种情况在近些年已经越来越少，每到临近年末的时候他都能在组里轮空一次，在圣诞前后拿到一个短假，然后好几次都中签代表纽约分部被分部长直接丢去年会——除去一次伤假。
　　青年在衣橱前停留片刻，然后伸手拎出一件衬衫。他一边回想着很多年前的那一次圣诞，一边无意识地划开屏幕看了一眼屏幕——上面显示着微信的聊天界面，依旧还是清一色的绿色对话框。
　　直到今天陆岑还是没有回他，他也不知道北冰洋的海面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简亦霄思考了两秒，打出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发过去，接着便息了屏。他拎起车钥匙出了门，心情愉快，准备去赴他的平安夜大餐。

　　陆岑微微偏了一下头，有些吃力地抬头去看不远处的萧瑜。
　　他已经感觉不到什么温度了。腹部的创口依旧在出血，连呼吸都伴随着撕裂的剧痛。
　　现在失血过多的后遗症已经逐渐显现出来了，陆岑感觉到视线难以聚焦，周遭也渐渐静下去——这个时候，他却恍惚地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平安夜。
　　在简亦霄调去纽约分部后没多久，有关Jayden的任务指派权就强硬地回到了Deer手上。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直想办法在年末给简亦霄拼出一段短假，之后便能在年会上短短地见一次。
　　这种愉快的会面一直持续了好几年，直到有一年简亦霄缺席了。这直接导致陆先生一整个白天极度糟糕的心情。
　　紧接着，他就得知了Jayden把自己整进了医疗部的消息。
　　当晚陆先生直接翘了宴会，但等他到住院部也已经过了晚上九点了。他站在病房门口的时候，里面简亦霄正在笑眯眯地和小护士说话，两人的对话从没关严的门缝里隐隐约约地传出来。

　　他在问她能不能偷偷把他放出去。

　　简先生生得一副好皮相，真正放软了态度求人的时候，没一定段位真是受不住。那边的小护士还年轻，似乎还是刚进来的，态度已经开始摇摆不定，就剩职业道德死撑着她不松口了。
　　陆岑站在门口看着他又跟小护士磨了五六分钟，一直到其他病房有人按了铃，那个小护士差不多是落荒而逃，冲出门的时候还差点撞到他身上。
　　陆岑抬手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而等他下一秒再往病房里看的时候，里面简先生已经毫不在意地拔了手上的输液针，走到窗前往外看，似乎已经在盘算怎么翻窗了。
　　陆岑哪里会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他看了简亦霄一会，然后抬手慢条斯理地敲了敲门——
　　那边简先生毫无防备地回头看过来，接着瞬间整个人都顿住了。他默默地收回搭在窗沿上的手，安静而自觉地，自己滚回了床上。
　　陆岑重新给简亦霄扎了针，青年躺在床上装死，一脸生无可恋。然后他就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翻简亦霄的检查报告：皮外伤不论，肋骨骨折、鼓膜穿孔、多处软组织挫伤，再加腹部一处贯穿伤——男人一脸冷漠地合上了报告书。

　　对于简亦霄来说，他原以为会发生的事并没有出现——毕竟这种翻窗未遂被当场抓到的情况……按常理推测，一整个晚上都绝对不会好过的。
　　然而最后，那只是一个温和的平安夜，直到最后简亦霄在麻醉效力下睡过去——安静地、深深地留在了两人记忆里。

　　今年的平安夜大餐很是丰盛，师文诀今年非常高兴，终于把师弟拖过来以后连男朋友也不要了，拽着简亦霄在厨房里打下手。
　　陆珩路过的时候，就看见简亦霄站在那儿，背后连着刀鞘的皮套也没脱，穿着衬衫拎着一柄钢刀被女王大人丢在那边片三文鱼和熏火腿，时不时还说说话，两个人看起来都挺开心的。
　　然而这一派祥和的假象并没有维持多久，没几分钟陆珩就听见一阵巨大的噪音，等他过去的时候，厨房里两个问题儿童最终还是暴露了本性，全都是一脸奶油。陆珩忍无可忍，把两个人全部扔到客厅去摆碗碟，自己把剩下的工序弄完，才堪堪赶上晚餐的时间点。
　　这天晚上简亦霄懒得回去，要借宿在这，晚餐结束后三人便在客厅里闲聊。
　　一直到晚上临近午夜的时候，简亦霄感觉有点困了想睡了。他伸手去够桌上的水杯，不曾想水杯居然中途脱手，直接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定定地看着地上的碎片出了会神，这时候身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是谢瑾的电话。
　　听筒那边女子的声音紧张到发抖：“……Jayden，我要跟你说件事……”
　　“你说。”

　　“……我刚接到消息，”谢瑾吸了口气，“Deer他们在北冰洋上，可能出事了。”说完她屏息听了一会：电话那边一片死寂，几秒以后，被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