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缺牙》一碗麻辣烫

6、第六章

　　张怡念中学的时候，席聿已经去了大学，不过因为在本市念书，他离家反而更近了些，大学课程不紧的时候，还会回来帮她补习功课。

　　当然，他觉得自己这个家教其实很没有存在的必要，张怡的智商比他还高，经常给她讲题，讲到最后就把他带进沟里了。

　　又是一个周末，张怡一大早就把那些超纲的题找出来，打算一会儿席聿来了，好好为难他。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到了中午有也没看见他人，她跑去爸爸的书房。

　　“爸爸，今天席聿为什么没有来？”

　　见爸爸面露困惑，她又脆生生的解释道。
　　“你席聿哥哥也有自己的生活啊，他怎么能都把周末拿来给你补课，妮妮听话，自己去看书，如果真的想找人给你讲课，爸爸明天给你请个专业老师回来。”

　　话音刚落，张怡嘟着嘴调头跑开了，跑到后院的那个小土堆跟前坐着。

　　家里的佣人路过看见她，吓得赶紧跑进屋子叫大人出来。

　　张怡爸爸看见女儿坐在那里，吓得赶紧那她抱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抱到一边，却听见女儿问。

　　“爸爸，你和妈妈会离开我吗？”

　　那个土堆里睡着的是嘟嘟，她童年唯一的朋友，嘟嘟是自然死亡的，那一阵子她不哭也不闹，但是也不吃饭，就那样坐在这个后院里，就像是以往嘟嘟还活着一样。

　　别的小孩子可能会问嘟嘟为什么睡在土里，只有她会平静的接受玩伴的离世。

　　“不会，爸爸妈妈会永远陪着妮妮。”

　　张怡听完点点头，笑得很开心，只是眼里多少还有些泪水。

　　在嘟嘟刚离世的时候，家里人找来了一模一样的金毛，想当做替代品弥补她的缺憾。

　　只是张怡都不要，她会指着那些金毛说。
　　“那不是嘟嘟，嘟嘟已经死了，爸爸，嘟嘟已经死了。”

　　张怡从小就很固执，认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家里人考虑过再养些别的小动物来陪她，只是也都被她拒绝了。

　　“如果它们会死的话，那就把它们拿走。”

　　当时，她就是这样回答所有关心她的大人的，成熟的完全不像一个孩子。

　　今天又出现这种情况，张怡爸爸心里也有些慌张。

　　“妮妮，不是答应过爸爸不来这里的吗？”

　　“爸爸，我想嘟嘟了，只有它会陪着我，现在它不在了，我好想它。”

　　原本她以为席聿会像嘟嘟一样陪着她，可爸爸说，席聿不可能那样做，所以她想，以后也不用再自作多情了，不属于她的东西，那就不要了。

　　之后过了两个星期，席聿来张家，却发现那个小丫头对他冷淡的不像话。

　　“小缺牙，上次考了多少分啊？”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你同学，打听我的分数做什么。”

　　席聿本来是想找个合适的话题，结果没想到她这么不给面子。

　　于是他自作主张的拿起了她的卷子，却被她一把夺了回来。

　　“你找我什么事？”

　　席聿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完全不懂她这小公主脾气怎么又出来了。
　　“我来看看你啊”

　　“你现在已经看过了，可以出去了吧，我还要画画，你别打扰我。”

　　见她一脸排斥，席聿心里就纳了闷了。

　　“小缺牙，你怎么了？我又惹到你了？”

　　“没有，我只是不喜欢别人来打扰我，你出去吧。”

　　“我不走，你之前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突然变脸了？”

　　以往他过来，她都会把好吃的，好玩的拿出来，就想让他多留在这里陪陪她，今天怎么一开口就咬人。

　　“席聿，你烦不烦人？滚！”

　　被她轰下楼的席聿一脸懵逼的看着张家父母。

　　“她…她这是怎么了？”

　　张爸张妈大概是看出来了女儿的心思，她把席聿当做了第二个嘟嘟，现在发现了席聿并不能像嘟嘟一样只陪着她，所以选择改变这个错误的决定。

　　只是，这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对席聿说，难不成说我女儿把你当成她的狗了？这话要是说出口，席聿只怕三五年都不会踏进张家一步。

　　可能是被张怡欺负惯了，她越是看他不满意，席聿就越是要凑过去，几乎天天都来。

　　最后，张怡实在是绷不住了，打断他的废话。

　　“席聿，你不是嘟嘟，永远都不是！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想看见你！”

　　吼完之后，她自己就哭了，她唯一的朋友、伙伴没有了，现在连那个最可能成为她朋友的人，也不大可能了。

　　张怡一哭，张家上下准会乱作一团，听着她父母安慰她的话，席聿大概明白了什么。

　　后来，张爸爸把他叫到一边，非常愧疚的和他道歉。

　　“小聿，你也知道我们家妮妮自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她想的比一个成年人还要多还要远，从小到大她什么都不缺，只缺朋友。”

　　“嘟嘟是陪着她长大的，现在嘟嘟去了，你就成了她心里的嘟嘟，只是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你有你的生活，有学习，不可能陪着她，所以…以后啊，要不然你还是别去找她，免得她又说些不中听的话。”

　　作为父亲，他知道女儿的想法，如果不属于自己，如果早晚都会失去，那不如从来都不曾得到。

　　这不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心态，可张怡的心态，从来都没有小孩子过。

　　席聿被张怡爸爸的话吓得愣住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点点头就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张怡爸爸忍不住叹了口气，现在又只剩下他们夫妻俩陪着女儿了，现在他越来越体验到了慧极必伤的道理。

　　太过聪慧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本身就是一种伤害，注定了她会比常人孤独。

　　晚上吃饭的时候，父亲忍不住叮嘱张怡，想改变她的想发，不能因为害怕失去，就什么都不要，那样这一辈子未免太寂寞，只是说了没几句，张怡就放下了筷子。

　　“我吃好了，爸爸妈妈，我先回卧室看书了。”

　　她不想听父亲说什么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失去带来的痛苦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外，她接受不了。

　　看着女儿跑上楼的背影，夫妻俩相视一眼，眼底都划过一丝担忧。

　　他们也不想女儿一直孤零零的，可她就是不许别人走进她的生活里，对每个人都树了一堵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