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荡闻歌[天河莲传]》丘山六安

1、秋千荡闻歌

　　“明日歌被仙长选中，不日就要出发去安阳谷，正式拜师啦。他让人传话来说，今儿就不来玩儿了！”

　　青史晓暮说这话的时候，正眯着眼，满脸灿笑的趴在小亭的栏杆上，享受着冬日里难得的阳光。

　　安阳谷不是一个谷，而是一修仙大宗。据闻，万年之前也是出过飞升的修者的，宗门实力强劲，底蕴深厚，是所有修者的梦想之地，甚至凡俗中人，也多有向往。

　　闻起舞等人，也都算是修者。只是他们修炼，都是作为散修，不追求什么大道，多是随心随性，自在得很。但是若真的能入得大宗门，便是宗门一员，对大道的追求和理解，就会不一样了。

　　闻起舞原本是朝着小亭的方向走的，刚踏上小亭的第一个台阶，就听到这话。当下脚步一顿，迟疑了半晌，最终还是忍住了立刻离开的心，踏进了小亭，犹疑地问道：“他……何时出发？”

　　“不晓得，过几日吧。听说这回来的仙长对明日歌大加赞赏呢。以后明日歌就要去安阳谷，朝着长生大道去啦。”

　　闻起舞站在原地半晌，沉默的垂着眼睑，最后不发一言的转身离开了小亭。

　　但是真的走到了明日歌家门前，闻起舞又踟蹰了。反倒是正巧出门的小厮看到他，将人请了过去。

　　自小到大，这里都是来惯了的，和长辈打个招呼，也就自去明日歌的院子找人去了。

　　还未走到明日歌的院子里去，便在院外听到了那家伙的笑声。高高兴兴，欢欢喜喜，仿佛生来无忧，更也无虑。

　　闻起舞往常听到这笑声，内心从没什么波动，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心里仿佛堵着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位置，难受得很。

　　走到院门口，看到里面明日歌正开心地荡秋千。

　　少年双腿修长，正一伸一缩，努力晃荡着，以让自己荡得更高。两手紧紧把着秋千的绳索，身体随着秋千的晃动，时而前俯，时而后仰。

　　周围一个小厮丫鬟也没有，少年却玩得又认真，又欢快。

　　闻起舞静静地站在院门口，看着少年荡秋千。每当少年伸着修长的双腿向前冲时，他都会有一种对方向自己越发靠近的错觉；而少年卷着腿，往后仰时，他又觉得对方仿佛无形中拉开了与自己的距离。

　　也不知站了有多久，闻起舞看着少年保持在一个很高的高度荡了许久，恍惚间听到对方说——

　　“闻闻，我要下来了，你要接住我！——”

　　闻起舞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陡然听到这话，重心全放在了后半句上，也就没像平时一样刻板的去纠正明日歌的称呼，更顾不及想其他什么，只下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

　　“我要跳下来了！——接住我啊！——”

　　因为是在荡秋千的途中说的这话，随着距离和少年的动作，那声音忽大忽小，却非常清晰的传入了闻起舞的耳朵。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闻起舞便下意识的瞧好了大概位置，紧张的伸开双臂，牢牢地盯着少年的身影，待少年一跃而起，稳稳当当落入怀中时，心里才舒缓了一口气。

　　明日歌笑嘻嘻的抱着闻起舞的脖子，蛮不在意道：“每次玩儿这个你都紧张，但是每次你都接住了。所以你担心什么啊哈哈哈！”

　　闻起舞不知道这个有什么好笑的，也就不搭话，只脑袋撇向一边，不理会怀里的少年。

　　明日歌看惯了闻起舞时刻端着的一张脸，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没心没肺的晃悠了两下腿，轻轻巧巧的落在地上。然后又拿手去戳闻起舞的侧脸。

　　“晓暮说……说……”

　　“说什么？”

　　明日歌等了半天，也不晓得闻起舞要说什么，侧眼却看到不远处有小厮来了。知道等不及听了，便随意的挥了挥手：“回来再说吧。我这会儿要去找我爹，今天就不陪你玩儿了。”

　　说完就干脆利落的转身走了，留闻起舞一个人站在原地，心里更觉憋闷。

　　“晓暮说，你被安阳谷的人选中，要去寻长生大道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过了很久，闻起舞才低缓着声音，自言自语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来。可听众已经走了，四下只有微微拂过的风声回应。

　　不远处的秋千还余有最后的一点晃动，像是蹒跚的老人，踽踽独行的步伐。

　　那天见过一面后，闻起舞就回了家，想着明日歌要忙着收拾行李，准备去安阳谷的事儿，便也没去打扰他。他觉得，那家伙出发之前总还有些日子，总能……好好道别的，也就按捺住心思，准备在明日歌准备的这几日，耐心等一等，且和青史晓暮他们聚一聚。

　　说是聚，其实也就是在晓暮他们聚的时候，当个认真好看的背景板，一句话也不带说的。

　　其实往常这样的聚会，明日歌总是最跳的那一个。闻起舞本以为大家知道明日歌要去安阳谷的事后，多少有些伤感。谁知大家一如既往的跳，说两句“明日歌这家伙运气真好”也就没了，竟是一点也不受影响。

　　闻起舞有种莫名的伤感和愤懑，却也不能迫着别人一起伤感。于是整场聚会下来，都是自己憋着气，独自闷着。后面索性聚会也不去了，每天就在家里修炼。

　　就这么过了几日，明日歌一天也没出现过。

　　闻起舞抱着自己那把祖逖剑，终于还是忍不住去找了明日歌。

　　“你去安阳谷，此一别，不知何时……”

　　“啊？”少年瞪大了双眼，凑近了闻起舞，奇怪的看着他：“闻闻你在说什么？”

　　骤然放大的一张脸出现在眼前，坐着的闻起舞脖子微微往后仰了仰，眼神瞥向他处：“被安阳谷的仙长选中是好事，我……我们都为你高兴。只是以后见不得你，你自己多照顾自己。”

　　说这话时，闻起舞想到明日歌离开后的日子，一时，竟伤感起来。只是他素来木着一张脸，旁人很难看出他的喜怒，他又藏得好，明日歌也就没从这面上看出什么。

　　“听闻宗门规矩多，你去了，这性子收着些，别以为是在咱们这小地方。以后的修炼，也不是这么轻松了。据说宗门里还要学些炼丹驭兽符阵等杂七杂八的课程……”

　　闻起舞越说越觉得放心不了，但是自己跟不去，这心里，也就越发难受，也就说得更加仔细。

　　一直盯着闻起舞的明日歌笑眯眯的听着他说话，耐心等对方说完了，才继续凑到闻起舞面前，两手将人的上眼睑往上推，迫使对方和自己对视。然后笑嘻嘻的道：“闻闻非常担心我呀。”

　　闻起舞习惯性地皱眉：“说了不要叫我闻闻。”

　　明日歌突然照着他的嘴亲了一口，说道：“就是喜欢叫你闻闻。只有我才这样叫。”

　　“？？？”

　　闻起舞还没反应过来，明日歌就上前一步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我这么喜欢闻闻，才不会去安阳谷。”

　　少年瘦削的身体紧紧抱着自己，闻起舞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才好。

　　“明……明明？”

　　明日歌笑嘻嘻的应下了，还抵着闻起舞的额头，在他脸上啵了一口。然后一个使劲儿，修长的双腿就盘上闻起舞腰间——也不怕摔了。

　　“安阳谷很好，但是闻闻不在，不好玩儿。我只喜欢闻闻。”

　　闻起舞这会儿也不发愣了，他一手托着明日歌，一手在他屁股上轻轻拍了拍：“小傻子。”

　　有些话，不用多说，彼此已明了；有些感情，不用反复确认，自然便亲昵；有些东西，众人向往，非我所欲，只需遵从本心。

　　明日歌喜欢闻起舞，便这样大大方方，纯粹直白的表达自己的喜欢；闻起舞喜欢明日歌，就简简单单，明了干脆的接受他的喜欢。

　　欢欢喜喜，快快乐乐，仿佛生来无忧，便也无虑。

　　“咳咳！——”

　　听着从旁边传来的青史晓暮刻意的咳嗽声，明日歌不紧不慢的在闻起舞嘴上香了一个后，这才转头看向青史晓暮，得意洋洋道：“我的闻闻，我一个人的。”

　　“哎呀——不得了啦，有对象的人乱撒狗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