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来了姑子庵》青青柳叶儿

4、老大难

　　莫叶“喔”了声，将衣奁内的一身破了的外袍取出来，端端的捧过去，放了桌上，去烹了两盏清茶过来，月殊一盏，他一盏，口渴的他先呷了口，静静的看缝衣的月殊。

　　月殊一针一针的缝补外袍的破洞，她的针线活好，针脚细腻，又是用过心的，所补的衣裳，不细细去看，看不出有补过的痕迹，还能一心二用，与他说话。

　　莫叶问：“殊姑娘在这山上呆了十三年，会不会感觉到清苦。”

　　月殊四岁时，铃兰带她来的桃花庵，算算在庵中住过的时日，正好十三年。她瞟了眼什么都知道的莫叶，莫叶为何要来找她，他住在这，就是为了找到她吗？

　　找到之后又怎样？

　　月殊出了半会儿神，一面缝补，一面说：“铃兰师父和师姐特别的照顾我，我过的不会苦，去了外面才苦。”

　　莫叶挑起一边的眉毛：“或许外面更好，殊姑娘可愿出去看看。”

　　月殊道：“就住这山上，哪儿都不去”，旋即再问：“大家说你在找苏乔，找到了吗？”

　　莫叶指尖滑动的茶盏一顿，嘴中滑出一句不实在的：“还没有，正找着。”

　　月殊微微蹙眉：“公子找她何干？”

　　莫叶深深而细做打量眼前的月殊，月殊问起苏乔，莫不是苏乔就在眼前，只是不敢承认，“国公府的人在四处找苏乔，莫某来了庵中，便替他问问。”

　　月殊看去叶莫，微怔，“国公府？”，她是一介穷人，和国公府靠不上关系，国公府找她做什么，那便是父母与国公府有些怨恨横在那儿，找她麻烦的。

　　“莫公子遇上国公府的，就说没找着这个人”，月殊结结巴巴的说。

　　莫叶抬抬眸：“他们找苏乔找着急了，为何要说没找着。”

　　月殊实诚道：“在这住着安静，苏乔不想安静的日子被打扰。”

　　莫叶不难猜出苏乔就是月殊，试探着问：“其他的地方也安静，苏乔或许愿意去。”

　　月殊直接替苏乔拒绝了：“她不愿。”

　　莫叶闷闷的抿了口茶，茶盏砰的弃在桌上，盏儿被震，摇摇晃晃的将一半的茶水泼在桌上，暗暗告诉月殊，他此刻很生气，别在说出让他更气的话。

　　月殊被莫叶的一阵怒火触的心惊肉跳的，绣花针一歪，刺在拇指的指腹上，扎的有点深，一颗血珠登时冒出来。她抬起指尖在唇下抿了抿痛意，道：“国公府上的来抓人，苏乔为了一时的安静躲躲藏藏的过日子，还不如看看国公府接下来会做什么？。”

　　国公府上的真是要找苏乔，也不会到今日还没找到，莫叶不过是拿国公府做挡箭牌，苏乔不想去国公府，喜欢安静，那便不让他们知道她在这。

　　莫叶面上的颜色转好了不少，轻轻的叫了声：“殊儿。”

　　月殊明亮的眼睛看去唤她小名的莫叶：“可是肩膀疼了。”

　　莫叶：“……”，不是肩膀疼，是想月殊想的心疼了。

　　月殊将衣裳补好，叠了回去，来了莫叶这，正要松了他的单衣看，顾及晚上与他走的太近，防备都弱了，不是好事。

　　莫叶将愣住的月殊横在怀里，近近的看她，她呼吸凝了凝，没躲没避的。

　　当要吻她的念头在心中发芽，唇没印上芳魂，月殊惊的弹起来。

　　月殊没能出莫叶的怀，挺翘的臀正坐他的腿上，两唇无意间贴上，彼此僵住了。

　　月殊脸上腾起的红到了耳根，唇上的感觉痒痒的，怪怪的，舌尖尖贪婪的舔了舔，莫叶的唇还很甜，脑袋内轰的炸开了，自己在干什么。

　　莫叶一怔，月殊这是明着吃他豆腐，正要吃回去，周经拧了大包要用的到这，便做贼心虚的松开她，将面上的不自在掩了掩。

　　月殊不懂遮掩，红果果了张俏脸杵在这，还没走。

　　周经很快感觉到打扰到莫叶追求殊姑娘的绝好机会，啊的声道：“要买的东西多，我回来晚了。”

　　月殊干干的笑了笑：“买什么了，若是缺了什么，不用向外跑，和师姐们说说。”

　　周经：“天冷了，公子的衣裳不够，不好意思让庵中的神仙姐姐去买。”

　　“喔”，月殊看了眼收捡外袍的莫叶：“那我回去了。”

　　莫叶道：“殊儿，我送送你。”

　　月殊推拒：“不用了。”

　　莫叶跟出去，回来后十分开心，眼梢上没遮掩好的笑让周经瞧去，周经心中笑的驴打滚，面上拿捏着表情，去了他的住处。

　　这方屋中只余莫叶一人了。

　　莫叶抱着缝好的外袍去床上，明天就穿它，先压了枕头下才睡。

　　月殊拍拍脑中的胡思乱想，念了阵清心经，到子时熄了灯。

　　二日天明，还下着雨。

　　庵中上下做了早课，开始各自缝做秋衣。

　　月殊的手巧，比其他姐妹动作快，不过半日，做好了两身里穿的。

　　里穿是松软的棉布，外穿的用粗布来做，做好了后中间塞棉花，棉花还没买回来，且做一身出来所费的时间长，月殊没打算这时做，手中正做着莫叶的。

　　周经跑回莫叶的屋内，爆出惊喜：“公子，殊姑娘正给你做衣裳呢！”

　　叶莫正看着兵书，脑中间歇了会儿，眉开眼笑的继续看书，没有说话。

　　心里却甜死了。

　　周经坐去一旁，张嘴说着月殊的好：“殊姑娘人长的美，性情也好，公子也属意于她，不用再找苏家女儿了吧！”

　　莫叶找的正是月殊，庵中有没有苏乔不重要，便将头点了点，换了一本书看，看到天晚，周经捧了托盘进来。

　　托盘内叠放着的衣袍是月白色的。

　　还是两身。

　　除这外，送来了两条淡蓝色的丝帕。

　　帕上绣了个“莫”字。

　　官家的都喜欢在帕上绣字，月殊同绣了字，虽然字迹娟秀，带点女儿味，揣在身上用，却不显女气，更显淡雅，同称莫叶清冷的气质，让人拿了指尖，心暖暖的，本是缺失的同补了回来。

　　两日后，周经再送来两身新做的外裳和长裤，另多了四双袜子，同是月白色的。

　　莫叶顿觉月殊将去岁存下的棉布给他做了，心中一片软绵绵的，即便是秋雨连绵，大家的心惆怅着，他也是开心的。

　　这天下午，月殊在账房记帐，莫叶来了，一来是感谢她给他做衣裳，二来解相思之苦。

　　月殊手中压着的账没做完，一边写账，一边道：“莫公子给庵中不少的银两，我做这些只是杯水车薪，不用记着。”

　　莫叶道：“银钱是身外之物，殊儿的这份心意才是难能可贵。”

　　月殊双手拨着珠算，双打的快且同时算，还能腾出一半的心来说话：“你我已经是熟人，不用算来算去的，算的这么清楚，所以莫公子无需客气，我以后也不用客气。”

　　莫叶坐去月殊身旁，她将上月花销总了起来，他给的三千两银子，捏着用，也用了一千两了，到了寒冷的冬天，庵中的要下山活动，还需备上棉衣，不够用的。

　　庵中的日子苦着了。

　　月殊捏着毛笔，做着下月的预算，周经抱着果子进来，她正说：“大户人家打短工，一月挣多少。”

　　周经道：“公子给周经十两银子，其它府上好的二两，不好的，不足一两。”

　　月殊啊了声：“同是做工，给的月钱相差这么大。”

　　周经解释：“跟的主子好，才拿的多，主子不好，非打即骂，能活完整命，属万幸。”

　　月殊同情的看了眼做奴才的周经，看去宽待下人的莫叶：“莫公子府上请多少下人。”

　　圣上看重定远将军，赐下黄金万两，奴婢一百，能武的家丁两百，加上将军的自己人，周经算了算：“七百人吧。”

　　月殊愕然：“七百人，府上怎么养活他们。”

　　莫叶悉心道：“京中有酒楼，布庄，珍宝铺子，还有万户的佃农在将军府名下，够了。”

　　周经道：“酒楼内来钱，还是自己人做，不用圣上的赏赐，也够用了。”

　　月殊低着头：“庵中能种的地管不下三千人，月晓说，昨日领了三十个孩子来山上，单种地不够吃的。”

　　莫叶愣了愣，战事平下来不久，冬日来了，只怕来山上的孩子会更多，“山上不够吃，可以去山下谋生路。”

　　月殊歪着脑袋看去莫叶：“难道要去大户人家打短工么？”

　　打短工的不会用庵中出来的，冬天上山烧香的也少，月殊长大后，想着菜米油盐，苦恼的撅着嘴。

　　莫叶扫了眼变胖的周经，目光落去月殊那，心中有了盘算。

　　月殊拨着珠算想：“做针织可以积铜子，还可以卖桃花酥……。”

　　周经哈哈大笑起来：“殊姑娘做这些杯水车薪，这事还是让公子来想。”

　　月殊笑着：“不用，我想到了。”

　　周经呆愣住，“……。”

　　月殊道：“上山的孩子多是无父无母的，说动乡绅出银子行功德，我们送开过光的平安符。”

　　或许这是一条过冬的出路。

　　不过还是杯水车薪，筹不到足够的银两。

　　月殊收好账册，采办的师姐来取买棉花和粗布的银子，一下取走了五百两，免不得一阵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