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太阳》了了晴

14、014

　　和包清明一前一后走出教学楼大门，江下黎注意到包清明插放在前侧裤兜里的手机响起了铃。

　　但他瞥一眼屏幕后，并没着急接，还问江下黎去哪个食堂。

　　江下黎便指了指斜坡下的快乐食间。

　　“好，那下节课见。”包清明颔首。

　　江下黎回“包老师，再见”，然后顺着斜坡往下走。

　　几米远后，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包清明，见他站在原地侧了个方向接听电话。

　　江下黎定定注视几秒，她直觉很强烈：包清明的这通电话是刻意在避她。不过能理解，她自己通电话时也不喜欢有旁人在侧。

　　拂去心中异样的猜测，江下黎将右肩一侧的帆布包往上提了提，加速朝食堂前进。

　　—

　　午餐聚点定在图书馆侧门长斜坡中段的快乐食间，原因有俩。一是离英语课的教学楼距离最短；二则是应颜泉同学的强烈要求。

　　之前军训，为了节省午休时间，大家一直是去的操场前边的三食堂。

　　正式行课之后，“美食家”颜泉便如特种兵探店一般，极速将校内四个食堂吃了个遍。细致比较后，她得出结论：只有快乐食间的菜品勉强能在矮子里面拔个高个。

　　只不过，菜价相对高昂些。小A小B都是节俭的人，偶尔来改善下伙食还可以，天天来这，生活费难撑到月底，故最后只有江下黎每餐陪着颜泉一起。

　　十二时十一分，江下黎到达食堂，内里早已是座无虚席。她一边比对颜泉发给她的定位照片，一边环顾四周茫茫然探寻。

　　“这儿这儿！”

　　角落里突然有个人站起了身，一边招手，一边大声招呼。

　　江下黎定眼一瞧，果然是江下黎，会心一笑，走了过去。

　　“就知道你这个近视眼眼神不好，我都朝你挥半天手了，你一直不看我。”

　　江下黎取下肩上的包挂在椅背上，还没落座，就听得颜泉喋喋不休。

　　“看菜品剩得不多，我便提前帮你打了，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江下黎轻扫一眼餐盘里的三荤一素，低首冲颜泉浅浅一笑：“看起来很好吃。谢谢热心颜女士。”

　　“跟我还这么客气。”颜泉豪爽地摆了下手。

　　入座以后，江下黎发现颜泉挑选这位置正对空调风口，她从外边三十五六度的气温进来，没能很好适应这温差，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贴心的颜泉注意到，遂问：“冷吗？要和我换个座不，我这儿风小点。”

　　江下黎摇摇头，拿起搁在餐盘上的筷子说：“不用。快吃饭吧。”

　　之前吃饭，两人还会聊聊天。今天江下黎格外安静。

　　颜泉不能接受好不容易找的个饭搭子突然失去了作用。

　　于是，咽下口中的糖醋里脊，颜泉主动开口打破沉寂：“小梨子怎么了，这节课去之前还开开心心的，上完人就蔫了。你们老师这么摧残人啊？”

　　“没有。”江下黎满脸都写着“拒绝聊天”，企图用生硬的两个字终止谈话。

　　“没有？你这嘴角都快耷拉到地上了。”颜泉语气故作夸张，将嘴撇得比卢浦大桥还要拱。

　　江下黎用力刨了两口饭，刻意把自己的嘴堵满，这样便有正当理由不搭颜泉的话了。

　　可行为刚落实，她又忍不住反省自己，觉得害颜泉等待那么久，这会儿将自己的低气压情绪感染给她实在是不好。

　　还是那个善于精神内耗的自己。

　　环视周遭同学的有说有笑，江下黎叹了一口气，看向颜泉道：“颜泉，你绝对想不到我那个英语班上都有谁？”

　　颜泉是那种所有表情都写在脸上的人。刚还闷闷不乐，用筷子戳着餐盘里没招她没惹她的大米饭。这一听见江下黎的声音，立马咧开嘴角展露笑颜，参与互动。

　　“有谁？不就你们班的同学么？”

　　“是，但也是你很熟悉的人。”

　　颜泉脑中一闪而过一个人的名字，她一边观察江下黎的表情，一边将这个名字分解出三个字试探着从嘴里一一往外蹦。

　　“徐，二，水？”

　　江下黎表示赞许地点了点头，补充道：“他应该是留级了，被分到我们4班。”

　　又说：“你再猜还有谁？”

　　“还能有特别人物？”

　　徐二水带来的冲击还没缓过神来，颜泉脑子空空，着实是想不出了。

　　“好家伙，你别卖关子了。”她满脸好奇地笑道。

　　江下黎知道要猜对这个人确实是有难度，直接公布答案：“许和日。”

　　“我去！”颜泉难掩讶异，脱口而出，“你们班藏龙卧虎啊！”

　　是啊！藏龙卧虎。江下黎也这么觉得。

　　“而我现在是骑虎难下噢。”她蹙着眉头，心不在焉地送了一粒米到嘴里。

　　颜泉还在思考这俩人怎么会和江下黎一个班的事，忽然听到江下黎说骑虎难下，一个弯没转过来，惊疑地问道：“骑虎？你骑许和日身上啦？”

　　“……”

　　江下黎瞟了颜泉一眼，嘴唇微张又作罢，她被颜泉离谱的发言噎得短暂失去语言能力。

　　颜泉似乎没觉得自己离谱，还在发挥她的白痴美：“什么意思啊？你们课上玩游戏了？什么游戏要坐人身上啊？你们这个老师可真有意思，我也想和你一个班……”

　　眼瞅着颜泉的输出没完没了，江下黎赶紧出声打断，将整件事做了个满分的简要概括。

　　“他没来上课，然后我又是课代表，点名的时候包庇了他，还被老师发现了，要求我下节课一定要把他带去。”

　　这峰回路转。听得颜泉的嘴逐渐形成一个大大的圆。她把手搭上江下黎的肩，轻轻拍了拍：“尽力而为吧。”

　　这可不是尽力而为的事。江下黎暗想。

　　她要全力以赴。这样才能换取撤课代表职位的条件。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他呢？”颜泉将最后一小堆米粒送进嘴里问道。

　　江下黎点开学校教务APP，翻看课表。下节英语课是周五下午，而周四一整天都零星散布着课程。

　　于是她敲定：“就今天下午吧。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

　　“你给他发个消息问问呀。”

　　江下黎面色一窘：“没有联系方式。”

　　之前都是在校园里偶遇上的。而且也没想过今后还有交集。江下黎觉得没联系方式很正常。只不过这会儿想找他就犯难了。

　　“可以找徐二水！”江下黎灵光一闪，叫道。

　　她双眼放光，看向颜泉：“幸好上次你加了她微信。”

　　提到微信，颜泉表情瞬间阴郁。江下黎恍然，压低嗓音问道：“他还没通过验证呢？”

　　颜泉垂下头，缓慢点了两下。

　　那……继续想其他办法吧。

　　班级Q.Q群在这时候帮上大忙。江下黎从里边找到徐二水，发送好友验证，才两秒就成功通过。

　　“为什么你加他就通过得这么快。”颜泉委屈又哀怨地控诉，心中的酸楚全写在脸上。

　　江下黎弱小而无言：“……”这让我怎么回答？

　　颜泉吸吸鼻子，女王式发言：“罢了，不懂得珍惜我的男人，我不需要！”

　　“嗯。说得好！”江下黎对颜泉给予高度肯定。

　　两人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聊天界面。徐二水已经先发来了消息。

　　【江妹妹，找我何事】

　　盯着“妹妹”二字，江下黎脑中自动浮现出徐二水那轻浮的模样。她默默翻了个白眼，然后将对话框内的“你好，麻烦”删掉，重新编辑内容。

　　【你有许和日学长的联系方式吧。发我一下。谢谢。】

　　徐二水的打字速度不是一般的快。江下黎一个眨眼的功夫，聊天界面就先后反馈出他两条回复。

　　【你找他做什么？】

　　【真让请吃饭啊？】

　　江下黎：【有事】

　　言简意赅，又将事情藏得滴水不漏。

　　徐二水看着这个回复笑笑，尽管没刨出满意的答案，但还是有心牵线搭桥，将许和日下午的行程透露给江下黎。

　　又怕江下黎对学校各建筑楼的地段位置还不熟悉，还给细致地做了说明，就差找张纸画个简易地图拍给她了。

　　颜泉星星眼：“他好贴心。我又更喜欢他一些了。”

　　江下黎：“……”真是善变的女人。

　　颜泉看出江下黎欲言又止的样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你好……”江下黎略作停顿，思考形容词。大脑内搜索半天，总算找出两个褒义词，“直率奔放。”

　　颜泉笑容甜甜，毫不谦虚：“这就是我的优点啊。”

　　江下黎也笑了。她很喜欢并羡慕这样的颜泉。

　　——

　　徐二水藏不住事，给江下黎发完消息，转头就向许和日通信：“等一下我江妹妹要过来找你。”

　　“江妹妹？”许和日同时要忙学生会和社团的招新工作，筹备了一个上午，晕头转向的，听到这个称呼一下子懵了，问道，“谁啊？”

　　徐二水对许和日这老年人记性很是不齿，撇撇嘴恨恨道：“江下黎。”

　　“她找我？”许和日很是意外，眼尾扬起来，好奇地问，“有说什么事吗？”

　　徐二水耸耸肩：“大概率让你请她吃饭？”

　　“啊？”许和日更加懵了。

　　请吃饭？而且不是请他吃，是让他请。这无缘无故的，许和日着实想不通。

　　应该是徐二水这个笨货把主谓弄反了吧。

　　如果是这样，还能说得过去。江下黎很有可能是为还那一盒卤肉饭。可这反射弧也忒长，都过去好几天了。

　　许和日默默进行着头脑风暴，没注意到舒央提着一袋打包盒笑嘻嘻从门外进来。

　　“哥们儿，还得是兄弟我想着你吧。”

　　舒央将包装袋放在许和日眼前，语气分明是在求表扬。

　　但许和日转手就将其拎至一旁。

　　“嘿。还放着干嘛，赶紧吃啊。”舒央又拎回原处，催促道。

　　许和日这会儿才回神，正好逮到徐二水一脸坏笑地向着舒央奚落他。

　　“你不懂。他这是等着一会儿要和美女妹妹共进午餐呢。”

　　许和日瞪他一眼：“诶，徐二水，你正经点，别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妹妹。”

　　徐二水欠欠的：“好好好。我以后对她特殊待遇，不叫妹妹了，叫江同学怎么样？”

　　许和日撇嘴：“随便你。”

　　“那就还是叫妹妹？”徐二水憋坏，故意这样钓许和日的反应。

　　果然如他所料，许和日立马提议：“还是叫江同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