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枕中记（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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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故事里的卢生是由状元及第一路青云直上，但若要柳惊涛来选，自然是参加武举胜过进士了。
虽然因他和长歌门大公子杨青月交好，两人幼时很长一段时间都形影不离，吃住出入都在一处，所以也常有人以为他也是文采斐然，胜过其他兄弟，但那其实——完全是扯淡！
杨青月小时候身体孱弱，时常发病，家里人自然不会逼着他看书习武；而等他日渐长大，身体渐好，长辈们的目光早就从他身上转移到了弟弟杨逸飞身上，对他的要求也随意了许多。
而陪伴他长大的柳惊涛，更多的时候，真的只是单纯的陪伴在他身边而已。很多时候，他们一个练刀，一个抚琴，彼此之间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却就是奇妙的能明白彼此都心满意足，但一起看书识字，吟诗作对这种事，那真是只存在于外人的想象之中了。
这倒不是说柳大公子就是个大字不识的大老粗，他的母亲出身赫赫有名的独孤世家，对儿女们的教育看得很重，自幼也请了家中长辈对他们严格教导，只是他们志不在此，谁也没有专精此道。便是他能写几首诗词，也能作几篇文章，却也不认为自己能顺利举士，否则，“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岂不成了笑话？
“没想到我在这里，竟要去跃一跃龙门。”柳惊涛哂笑一声。他到底出身江湖，并不愿受官场束缚，此前也没动过这样的主意，但以他的自信，自然并不觉得武举一途能有多难。
“如此，我就全仰仗柳兄了。”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叶晖朝他认真一抱拳，又同他们约定一起前往郡府，随后便礼貌的告辞了。
他前脚一走，柳夕关好了门，立刻同哥哥们感慨：“他和叶炜好不一样！”
叶炜少年意气，固然俊美夺目有如朝阳，但也同样傲慢锐利得刺人眼球；叶晖却始终犹如一缕春风，宽和温和，让人情不自禁的心生亲近之意。
便是柳夕心里暗自爱慕那俊美的少年，也不得不承认，他二哥可比他好相处多了。
“因为他是哥哥，不是弟弟。”柳惊涛玩笑一句，随后正色道。“不要小看他，这个人实在很圆滑能干，如今藏剑上下全靠他一手打点，我倒觉得他比他大哥更可能继承庄主之位。”
这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他们的父亲柳风骨，不就是家中排行第五的嘛。
柳夕从未听人提起过叶家的长子叶英，只当他是个不甚出色的平凡人，便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大哥。”恰在此时，杨青月却突然开口了。“你要重视那个叶英，他的剑很不一样。”
如果换作旁人，或许会想，不管叶英资质如何，他都是藏剑叶家的长子，叶老庄主难道不会给他打一把好剑？但柳惊涛立马明白过来，杨青月说的不是剑，而是叶英这个人。
“青月，你见过叶英？”
“年前叶庄主带着他和叶晖来千湖岛拜访。我看得出来，他的剑术尚在叶炜之上。”杨青月没头没脑的说道。其实要他拿出证据，他也拿不出来，但柳惊涛不需多问这一句，已经相信了他。
“他和叶晖关系如何？”柳惊涛心里有些嫉恨。他和二弟柳浮云私底下也讨论过无双剑叶炜的实力，自觉弟弟和他还是有一战之力，但胜负之数只是五五；如今无双剑意外跌入尘埃，却不想现在又知道了一个劲敌。
难道真的是天命在藏剑，夺了霸刀的气数？
这想法不过是一瞬，就被他自己打散。说到底，他并不是一个信命的人，敌人越强大，只是证明藏剑确实有和霸刀为敌的实力罢了。
杨青月道：“兄弟情深。”甚至在他看来，叶家两子之间的关系，比他大哥和柳浮云还要亲近两分。
他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柳惊涛却像是知道了一般，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他和二弟柳浮云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关系自然不可能差，但也没亲密到无话不谈的程度，归根究底，也有他幼时老陪着杨青月，反而把自家二弟放在了一边的原因。
就为这件事，母亲和姑姑柳廷芳还笑话过他。
柳夕并不知道两个哥哥之间那点暗潮涌动，但并不妨碍她感觉自己一下子成了透明的，不由有点气闷：为什么二哥和三哥没来呢？她一点不想时不时就被大哥忽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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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大致清楚了这整个故事，第二天，冒名顶替的柳生就带着妹妹、新婚妻子并妻子家的管事一起去了郡都。
——正好赶上了这一年的武举考试。
这恰也印证了叶晖的说法：他们所经历的一切，果然隐约暗合着故事的走向。
以至于柳惊涛轻松夺得魁首后，也显得有些闷闷不乐。他虽然觉得自己获胜理所当然，但也说不准是不是受了故事的推动，毕竟若果真是在他们自己的时代，他在同龄人之中，于武道一途，的确不能算是拔尖。
杨青月说不来安慰的话，但却时时陪伴在他身边，不着痕迹的引他开怀。柳夕倒是也想做同样的事，奈何有人珠玉在前，而且形影不离，倒是没她什么事了。但她先是郁闷了一阵，很快却又振作起来，抓住机会偷偷去见了叶晖。
叶晖很惊讶。
这日回房骤然见到柳夕，他下意识的便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和她在同一间屋子里独处。奈何柳夕却全然不知道他的顾忌，反而一把把他拉进屋子，顺便一脚踢上了门。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眼看他摆出一副黄花大闺女受惊的模样，柳夕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说完才觉得他们两个人的定位好像出现了什么偏差。“我哥和青月哥在一起，一时半伙不会注意到我，我……我有点问题想问你。”
说完，她又不禁害羞起来，几步走到窗边，背对着叶晖，涩声问他：“你……你三弟还好吗？”
不用面对她的眼睛，叶晖倒是镇定下来，顺势在桌边坐下来，为自己倒了杯茶。“三弟的事，柳姑娘既然已经知道，又何必多问这一句呢？”
柳夕猛地回过身，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的经脉……真的……？”
叶晖沉着脸不说话，他还没法在外人面前说出这么惨烈的事实，哪怕那早被有心人传得天下皆知——叶炜被“惊鸿掠影”剑阵的剑气所伤，全身经脉尽毁，此后，恐怕再难拿剑了。
但他不说话，反而比直接回答更加有力。
柳夕倒吸一口凉气。她其实还保留着两分小姑娘的天真，觉得江湖传言不可尽信，叶炜便是受伤，又哪有那么严重呢？但此时看着沉默的叶晖，她才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个天才的陨落。他曾犹如星辰一般在江湖上闪耀着光彩，却又犹如星辰一般迅速消失在天际。
叶炜若是武功尽废，他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呢？
一想到这里，柳夕就忍不住流下泪来——她实在难以忍受这样的心痛，毕竟，她就是那个爱慕着星辰光辉的人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枕中记（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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