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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回来了 ...

  •   人一辈子有多长,说不准,经历一段失败的感情需要多久能恢复,也说不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凌青不再愿意去关注日期,一头扎进工作里,忙得昏天黑地,只依稀记得来这里过了几个不分明的四季。
      凌青站在马路边,眼前飞驰而过的汽车让她头晕目眩,她突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要去往何方。刺耳的喇叭声将她拉回现实,她才想起自己原来是打算去机场的。
      今天她本应该加班,但在连续半个多月失眠的情况下,她精神恍惚,早上再次把需要复印的图纸顺手放进了碎纸机,总监把她一顿臭骂,然后强行让她休假。
      关机前她给王方瑜发了条信息,说要去找她。
      王方瑜收到短信时在办公室又哭又笑,查好航班信息,早早到机场等。
      一个清瘦的蓝色身影从里面走出来,辨识度极高的东方面孔,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乌黑的长发早已剪短,刚好齐肩。
      王方瑜伸手接过行李箱,没好气的瞪她:“你个没良心的,还知道来找我啊!”
      凌青脸上堆着笑,挽住王方瑜的手臂:“对不起。”
      “算了,老娘大度,不跟你计较。”
      回到家,王方瑜踢掉高跟鞋,直接倒在沙发上,“这鞋真不是人穿的。”
      凌青把鞋子捡起来放好,在她旁边坐下来:“在这里过得还好吧。”
      “还行吧,我打算换个工作。你怎么样啊,搞了这么长时间的失踪。”
      “忙,很久没休息过了,这次要把之前的假休完。”
      王方瑜没有再问,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听说向圣浩来英国了。你还别说,他出事以后反倒越来越有人气,现在都红到国外来了,我们办公室那个印度小姑娘就很迷他。”
      他的偶像气质与生俱来,注定要站在光鲜亮丽的舞台上散发光芒,接受所有人的赞美和欣赏。最让她欣慰的是,在镜头前,他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罗涵要结婚了,她告诉你了吧。”
      凌青点头:“昨天联系过她,听说了。”罗涵能打开过去的心结,找到幸福,很不容易,她为她感到高兴。
      王方瑜突然感慨起来:“你说时间过得多快啊,好像昨天我们还在一起上学,今天她就要为人妻了。”
      是啊,时间真的过得很快,这一转眼就是好多年。得到过,失去过,错过,她却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你要回去参加婚礼吗?”
      去还是不去,她也在考虑这个问题。罗涵的婚礼,对她来说意义重大,但她也有不想回去的理由。
      王方瑜难得严肃正经的看着她:“我真不明白你在坚持什么。”
      她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坚持什么,当初离开的时候,她其实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回去。
      也许是她的心里早就有了一丝动摇,王方瑜替她订机票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在飞机上,她的心情是复杂的,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当她站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时,更多的是油然而生的释怀,好像心里郁结已久的浊气突然消散不见。
      不知道是不是反射弧太长,她感觉Y市的冬天太冷了,一时无法适应,明明在伦敦时都好好的。刚回来就感冒了,膝盖也疼,行动困难,只能躺在床上休息。
      罗涵坐在床边关切的问:“这么久了,还没痊愈吗?”
      她笑着说:“一直这样,都习惯了,没什么大问题。”
      “你这么长时间都在哪儿啊?”
      离开韩国之后,她本想到处走一走,但她的腿没办法负荷。最后她留在了新加坡,在一家服装公司工作,现在勉强算半个设计师。
      “一个人在外面,很辛苦吧。”
      “还好。”刚开始最大的障碍是语言,她口语差,刚好室友是个中国姑娘,在她的帮助之下好多了。
      太阳终于拨开厚厚的云层,露出脸,暖暖的阳光照射下来。
      咖啡厅里进进出出的都是在职场里打拼的年轻人,褪去了身上的稚气和青涩,过了想笑就笑的年纪,也没有了做白日梦的权力。顶着社会带来的压力,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步踏错,就被残酷的淘汰。出来喝杯咖啡,抱怨一下快节奏的生活和工作,然后回去继续忙碌。
      王方瑜不停的搅动杯子里的咖啡:“现在想想,咱们读书那时候多好啊,不知道活得比现在轻松多少。”
      “总要长大,要变的。”就像她以前喜欢奶茶,讨厌喝咖啡,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奶茶太甜太腻,喝咖啡却变成了一种习惯。
      她们离开的时候,迎面走进来一个人:“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听叔叔说。”
      关馨还是很美,走到哪里都能引人侧目。她复出之后没有再演戏,而是转战幕后,当起了制片和导演,知名度比做演员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凌青礼貌的笑笑:“前几天。”
      “向圣浩不知道你回来了吧,前两天我还问你的消息呢,他说没有和你联系过。”
      “多管闲事!”王方瑜对她的虚情假意嗤之以鼻,拉着凌青离开。
      关馨也不在意:“有时间的话,回家吃顿饭。”
      她这次回来没有打算见太多人,但没想到关馨转头就把她回来的事说了出去。
      向圣浩站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终于舍得出现了。”
      “先进来吧。”
      他张开双臂抱着她:“你去哪儿了?”
      在他恢复期的最后阶段,她一声不响的走了,带着还没好的伤。国内国外,他找过她无数次,都没有结果。刚开始王方瑜知道她的去向,不愿意告诉他,后来她和王方瑜也断了联系。
      “你先放开,我快喘不过气了。”
      她粗略的和他说了离开之后的生活,其间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日子平淡如水。
      “你没见到我,我可是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你。你的电视电影,专辑,我都有关注。”
      他没有听进去凌青说的话,看着她的腿:“好了吗?”
      她来回走了几步:“早就好了。”
      见她行动自如,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点头微笑:“那就好。”
      “你的脸呢?”其实从他进门开始她就想问这个问题,她走之前他还没有完全恢复。
      “化了妆看不出来,没什么影响。”
      她以为他会说“这点小疤阻挡不了我的帅气”这种话。经历那件事之后,他终究还是变了,变得沉稳,沉默。脸上的笑容少了,再也不会油嘴滑舌,随便和她开玩笑。
      都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安静的坐了一会儿,向圣浩还要赶通告。
      “去店里吃顿饭吧,如果你愿意,叫上我。”
      她笑着点头:“好。”
      向圣浩离开不久,程晋就来了,和关婧一起。关婧不似当初那么青涩,成为人妻之后多了份成熟女人独特的韵味。
      她亲昵的拉着凌青的手:“姐,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这次回来是为了参加罗涵的婚礼,过几天就走。”
      程晋问:“你打算长期定居在国外?”
      “我不知道,也许吧。”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当初她以为程晋去了墨尔本就不会再回来,而现在他还是在Y市生活。至少她现在不想留在国内,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
      他们离开的时候,凌青叫住了程晋:“我回来的事,别告诉他。”他知道了,只会徒增两个人的烦恼。
      程晋看着她,明明还是当初那个女孩,却让他心酸。这么多年,他看着她经历那些苦,这一关对她来说真的太艰难,才会到现在还没走出来。
      凌青站在门口,对他笑,她想告诉他,她很好。
      程晋伸手摸摸她的头:“好好对待自己。”
      “嗯。”她怕再多说一句,自己会控制不住,她也想不顾一切为自己,但她做不到。
      罗涵的对象是本地人,在银行工作,家境一般,为人老实,对她很好。
      罗涵结婚,伴娘这个光荣的使命王方瑜甩手交给了凌青这个老好人,她只负责看热闹。
      罗涵的爸妈也从家里赶过来,他们都老了,以前对这个女儿太苛刻,心里一直觉得愧疚,如今看着女儿出嫁,忍不住老泪纵横。
      对于过去的种种,罗涵也不愿意去计较,作为儿女,还有什么能比得上父母的养育之恩。她红着眼眶,把父母迎了进去。
      罗涵收到一张支票,数目不小。
      “怎么回事?”
      王方瑜将支票塞给她:“他欠你的,除了钱,他没有其他方式来弥补。收下吧,他会好过些。”
      罗涵不可能要这个钱,从她把孩子打掉的时候,他们就没有任何瓜葛,谁也不欠谁。现在她有了新的生活,过去的事就让它永远消失,谁也不欠谁。
      婚礼在酒店举行,凌青没办法站太久,两位新人上台之后,伴娘伴娘就下来了。
      伴郎是个中学教师,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戴着一副眼镜,长相端正,气质儒雅。
      “不知道凌小姐在哪里高就?”
      “高就谈不上,就是个普通的小职员。”
      他也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凌青不乐意和他交流过多,也就不再多问。
      主持人在台上手舞足蹈,夸张的讲述着新人的爱情故事,下面没人响应,他依旧兴致高昂。
      身穿洁白婚纱的罗涵,依偎在新郎身旁,在柔和的灯光下低头含笑,眼里,嘴角,流露的都是无法言说的幸福。
      谁说平淡不是幸福的象征,每一个小故事都可以被放大,带来无限柔情和感动。生活中一点一滴积累的感情,才能支撑着彼此走到生命的终点。
      爱情,经不起折腾。这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得出的结论。
      主持人请双方父母上台,罗涵的妈妈泣不成声,和罗涵抱在一起。凌青坐在下面也红了眼眶,罗涵是幸运的,如果某天她步入了婚姻的殿堂,没有一个女人会这样为她开心。
      王方瑜看她不对劲:“不舒服吗,要不然我先陪你回去休息。”
      “我没事。”当伴娘的,不能次次都先溜。
      婚礼快结束了向圣浩才来,他把自己裹得很严实,偷偷摸摸走到凌青身边坐下。
      “你不是在剧组吗?”
      “请了假,来得不算太迟吧。”
      王方瑜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来就来,带什么礼物啊。”说着也不管那是不是送给她的,直接拆开。
      是一对水晶杯,在彩色灯光的照耀下更加晶莹剔透。
      “哇,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送给我啊。”
      “来得匆忙,没时间准备礼物,这是以前在巴黎买的,一直没机会拿出来用。”
      “哦。”她意味深长的看着凌青。
      不知道主持人是怎么注意到向圣浩的,表情像见到鬼一样:“没想到今天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当中还有大明星,我们请他上来对新人讲几句怎么样?”
      于是向圣浩被拉上了台,这种小场面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难度,简单的说了几句,为新人送上祝福。
      但主持人并不打算放过他:“最近您出新专辑了,不如唱一首新歌送给新人作为贺礼,大家掌声欢迎。”
      “噼里啪啦”的掌声之后,全场安静下来,向圣浩也沉默了,看着凌青。
      漫长的对视,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直到感觉全场开始躁动,凌青尴尬的移开了视线。
      “我从来不唱现场,不好意思。”说完径直下了台。
      他不唱现场的事大家都知道,原因没人清楚,他曾无意提起有一个人现场听过他唱歌的,那个人的身份,粉丝们猜测是他母亲。
      罗涵立马站出来打圆场,这个环节直接跳过,大家开始吃饭。
      等宾客全部走了,他们三个才离开。向圣浩送她们回酒店,一路上都没说话。凌青害怕他会说些什么,这样的沉默也好。有些事情不说破,日后见面才不至于尴尬。
      刚进门,王方瑜就抓着她问:“你到底怎么想的?向圣浩等了你这么久,怎么就不能接受。”
      “如果我可以接受他,当初就和他在一起了,何必等到现在。我不能勉强自己,也不能骗他。”
      她摆摆手:“算了,你们这些情啊爱的,我不懂,自己看着办吧。我再说最后一句,如果要找对象,他就是你最好的选择。”
      怎样的选择叫好?长久的生活,没有感情,怎么过?况且她没有考虑过再恋爱,对婚姻更是不抱任何希望。
      第二天王方瑜陪她回了趟老家,凌云绣的坟上没有杂草,显然有人定时来打扫,但她不想去探究是谁。她没有多留,在凌云绣的坟前坐几分钟就走了。
      她的假期还有几天,公司打来电话,让她提前回去,具体什么事要等她回去之后才知道。
      罗涵和她老公送她们两个到机场,一个飞新加坡,一个飞英国。
      “你真的就这样走了,不去见魏予泽一面,也不和向圣浩和程晋打声招呼?”
      “说好去店里吃饭,这次看来是不行了。你帮我转告向圣浩,以后有机会,我请他吃饭。”
      说完转头看着王方瑜:“你一个人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有合适的就相处看看,不要老想单着。”
      她一把抱住凌青:“知道了,啰嗦!不要总算担心我们,你自己也要好好的,本姑娘辞职成功了就去投奔你。”
      “好。”她的辞职哪儿会成功啊,顶头上司正在苦苦追求她,怎么会放她走。
      想着这次回来可以看见下雪,但罗涵说Y市很久没有下过雪了。物是人非,别说人,连天也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在飞机上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人离她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了。
      从梦里惊醒,脑子突然闪过什么,转头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只隐约感觉刚刚做了一个梦,很奇怪的梦。
      回了公司,总监董路直接让她去办公室。董路是华裔,人很不错,凌青在这里多亏他的关照。
      “我们在Y市成立了分公司,这个你知道吧。”
      她点头:“之前听说了。”
      “上面决定从公司调设计师过去,我推荐了你。”
      她一脸惊愕,指着自己:“为什么是我?我不想回国,再说我资历也不够啊。”
      “我不是随便做的决定,你在Y市读过几年大学,对那边的情况熟悉。其实这次是个锻炼的好机会,我相信你可以独挑大梁。”
      “总监,我真的不行,换个人吧。”
      “你不相信自己的实力?”
      这个任务确实很重,工作她可以努力做好,但她确实不想回国。
      “别犹豫了,上面已经批下来了,我会和你一起回国,不接受安排,我们两个都要被炒鱿鱼。”
      昨天刚回来,行李还没整理,今天又拖着它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怎么愁眉苦脸的,回家还不高兴,笑一笑。”
      她笑不出来,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近几年国内市场竞争激烈,立华旗下的服装公司实力不容小觑,同在Y市,我们应该从哪里着手增加我们的消费群体?”
      “打广告。”
      董路很赞同:“明星效应,不错。国内现在最红的是谁?男星,向圣浩好像是位居国内一线,不知道能不能和他搭上线。”
      凌青睁开眼,看着董路:“你真的想找他代言?”
      他认真的点头:“不久之后公司就要出春季新款,正好需要代言人。仅凭他的名气就赚足了眼球,不愁品牌知名度打不出去。”
      “那你可以尽早联系他,这种大明星,不一定什么时候有档期。”
      董路又问:“女星呢?”
      脑子里首先闪过的就是关馨,她转头看向窗外,沉默良久之后说不清楚。
      “立华集团的服装公司是在他们总经理的手上发展起来的,听说他很神秘,我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你对他有了解吗?”他没注意到凌青疲惫的表情,继续问。
      她再次闭上眼:“我怎么会了解,他和我哪儿是一个世界的人。”
      董路拍拍她的肩:“那在你看来,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成熟,沉稳,睿智,寡言,要求高,情绪让人摸不透,似乎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的每个表情在脑海里浮现,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记得这么清晰。
      “有资本,有头脑,有手段,应该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举棋不定。他,典型的成功男人,无懈可击。”
      董路撑着额头:“是吗?人都是有弱点的。”
      她见过他不那么从容的时刻,可那又怎样,想让他在人前露怯,永远不可能。
      “无论什么算盘,都别在他身上打,到时候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做好我们的工作就行了。”
      他笑了,莫名其妙的看着凌青:“你好像很怕他。”
      “你想多了。”认识董路这么长时间,她从来没有觉得他话这么多。
      过了好一会儿,他又说:“我去年见过他,在对面立华分公司楼下,总经理和他很熟,我们一起吃了顿饭。在我看来,他也只是个平常人。”
      旁边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这么快就睡着了。”
      还是没有回应。
      他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叹了口气,他交给她的工作太多了吗,不然怎么看起来总是这么累。
      终于下了飞机,两个人分开走,董路提醒她明天去公司报到。
      回到家,扑面而来的陌生气息。罗涵早就搬出去了,房子太久没人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打扫完,她累倒在沙发上,肚子咕咕叫,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她换好衣服,到十五楼敲门,没动静,他不在家,或者早就搬走了。转身准备走的时候,门却打开了。
      “你不是走了吗?”
      她走进门:“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在。”
      向圣浩揉了揉凌乱的头发:“昨天拍夜戏,今天在家补觉,你上来是?”
      “说了请你吃饭。”
      “我还以为吃这顿饭至少要等个几年,没想到这么快。”他走进卧室洗漱,换衣服。
      Y市越来越繁华了,霓虹交错的街头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这座城市更新得太快,想找回曾经的模样,太难。新鲜的事物让人们目不暇接,一层一层覆盖人的记忆,有几个人会固执的记得最初的模样?许多人在这座美丽繁华的城市里渐渐迷失自己,难忘初心,而一旦忘记,就再难找回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被捧得这么高,仍然不骄不躁,反而越来越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经过上次,看清了许多事,随着年龄增长,渐渐就觉得有些东西没那么重要。”
      凌青注视着他好看的侧脸:“你的脸还是和过去一样,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出你的变化,你说这是为什么?”
      “每个人都在变,多多少少。”
      她怅然道:“是啊。”
      到了餐厅,向圣浩去停车,让她先上搂。走到一半,楼上传来说话的声音,她放下抬起的腿,整个人顿住。
      “怎么了?”向圣浩走上来。
      她回过神,转身往下走:“换一家吧。”
      楼上的人已经到楼梯口,看见了他们。
      “你来吃饭,好久不见了,要不要上来喝一杯。”郑东和向圣浩打招呼。
      凌青一直背对着楼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还有事,下次有空再喝。”说完拉着凌青往下走。
      “等等。”
      凌青知道不是叫她,她完全可以直接走掉,可她就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莫名其妙的。
      向圣浩回头看着凌青,带着笑意,眼里满是无奈。
      郑东看着魏予泽:“怎么了?”
      魏予泽慢慢下楼,走到他们面前,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让她无处遁形。
      她试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她会表现得怎样云淡风轻,而真的发生的时候,她还是想逃。
      她低头不去看他,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受着。
      尽管她一直低着头,郑东还是认出来了。
      “凌青。”
      她只能抬起头:“好久不见。”
      “你......”
      魏予泽看着向圣浩:“我们公司想请你代言,不知你意下如何。”
      她侧头去看他,剪裁合体的名牌西装,站在那里气场十足,样子一点都没变,看起来更成熟了,身上散发着三十岁男人独有的魅力。
      “可以,公司之后会和你们谈具体事项。”
      他们走出了餐厅,至始至终,他没有真正看她一眼,就像她只是个陌生人,从未认识过。
      她突然没什么胃口,随意找了个地方吃完,回家休息。
      在车上,她突然问:“你今年多大了?”
      “你是想要我亲口承认自己老了吗,你知道的。”
      她一直点头,是啊,她知道,和魏予泽一样。当初她以为可以追上他,可是这几年的差距是无法逾越的,就像他们之间的层层隔膜,两个人渐渐看不清彼此,距离越来越远。
      窗外开始飘雪,如飞絮般,缓缓下落,在街灯的照耀下尤为明显。当年和他一起看的那场雪一直留在她的记忆深处,但他们回不去了。
      她打开车窗,伸手去接,掌心的温度瞬间融掉细小的雪花,留下一点冰凉。凛冽的风吹来,如锋利的刀片在脸上划下一道道口子,痛得麻木。
      “就这样下去,不打算和他说清楚吗?”
      她收回手,摇上车窗:“我没办法否认他在我心里的重要性,其实我一开始的选择就错了,时间过得太久,我清楚他不会在原地等我。你知道吗,我害怕重新开始,相看两生厌,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结果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岁月的长河,这是他们最好的选择,至少曾经留给彼此一点回忆,占据着某个角落,即便少得可怜。
      “知道自己错了之后,现在仍然打算这样选择?”
      “我现在分不清对错。”
      “那你有想过他的感受吗?你的决定关乎着两个人,而你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想法,如果他还爱你,不只你难过,也会伤害他。”
      每个人在感情面前都没有那么理智和从容,尤其当你深爱一个人的时候,喜怒哀乐都被牵动着,会心痛,会难过。
      躺在沙发上,魏予泽的脸在她脑海浮现,向圣浩的话在她头顶旋转,心和脑子都很混乱,她无法思考任何问题。
      她到楼下超市买了酒,想找向圣浩一起喝一杯,但他被经纪人和助理接走了。
      她坐在地板上,一个人喝。想当初她是一杯倒,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酒量越来越好,大概是经常喝,锻炼出来的吧。
      酒不醉人人自醉,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她喝了几罐就有点飘飘然,抱着膝盖开始哭,只有这个时候才能靠眼泪来宣泄,那些堆积在心里的委屈。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一个人出门在外,渐渐明白眼泪起不了任何作用。别人不会关心你为什么哭,而大多数人在等着看笑话,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生存之道,你要逼自己变得强大。
      “你这是在伤心难过?”
      他总是出其不意的站在她面前,看到她最狼狈的一面。
      坐得太久,腿有些麻。她倚着墙壁慢慢站起来:“你怎么进来的?”
      “多久?”他用力抓住她的手臂。
      她不明白:“什么?”
      她盯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心里随着打了一个结,解不开的死结。
      “放开。”她甩开他的手。
      魏予泽松开她,脸上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笑:“你不认为你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你应该不会在意这些东西。”
      他笑意更深:“你似乎很了解我的想法?”
      “那你想怎么样?”
      他坐在沙发上:“你们公司想找向圣浩代言,恰好我们也是这样打算的。”
      “如果你们是真的想找他合作,我们可以公平竞争。”
      魏予泽看着她,眼里不含一丝情绪:“你认为你们有赢的把握?是你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我?”
      “我要休息了,如果没什么事,就请你离开吧。还有,麻烦把钥匙还给我。”
      她伸出手,魏予泽将钥匙丢在她手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走之后,风从大开的门口吹来,很冷。她走过去关门,站在那儿,望着电梯,久久移不开眼睛。
      突然,电梯门打开,他还站在里面。
      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了她面前。凌青想关门,他伸出一只手撑住,她的力气没办法和他比,反抗没用,索性松手。
      “这是哪一年?”
      她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他伸出拳头,手指一根根张开:“一,二,三,四,四年,你觉得长吗?难熬吗?”
      她鼻子一酸,咬牙忍住呼之欲出的眼泪,咽喉像被人死死掐住,说不出话。
      “什么可以让你毫不犹豫的丢掉所有,一个人远走。”
      他说得那样认真,字字敲打在她残破不堪的心上,痛到快要窒息。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还有她没有一丝动容的表情,他无力的放下手,转身离开。
      凌青站在窗边,看着他的车快速消失在夜色里。
      “你应该还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你好好想一想。”魏立成放下名片,起身往病房外走去。
      “您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魏立成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说:“离开他,三年为期,三年之后无论你们如何,我都不再管。”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定这个三年之期,三年确实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但也有些是无法轻易改变的。
      “向圣浩的前途我可以为他铺路,还有GX,你可能不知道,自从关馨出事之后,GX几乎只出不进,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原来她已经没得选择,向圣浩、关海平、她,也许她应该感谢魏立成,和她做一笔如此划算的生意,只是离开魏予泽三年,她就可以得到这么多好处。
      “我答应。”
      魏立成满意的离开了病房。
      那天她摔碎了床头的杯子和花瓶,从小到大,第一次摔东西。玻璃破碎的声音,像针扎在她的心头,痛,却说不出口。
      有无数次想打电话给他,拿起手机又放下,她在等,三年之期。可是三年到了的那天,她发现她已经没有办法再站在他面前。魏立成是对的,他的目的达到了,三年时间,可以将他们拆散。
      就这样,又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年,刚好四年。她离开了四年,一点音讯都没有。
      他问她四年长不长,难不难熬,她想点头,太长了,差点熬不过去,可又能怎么样。
      她曾经对魏予泽说五年后她二十五岁,和他一样,现在她二十五岁,而他却三十岁了,她终于明白,这五年的差距她永远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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