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花月痕-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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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直到如今，叶溪宁也还是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一个梳着马尾辫儿的小姑娘满脸羡慕地跑到她面前，小丫头的怀里抱着一把木剑，声音像琴音一样叮咚好听。
——“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啊？”
这是叶轻罗对叶溪宁说的第一句话，也算是两个人这种莫名其妙的友情的开端。
叶溪宁一直都是公认的长得漂亮，年纪小小还没长开的时候就是了。小的时候她皮肤白皙，眸如朗星，浅粉菱唇，精致鼻尖，怎么看都是个美人胚子。夸她漂亮的话，叶溪宁听得几乎都要麻木了。
当时的叶溪宁并没有回答叶轻罗的话，对于这种问题她一向的反应就是无视，除了无视还是无视，也不能说她是倨傲，这些话反反复复听了不知多少回，叶溪宁早就毫无感觉了。所以叶溪宁只是看了叶轻罗一眼，然后就默默地转开了目光。
“啊，干嘛不理我啊……”叶轻罗微微鼓起脸，目光转了转，扫到了一边整齐摆放着的战旗，那是师兄师姐们经常用来挑战切磋的。叶轻罗几步跑过去，有些费劲地扛了一把有她两人高的战旗过来，摇摇晃晃地把旗子插在了叶溪宁面前，“……来战！”
叶溪宁的嘴角微微动了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
她们的年纪都还太小，目前也只学习了部分轻剑的招式剑技，至于重剑，则要等到再年长一些才能接触。而且因为年纪小，用来练习剑术的武器也并非是真剑，而只是木剑罢了。
叶轻罗并不会自大地以为自己无人能敌，不过她向来勤学苦练，虽然有的时候会开开小差，但是绝大部分时间都是极为认真的。她的师尊也曾夸奖她聪颖，很多剑招妙悟，一点即透。可是，像现在这般，仅仅一招就被一个看上去比她还纤细几分的同龄人击败，却是从来未曾想过的。
叶溪宁的手腕似乎极为柔软，一柄轻剑在她手中宛如游龙一般，轻巧玲珑，姿态流畅，一道道棕色剑影便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分明是个小小的女孩子，却偏偏有种绝艳的风采——当然了，叶轻罗的脑袋里面自然是没有这些形容的，她的念头只有“怎么可能我就这样输了？！”“这个小姐姐好厉害啊……”“又漂亮又厉害呢！”这样的一些东西。
“……”叶溪宁偏了偏头，有些不明白刚刚还大大咧咧喊着来战的人，这会怎么突然就沉默起来，原地不动了。
“啊！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我叫叶轻罗，你的名字呢？！”
叶溪宁被突然回神开始追问名字的叶轻罗吓了一跳，小身板不自觉地抖了抖，然后颤抖着眼角地回答了：“……叶溪宁。”
——“啊原来你就是大家说的那个又可爱又厉害的叶溪宁啊！”
叶溪宁微微张开眼睛，双目蓦然接触到窗口投入的亮光还有些不适应，好半刻之后才眨眨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这双手上有着薄薄的茧子，这是常年握剑带来的；手背上留了一道疤痕，这是她在战场上留下的，除了这个之外，后背和腿上也留着疤痕。
细微的叩门声响起，叶溪宁开口回答：“进来。”出口的声音微带着沙哑。
“溪宁师伯。”捧着一摞账目的小姑娘用敬畏的眼神看着坐在檀木椅上的女人，声音轻轻的，生怕惊了她似的，“这些我就给您放在这里吗？”小姑娘小心翼翼地问道，又转过目光看了看书桌上收拾好的账目，“那些我就拿走了？”
“嗯。”叶溪宁应了一声。
小姑娘抱起书桌上的东西，微微欠了欠身就退了出去。
叶溪宁如今已经年过四十，但是看起来直如三十来岁，岁月对她的容貌似乎格外地宽容，只是在那一双眼中刻下了沧桑和沉默。
想当初叶溪宁也算是藏剑山庄一号风云人物，从小就极得长辈喜爱，又生得一副好皮囊，虽然说不上人见人爱、众星捧月，但也相去不远。在赞叹和夸奖声中长大的叶溪宁未有丝毫骄狂，始终谦逊待人，在山庄可以说是有口皆碑，提起叶溪宁的名字，尽都是用着羡慕和赞赏的语气。
现在的叶溪宁却住在山庄偏远的一处院落中，已有十五年不曾踏出院门一步。
这么多年过去，藏剑山庄依然是西湖边上的藏剑山庄，度过初初起步时的小心翼翼，又走过了战乱爆发时的风雨飘摇，现今作为中原江湖中一尊庞然大物般的存在，长久地伫立在西湖畔。
可是很多人都已经不在了。
叶溪宁也曾被人说过是山庄新一辈弟子当中的带头人，走到哪里都会被师弟师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交情不错的同门也有十来个，挚友二三……还有心上人，一位。
战火烧到天策府的时候，山庄派出了很多弟子去往前线，叶溪宁也是其中之一，当时和她一起出庄奔赴前线的是叶轻罗和卓影歌，一个是老庄主门下得意弟子，另一个则是曾经常年在万花学习医术的师姐。这三个人是带队的师姐，同去的还有很多门下弟子，武艺达到出师的程度之后就被遣了出来，当然，也有不少是自己请缨希望跟随同往的。
卓影歌是个很内敛的人，沉着冷静至极，一路上不温不火，也不急不躁，在所有人都还没做准备的时候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打理得有条不紊，简单来说，主管后勤。而叶溪宁则是带头的，她的名声摆在那里也能压得住后辈小子们，叶轻罗从旁辅助。
想到叶轻罗，叶溪宁的目光暗了暗。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梦里的所有图案都被鲜血染红，或深或浅的红色涂染出一个一个的色块，拼凑出一张一张的脸，都是我熟悉的面容。
——我听不到你的声音，我看不到你的模样，我鼻翼间只有浓重的血腥气，再也分辨不出你的气息。
——可我醒来才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早已崩毁了的世界当中，所有的记忆尽都支离破碎。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花月痕-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