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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斗米恩出满城仇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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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仙门前去支援的弟子们虽也可以御物飞行,但怎么也不如他们两个仙人快。
白泽和梁琅二人回到梧州城时正值夜深。从上空俯视,梧州城内皆是黑黝黝的,只有零星几点灯火。
梁琅趁着月色寻出一块勉强可以落脚的空地,便拽了拽白泽的衣袖,落到地上。
落地之后,他才发现梧州城的情况远比他们所想要的要糟糕许多,目视之处皆是倒塌的砖石瓦砾,断木碎泥,还有一种诡异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夜色深沉,又加大灾刚过,那哀嚎呻灬吟之音着实有些恐怖,从四面八方、源源不绝的传来,好像是一群游魂冤鬼满地乱走。
梁琅正在疑惑,屏息细听,试图寻出声源时,突然一双温热的手掌将他的耳朵捂住了。
他抬起头,惊讶的看向白泽。
只见白泽眉头紧皱,对他轻轻摇头。
梁琅虽是满心疑惑,却也没有挣脱。
白泽的手掌宽大,将梁琅的耳朵囫囵包住,原本附在耳膜上的那鬼哭狼嚎总算不再钻进来了,唯有热血澎湃涌动的幽幽潮声在耳畔回响。
两仙一前一后,在废墟中缓缓前行,走到一处亮着灯火的地界。
眼前是一扇朱色大门,虽然门梁之上的砖瓦撒落满地,这厚重的木门到底却没有倒下。
梁琅在门口悬挂着的熄了火的油纸灯笼上看到一个‘符’字,“这是符子奚家?”
白泽点点头,然后走上前去叩门。
谁知敲了半天门,都无人响应。
梁琅耐性才没白泽那么好,外面满目都是断壁残垣、惨不忍睹,也就符子奚的家里看起来还能住人,他挽起袖子,举着拳头狠狠砸了几下大门。
谁知那木门被拍得震山响,也没人来应门。
梁琅刚要发作,就被白泽拦了下来。
“算了,怕是无人,我们再去找其他去处吧。”
“我明明听到门口有火光人声,是这帮家伙不肯开门!”梁琅叩了半天门,掌心都拍得发痛,哪肯善罢甘休,嘴一撇,使了个穿墙术,直直穿过了大门,闯进了符家庭院中。
顿时,门后尖叫呼喊四起。
白泽实在无奈,也只能翩然落到院中。
只见梁琅掐着个年轻小厮的后颈,恶狠狠的叱骂,旁边两个须发花白的老年仆从虽举着火把和柴棍,却满脸惊恐不敢上前阻拦。
“大爷拍了半天门!你个猢狲倒在这边装得一手好死!”
“梁琅,放开他吧,想必是主人下令,叫他闭门谢客。”
神帝大人发了话,梁琅这才冷哼一声松了手,但还是在那小厮屁股上踹了一脚,活脱脱个欺行霸市的恶少模样。
“麻烦向主人通报一声。”白泽对旁边吓得哆哆嗦嗦的老仆从说。
大约是梁琅的模样太凶恶,过了好半天,才有一个婢女扶着个满脸仓惶的中年妇人前来。
那中年妇人借着火光看到白泽和梁琅的穿着和相貌,知道他们不是坏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行了个礼说道,“客人深夜前来本应招待,可家中暂无男丁,不便留宿。”
“我等是云游修仙之人,途径梧州城,逢此地动,无处落脚,烦请留宿一晚,明日白天我们便离开。”白泽彬彬有礼道。
听了白泽的解释,中年妇人这才松了一口,“既是仙长,那便无需讲这些禁忌了,张老,你去带两位仙长寻两间没遭灾的偏房住下吧。”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阵阵叩门声。
“来人啊!来人啊!”
“符娘子,求求你!求求你呐!”
“我等无处容身,求符娘子救我等一命啊!”
凄惨的哭喊之声从门缝间透了过来,听起来人数还不少。
“是灾民?”梁琅走到大门口,想要一看究竟。
“万万不可!”符夫人忍不住喊了出来。
梁琅看了看那符夫人凄凄惶惶的表情,又看看周围几个老的老、小的小的仆从,心里明白过来。
地动之后,梧州城内多少人家破人亡,光是他们刚刚走过来的这一路,就见到房屋倒塌不计其数,夜晚凄寒,那些侥幸不死、幸存下来的灾民,只想找一处遮风避雨的地方。
可若是符家大门打开,让这些灾民涌入,光是这么几个仆从,还有一个自己都吓得魂不守舍的符夫人,根本应付不来,也难怪刚刚这些仆从都举着柴棒守在门口,他们喊了半天门却没人回应。
虽然能理解符夫人为何这样做,可门外的求助哭喊之声不绝于耳,又着实叫人心生悲凉。
符夫人泪眼盈盈的看着梁白二人,神色间皆是无奈和乞求。
“烦请老丈引路。”白泽叹气道。
符家在这次地动中也并未幸免于难,许多墙面皆出现大条裂缝,但终究做工讲究、房梁结实,没有倒塌歪斜。
如此灾难之际,本就麻烦,那老仆人带梁白二人来到一间完好无损的偏房后,便转身离开,对屋内的狼藉混乱视而不见。
符家佣人刚走,梁琅就走到床榻前,捏了捏被角。
时临深秋,天气已然凉了下来,这被子却又湿又冷,只有薄薄一层棉絮,被面上还落了许多灰石,黑灯瞎火下,梁琅没看到,随手一甩,那灰石瞬间被甩得满屋皆是。
白泽无奈,捏了个避尘决,见梁琅在那边咳嗽扇风,无奈又给他套了一个。
“这符家也太寒碜了,白帝大人,你怎不向那符夫人表明身份?看她还敢让佣人把咱们领到这种鬼地方。”梁琅撇着嘴满脸不爽。
“我此次下界,是为了探查妖兽祸乱之来源。子奚与本地百姓间的恩怨,我只能试图化解,却不可勉强任何一方,若是向符夫人表明身份,反倒容易平添事端。”白泽耐心解释道。
“说来奇怪,不是说那符子奚出自高门大户么?符家就他一个男丁?这么大个园子,看不到几个佣人,连出门迎客都要主母来?”
白泽道,“我早年为子奚卜过一卦,已算到他少年失怙,他虽还有一年长许多的兄弟,却已入朝为官多年,怕是一时赶不回来。”
“家里就他一个男丁,还跑去和妖兽拼命,真是个愣头青。”梁琅二话不说又开始挖苦。
白泽着实无奈,也不知自己这个小徒弟究竟哪里惹到梁琅了,被这般处处挤兑。
“白帝大人,这床上我扫过一遍,还算干净,你先在此处将就歇歇。”转向白泽时,梁琅就又换了副神情,恭敬间透着些亲昵。
“仙人如何打算?”
“我在您脚下窝一晚就成。”
白泽也不知梁琅究竟哪来的胆量和心思,就算前世他仙体刚成,也不是他一个由草芥化形的狗尾巴草精所能觊觎的,待他他渡劫飞升、恢复神帝身份之后,断袖分桃之事更是无稽之谈,可这梁琅依然一厢情愿的在他身边打转……果真孽缘。
在废墟里时,梁琅不知道白泽为何会捂着他的耳朵,带他一路走出来,因为当时白泽的神色实在难以言喻,不好多问。可等夜里周围都没有人声,逐渐安静下来后,他依然隐约能听到奇怪的哀嚎声。
梁琅偷偷摸摸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向外面探看,依然是血月当空,黑蒙蒙的一片夜色,连鸟兽虫鸣都销声匿迹。
“我看仙人也无意歇息,不如我们此时去寻访一下。”白泽说。
“好啊,这屋子里冷冰冰的没什么人气,还不如早点找到那妖兽,离开这鬼地方。”梁琅赶紧答应下来。
白帝大人的床脚也不是好趴的,没有被子盖、没有火炉供暖,他终究是草木化身,没什么御寒能力,喜欢待在温暖的地方。
“那是什么声音?怎么感觉满城都是?”梁琅问。
“人,和一些已经不是人的。”
“鬼?”
“半人半鬼。”白泽表情凝重。
半人半鬼是什么鬼,梁琅只能满头雾水的跟着白泽离开偏房。
结果刚一出门,就看到刚刚拦门的小厮火急火燎得拎着一桶水跑了过去。
“什么情况?”梁琅满头雾水的看着前院升起的浓烟和火光。
“前院着火了。”
纵火犯的身份并不难猜,正是前半夜来叫门的灾民。
他们敲不开符家的大门,便在符家门前放了一把大火。
那扇结实如铁的实木大门,撑过了震天撼地的地动,却在滔天烈焰中轰然倒下。
符夫人哭得晕死过去,小厮和仆从们满脸惨白得看着空荡荡的门洞。
“你们这帮家伙疯了么!地动之后,不想着求生重建,跑到符家来撒什么气!”梁琅叉腰站在门前,冲着黑夜里大声叱骂,倒像是个骂街的刁蛮泼妇,哪里还看得出半点神仙气质。
“造孽啊!造孽!我们符家到底造了什么孽!”符夫人两眼无神的哭喊起来,“老爷啊,你助老扶弱、散尽家财,做了一辈子的好人,可看看你去了之后我们符家成了什么样子啊,看看我们过得这叫什么日子啊!老爷!你在天之灵,睁眼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