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苦短》Your唯

3、第 3 章

　　顾浪无所事事地趴在课桌上，生无可恋。换他平时早就到处浪了，但只要他一起身陆白鸣就跟着起身，他生怕陆白鸣当着全班的面说要背他，连厕所都不敢去，憋得上火。
　　第二节课的课间，陆白鸣问他：“你不去上厕所？”
　　顾浪咬着牙说：“不上。”
　　陆白鸣说：“早上你喝了两杯豆浆。”
　　顾浪说：“我肾不好，不行啊？”
　　陆白鸣说：“我不背你，也不抱你去，你慢一点走。”
　　顾浪说：“真的？你也不陪我去吧？”
　　陆白鸣说：“不。”
　　顾浪立马起身，说：“说好的啊。”
　　陆白鸣低头写作业。
　　顾浪赶紧往外跑。
　　陆白鸣：“慢点。”
　　顾浪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狠狠地捏了捏拳头，忍了，绷着腿慢慢地往外走。到了走廊上，顾浪越想这事儿越不对劲，简直莫名其妙怎么就突然成了被陆白鸣管儿子似的管了？没道理啊。
　　不行，要改变这种情况。话说回来了，陆白鸣要再背的话，就让他背呗，又不丢人，多有面子的一件事儿啊。早上就是一下子懵了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想真是一点也不吃亏。
　　顾浪恢复了一下心态，得意地笑了笑，昂首挺胸朝厕所走。
　　还没走两步，他就被叫住了。
　　“顾浪。”
　　顾浪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学生会门口的少年。少年长得十分的斯文，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用女生的话来说就是一张高岭之花禁欲脸。
　　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浪抬手打招呼：“唐宋啊，你初三了还在学生会做呢？不复习啊？”
　　唐宋比顾浪低一个年级，亲妈是语文老师亲爸是数学老师，亲奶奶是英语老师，亲姥爷是物理老师，成绩特别好，大家都估计他是肯定要往市里考高中的。
　　顾浪在兰花镇谁都认识，小学就认识了唐宋，从小就是对头。八岁那年顾浪领着全班离校出走抗议周六补课，顾浪的班主任就是唐宋他妈。
　　唐宋他妈没少为顾浪的事儿发愁，三天两头为了顾浪把唐宋扔家里自己照顾自己。
　　当然，这话说得有失偏颇，也不光顾浪独一份，做老师的难免会这样，唐宋也习惯了。
　　但唐宋他妈还是心疼儿子，想来想去，干脆把顾浪逮回家教育。
　　所以顾浪有相当一段长的时间是天天跟唐宋待一块的，他那时候可怕唐宋了，小脸板起来跟班主任一样一样的，这也要管那也要管，“顾浪，吃饭要把手都放在桌面上”“顾浪，不能抖腿”“顾浪，不能剩饭”“顾浪，自己洗内裤”“顾浪，袜子不准穿两天”“顾浪，裤子要折出一条缝”，顾浪觉得那真是童年阴影，唐宋小小年纪就洁癖加强迫症晚期，怎么得了。

　　唐宋看了顾浪一会儿，问：“你早上怎么回事？”
　　顾浪反问：“早上我怎么了？我今天没迟到，穿了校服，作业都交了。”
　　唐宋说：“我看到有人抱着你过操场。”
　　顾浪在心里骂了一句mmp，陆白鸣还说没人看得出来，这他妈果然被人看出来了！还是被唐宋看出来的！
　　顾浪赶紧说：“我跟我哥们儿闹着玩呢，你别给我开罚单啊。”
　　唐宋是兰花中学的一尊神，外号王母，因为他特别爱抓早恋，一抓一个准，最辉煌期是曾经抓一对拆了三对，大家私底下都怀疑他不但性冷淡甚至性厌恶，要不然就是暗恋什么求而不得的人，比如哪个已婚已育的女老师，不然也太变态了。平常异性都不敢在唐宋面前多说两句话，没做贼也心虚，生怕上了唐宋的观察期名单，毕竟谁知道未来会不会谈上呢。近些日子来，由于社会风气的开放，同性都不太敢在唐宋面前亲亲抱抱了。
　　唐宋扶了扶眼镜，说：“打闹要注意分寸，你高一了，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面。”
　　顾浪：“……”
　　算了算了习惯了。顾浪点头：“行，我知道，我有分寸。那什么，你先忙啊，我急着上厕所，早上喝了两杯豆浆。”
　　唐宋说：“我也去。”
　　顾浪：“……”
　　好吧好吧厕所也不是我开的。顾浪说：“哦。”
　　唐宋跟他一起往厕所走，边走边说：“我高中还在兰花中学。”
　　顾浪讶异地问：“为什么？”
　　唐宋说：“高中在哪里都一样。”
　　顾浪说：“这可不一样，市里很明显比这里好多了。”
　　唐宋说：“负担也比这里大，我家只是小康。”
　　顾浪看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想了想，问：“你爸妈同意呢？”
　　唐宋说：“同意。高考是我去考，大学是我读，未来是我自己吃饭，我有分寸他们一般不干涉。”
　　顾浪摆摆手：“那就好，我就不瞎操心了。”
　　唐宋又问：“你高二准备读文科还是理科？”
　　顾浪说：“看吧，我随便，反正哪个都成绩不好。”
　　唐宋说：“你可以到我家里来，如果没有意外，我高一打算跳级，我家里人在帮我补课。”
　　顾浪：“……”
　　他是真不太理解学霸的世界。
　　顾浪说：“不去不去。”
　　唐宋侧眼看他。
　　顾浪说：“我有人给我补课，效果挺好的，再说吧，别耽误你了。”
　　唐宋说：“你耽误不了我。”
　　顾浪哈哈笑了两声：“我怕你耽误我，你非得让我说实话吗？我好怕去你家啊，被好几个老师支配的恐惧。”
　　唐宋就没有说话了，送他到厕所门口，转身往回走。
　　顾□□他：“喂，你不上厕所啊？”
　　唐宋头也不回地说：“人太多了。”
　　顾浪目瞪口呆：“你排队啊！人多你就不上厕所了啊？！”
　　唐宋郎心似铁，一步也不停。顾浪摇着头感慨，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有个性了。

　　放学之后顾浪拎着书包就要走，被陆白鸣当场扣下，说：“等我一下，还是我送你回家。”
　　顾浪说：“我现在不回去，高二的球赛，我去看看。你放心吧，我脚早不痛了。”
　　陆白鸣说：“那我在单车棚等你。”
　　顾浪说：“别啊，真不用，你这干什么呢？”
　　狗腿子适时的凑过来，说：“浪哥，还干什么呢？走了，快开始了比赛。”
　　顾浪说：“走了走了，就走了。哎，陆白鸣你要不跟我一起去看也行。”
　　陆白鸣说：“好。”
　　狗腿子问：“浪哥行啊，你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顾浪嘿嘿一笑，朝他脸上摸了一把：“你浪哥跟谁关系不好啊。”
　　狗腿子还没说话，旁边另一个狗腿子就指了指门口：“可能就王母吧。”
　　顾浪抬头一看，唐宋站教室门口，逆着光，说：“顾浪，我有一点事要跟你说。”
　　顾浪起身走过去，问：“怎么了？什么事？”
　　唐宋问：“赚钱的事，要不要做？”
　　顾浪赶紧说：“做啊，行啊，又哪儿有事做？”
　　唐宋说：“这个星期天我们要去孤儿院做活动，少一个做饭的，一天一百。”
　　顾浪一口答应：“行啊，我到时候直接过去。”
　　唐宋说：“你来学校，我跟你先去买菜。”
　　顾浪说：“好，行。”
　　唐宋却还不走，从他身侧看了看教室里看热闹的人群，又看了看陆白鸣，问顾浪：“你还有事？”
　　顾浪说：“准备去看高二的球赛。”
　　唐宋说：“正好，我也去。”
　　顾浪问：“你去干什么？”
　　唐宋说：“我要给校报写稿。”
　　顾浪做了个鬼脸：“你到底哪来那么多事？不累吗你？”
　　唐宋说：“有钱，二十块一篇。”
　　顾浪：“……”
　　顾浪有时候就想不通了，他赚钱是有原因的，可唐宋小小年纪就钻在钱眼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实在他家里也没短缺过他，他除了生活得略微精致（qiang po）了一点外也没别的烧钱的爱好。不过也懒得多想，随便了。

　　顾浪说：“那就一起吧。”
　　他回头招了招手：“舒哥帮我拿书包啊。”
　　舒哥是他一狗腿子，听了这话就去拿书包，却看到书包已经被陆白鸣拿在手里了。舒哥拍了拍陆白鸣的肩膀：“不错啊，有眼力见啊，浪哥调教得好啊。”
　　陆白鸣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
　　舒哥决定当做自己什么都没说过，并且怀疑陆白鸣这是想取代自己成为浪哥眼前的第一马仔。Mmp，外头的人就是心眼儿多，尤其是大城市来的人。

　　顾浪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操场上，他威风八面，左手边是面无表情的唐宋，右手边是面无表情的陆白鸣，觉得自己真是帅裂苍穹，走起路来都带风。
　　球赛刚开始，一队王牌抢先扣了一个球，双手握拳怪叫一声，十分的中二。
　　顾浪给陆白鸣介绍：“那叫王俊，是个傻子。”
　　王俊突然转头看过来，朝顾浪挥了挥手。
　　顾浪友好地回以挥手，低声对陆白鸣说：“他家开冰棍厂的，经常请我吃冰棍。你要跟他关系好了他也请你吃，一个夏天每天一块钱，也是一笔钱啊。”
　　陆白鸣：“……”
　　顾浪接着又说：“不过他爸去年得了癌，也不知道厂子还能开多久，为了给他爸治病到处借钱，欠了很多债都要还，你能自己买还是尽量自己买吧。”
　　陆白鸣：“……”
　　唐宋适时地说：“你肠胃不好，不能吃冰棍。”
　　顾浪说：“我说十年前，十年前。”
　　唐宋说：“十年前王俊家没开冰棍厂。”
　　顾浪假装没听到。
　　唐宋突然抓了抓他的手，问：“脚也是凉的？”
　　顾浪：“我求你了，你让我看球赛行不行？我就这体质，夏天不挺好的，空调都省了。”
　　唐宋说：“我让你每天热水泡脚，你不要总不听。”
　　顾浪抬手堵住耳朵，就是听不到听不到。
　　唐宋皱了皱眉，没再继续说下去，正打算收回目光时，就见陆白鸣看了过来。两个人隔着顾浪对视了几秒钟，同时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