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仙》涵小笙

58、白瞳之子引旧情，树笔写就凉薄命（二）

　　楼凡卿身退，立在一棵枯树的分枝上，待那渣尘稍散后，一个身着玄色长服的人单手搂着方莱兮。

　　楼凡卿定睛一看，此人便是那次选贤大会的擂主――尤玥。

　　一柄五指宽的长剑竖直插入那软泥中，尤玥单手扶着剑柄，他脑袋微侧，几缕长发斜垂，精气神儿十足，身上气质与之前全然不同，有那么几秒，楼凡卿都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楼凡卿戏声道：“呵呵呵……好一出英雄救美……就是有那么一丢丢辣眼睛啊！”

　　方莱兮从容不惊，站直身子，拂了拂长袖，瞥了一眼楼凡卿：“逞口舌之快，当心闪了舌头。”

　　尤玥行礼道：“方大人，多有得罪，请见谅。”

　　方莱兮本就是风月当中的一枝不败花，揽阅各路妖魔，只此一搂，她根本不在意，轻声吐出两字：“无事。”

　　尤玥拔剑上前，楼凡卿跃下枯树，挡在姜木叶面前：“哎哎哎……你们二打一，不公平啊！”

　　方莱兮舞了舞手中长鞭，迈着猫步走到尤玥身侧，嘴角露出一窝梨花浅笑：“你不想挨打也可以。”

　　看着方莱兮眉眼之间的笑意，楼凡卿心里渗得慌，打了个激灵，立马双手护胸：“别这样看着我，我可是宁死不屈的啊~”

　　方莱兮翻了个白眼：“我对你没兴趣！少在这里自作多情！”

　　楼凡卿转眸一转，露出一丝狡黠：“你想要这两只狐狸呀？”

　　方莱兮冷哼一声：“你若是识相，就滚远点！”

　　楼凡卿轻叹一声，摆弄着手中长生笛，身上流露出一种纨绔子弟的气息：“说到底，这还是要打嘛！”

　　方莱兮亦不再废话，媚声道：“尤大人，这命魂索就在眼前，你可别让魔尊失望。”

　　尤玥提剑而上，楼凡卿调灵相挡，姜木叶把姜卫七变成狐狸，抱起来就跑，方莱兮扬鞭紧追。

　　姜木叶前脚跑过，后脚那些枯树就开始移动，自行挡住方莱兮。

　　方莱兮被枯树牵制住，姜木叶不敢回头，一路胡跑，累得满头大汗，见那方莱兮没追上来，她才停下脚步，背靠在一棵枯树，喘着粗气。

　　稍作歇息，姜木叶又往前走，边走边喊：“叶前辈！叶前辈！我是姜木叶！”

　　林中万籁俱寂，只有姜木叶的唤声和那枯枝折断的声音。
　　走着走着，姜木叶突然止步，一脸惊异，顺着目光看去，前方出现一只鹿。

　　这鹿无毛，似水晶一般，通体为淡蓝色，只有四只蹄子上的颜色稍深，鹿蹄上缠着一串铃儿，整个鹿身自带闪光特效，好像这鹿的身体里藏了一片星空。

　　鹿身两侧生着纹印，似符又像字，两只鹿眼皆为淡粉色，像极了初次绽放的桃花儿，头顶的鹿角晶莹透亮，如树枝，主干上生着许多小枝条，鹿角下端长着许多木耳状的卷耳。

　　姜木叶看得一愣一愣的，搂着姜卫七呆在原地，那鹿迈蹄儿走近姜木叶，一步一响，如那空谷的泉水叮咚声，神秘而幽远。

　　鹿仰头嗅了嗅姜木叶，四蹄跪地，卧在姜木叶面前，朝她眨了眨眼。姜木叶愣愣地说了句：“你是想让我坐到……你背上吗？”

　　鹿儿点点头。
　　姜木叶不敢，稍稍后退了一步。
　　鹿儿有些急了，摇了摇头，又朝姜木叶眨着眼睛。

　　“那我上来了啊。”姜木叶咽了咽口水，迈腿跨了上去，一手搂着姜卫七，一手抓住他的鹿角。

　　鹿儿起身，在林中慢跑着，铃声越飘越远，最后消失。

　　鹿儿把姜木叶驼到一个低地，跪卧在地，姜木叶从鹿背上梭了下来，道了声：“多谢。”

　　姜木叶认得这里，她知道已出结界，又道了声：“谢谢你。”

　　鹿儿转身迈了几步，姜木叶跑到它面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鹿儿摇摇头，咧嘴朝她一笑，洁白的牙齿全部展露。
　　姜木叶有些失落：“不说也没关系，我叫姜木叶，这是我哥哥姜卫七，很高兴认识你。”

　　鹿儿点头。

　　“我得去找叶前辈了，以后再来找你玩儿。”话刚说完，姜木叶就往那山洞奔去。

　　“叶前辈！叶前辈！”
　　姜木叶一路疯跑，像一只风中凌乱的无线风筝。

　　“木叶姐姐！”小卷耳出洞相迎。
　　姜木叶拉着小卷耳，急声道：“大卷耳，叶前辈呢？”

　　卷耳指了指前方：“叶哥哥在前面。”
　　姜木叶又顺着小卷耳手指的方向一路狂奔。小卷耳摇头叹息：“为什么总是分不清我和哥哥呢？”

　　姜木叶看见坐在枯树分枝上的叶子同，连连道：“叶前辈，请您救救楼凡卿。”

　　叶子同背靠树干，单腿悬空，提着酒壶，望着那枯林，软绵绵地应了一声：“救不了！”

　　姜木叶急得跳脚：“叶前辈，楼凡卿被困在您设下的结界中了，请您救救他，那结界中还有黎诛的人，楼凡卿打不过他们。”

　　叶子同冷不丁地道了句：“他不需要我救！”

　　“叶前辈！你……”
　　姜木叶刚想飙一句脏话，身后就传来楼凡卿的唤声：“姜木头！”

　　叶子同闻声转眸，瞥了一眼那远处迎面走来的人影，仰头猛饮一口。
　　楼凡卿快步跑了过来，朝树上的叶子同行了一个礼，唤了声：“叶前辈。”

　　叶子同未搭理他，自顾自地喝着酒。
　　姜木叶与楼凡卿守在树下，叶子同觉得极不自在，他便扔下一瓶丹药，楼凡卿信手接住。

　　叶子同不耐烦地道：“走远些，别杵在这儿！”

　　“谢谢叶前辈！”姜木叶道完谢后，就同楼凡卿回到了山洞。

　　那尤玥与方莱兮仍旧被落在结界中。
　　楼凡卿逃脱后，尤玥便在林间寻找那方莱兮。

　　尤玥顺着方向寻过去，只见那前方垒了一座堡垒，所有枯树，疯狂生长，互相交错，结成一道厚厚的壁垒。

　　尤玥朝那壁垒一喊：“方大人！”

　　无人应声。
　　尤玥提剑，灌注妖灵，长剑结出一把巨大剑灵，剑灵将那座堡垒，辟得粉碎。
　　缠住方莱兮的枯枝纷纷散去，尤玥纵身一跃，搂住满身伤痕的方莱兮。

　　这结界是依冥山怨灵结成，一时半会儿破不了，尤玥也不再尝试，他化出一层结界，护住自己与方莱兮，如今情形，只有等她醒来，才能另作打算。

　　不觉间，姜木叶一行人来到冥山已有两日。

　　姜卫七服过叶子同的丹药，伤势渐愈，楼凡卿与姜木叶同大小卷耳已然混熟，四人在那洞前玩得不亦乐乎，叶子同依旧在那枯树上喝酒望天。

　　虽然姜卫七不愿意，但流白同自己决裂已成事实，他亦无可奈何，如今流白那处回不去，他便开始重拾之前的计划――取那龙骨妖剑。

　　姜卫七信步来到枯树下，叶子同扬了扬手中酒壶：“要喝吗？”

　　姜卫七纵身跃上枯树，择了一枝干，与叶子同相对而坐，叶子同将酒壶扔了过去，姜卫七稳稳抓住，仰头豪饮一口。

　　“这酒如何？”叶子同半眯着眼睛，似带醉意。

　　姜卫七咽尽口中酒，抬袖擦了擦嘴，吐出两字：“苦的！”

　　姜卫七抿了抿嘴，又饮一口。
　　叶子同唇角上扬，甩了甩袖：“苦的你还喝？”

　　姜卫七把酒壶扔还给叶子同：“您不也在喝么？”

　　叶子同脸上的笑意微僵，未应声。
　　姜卫七又道：“叶前辈，上次晚辈说的那事还请您成全。”

　　叶子同斜眼瞟着姜卫七，道：“小子，你还是趁早打消那念头。”

　　姜卫七眉头皱成一团：“杀亲之仇，屠山之恨，我岂能不报？”

　　“你拿到了不死树笔又如何？”叶子同眸光甚凉，恍如凋枯之秋叶：“三宗宗印你能集齐么？极悲极恶之血泪你能寻到么？”

　　“只要我想，定能取到。”姜卫七刚刚说毕，预备再求不死树笔之时，叶子同突然惊起，扔了手中酒壶，脚点树枝，往林中越去。

　　看那叶子同神色慌张，姜卫七知有事发生，亦快步跟了上去。
　　在林间奔跃了一会儿，姜卫七跟着叶子同来到一低谷，谷内有一山洞。

　　此洞极为隐蔽，周围皆是枯草、断枝。
　　走到洞口，一股渗人的寒气袭来，姜卫七入洞，洞中竟生着许多绿油油的藤萝，缠绕交错，蒙络摇缀。

　　“你来啦。”

　　洞内传来一个女声，这声音很熟悉，姜卫七却想不起是谁的声儿。
　　待姜卫七快步拐进洞内，看到那张脸时才醒悟过来――兰纫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