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仙》涵小笙

1、楔子

　　大片妖气笼罩着昏暗的天空，黑压压的恍如天界将要坍塌。
　　一群浑身沾满鲜血的人持剑乱砍，黄土被血浸染，开出一簇簇刺眼绚烂的花，满地的尸体堆积如山。

　　砍杀声不断，在刀光剑影中，混杂着惨叫声。众人将一白衣男子团团围住，男子相貌难辨，但见他浑身被蓝黑之气相裹，手中被鲜血尽染的长剑散着铮铮剑气。

　　男子脸上泪痕斑斑，一身白衣早已被染成了血色。长剑不住砍杀，血光四溅，一声惨叫，鲜血飞溅半空，一条胳膊飞落一旁，手中剑还不停散着纯净剑气。

　　眼前模糊的人影、剑光渐渐散去，杀伐声也逐渐退去，周围一片死寂。混沌之中，白衣男子步履踉跄，薄如宣纸的身子止不住摇晃颤抖。男子步入一片大雾之中，身影若有若无，隐约可见。大雾散尽，他置身于一座巨峰之巅，山巅中央立有一位白衣仙者。

　　“师父，徒儿有罪……徒儿有罪。”男子应声而跪，双眸微转，眼眶的泪水就自顾往外涌，“徒儿辜负师父期望，徒儿不孝。”

　　“傻徒儿，你又何必这般决绝呢？”仙者长叹，风顿云聚，万物皆静。“徒儿杀人害命，噬杀成魔，犯下大错。”男子的声音越发微弱：“违背天命，辜负师恩，徒儿不配为仙。”两行清泪在男子血淋淋的脸颊上留下两道白痕。

　　“这眼泪是自然的反应，有畏惧，有羞耻，有不甘，有不舍，除了痛心，还有悔恨。世人都羡慕仙者，殊不知，仙也弱小，弱小到很多事都掌控不了，却依旧要背负天下苍生之名义去做完成，这种茫然，此种无助，才是你痛苦的源头。”声声叹息，声声钻心，白衣仙者又问道：“想要解脱吗？徒儿。”

　　“求师父帮帮我。”男子吃力地拜了三拜，方才拜毕，男子猛咳一声，呛出一口血。嘴里仍不忘念叨，“求师父……帮帮我。”

　　“忘掉他罢！”白衣仙者眸光一闪，多有怜悯不舍，“忘掉他就会忘掉痛苦，忘掉悔恨，忘掉所有的不快乐。”

　　“徒儿不想忘记他。”白衣男子闷咳了一声，“徒儿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不想忘掉他。此四万多年，徒儿的心一直是空的，是他一点一点……”摇晃的身子终是撑不住倒了下去，“师父，徒儿别无他求，只愿您能救他一命。”

　　“傻徒儿，我的傻徒儿啊……”白衣仙者将男子提至半空，捻指化出白瓷瓶。男子身子渐融成一团黑气，黑气打了一个卷，钻入瓶中。云散，凉风飒飒，冷得心寒。

　　“落霞织锦缎，彩锦终成灰。”仙者信步而去，边走边道，“往事浮沉，过往悠悠，此时天地寂寥，只听得见白粟花瓣坠落之声。流白徒儿，你这颗心本就是一块禁地，他贸然闯入，后知后觉如你……徒儿，宿命轮回，当初一意孤行的你，正如现今一意孤行的你。”

　　音落，人散，唯剩满带血腥气儿的寒风。

　　三界之中，不论是天上超脱生死的仙、神，还是地下阳寿不过数十载的凡人，又或是居于南北妖世之妖魔，凡是喜欢一个人，总有各种各样的起源。有的是因为宿命，也有的因为欲望，还有的因为心头那一丝不死的记忆，更有的单单只因一点寂寞。

　　他高兴时的笑语，他悲伤时的泪水，他不经意的一个回眸，虽是无心，却正好撩动了那根心弦，扰乱了心中幽潭，泛起涟漪无数，那一刻的感觉足以铭刻骨髓，什么至仙至尊，远远敌不过得他一心、厮守一生。

　　那年春，唯有白粟花开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