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播放器在未来》小山重叠金明灭

14、会欺负人的播放器

　　“所以，邓不孤小姐，你的要求是场面大气，特效精美，效果高端，但是省钱？”伍音盖上笔盖，合上本子，以其精准的信息抓取能力，对本次客户谈话的重点进行了总结。

　　“对的，请问能做到吗？”对面的客户有些紧张的攥紧了自己缀满粉色亮片的手提袋。

　　伍音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将钢笔夹在工作笔记的封面上，放回自己的造型复古的皮质公文包内，这才平稳而缓慢地道：“邓不孤小姐，在讨论项目的可行性之前，我先来和你算一笔账。”

　　“一个初窥门径的精神力创设师精神能力等级大致在虚幻级到单一平面级之间，聘用这样的一个创设师价格在每小时8千到1万不等，视订单大小有额外加成。从平面级往上，每多创造出一个平面，创设师的佣金就会在初级创设师佣金的基础上，每小时增加百分之十五。”

　　“一旦创设师突破普通平面等级，能够创造稳定的多维立面形象，即近真实级创设师，他的佣金是初级创设师的平方，而实力完美达到真实级的创设师，佣金是近真实级创设师的立方。”

　　“但是，众所周知，会向社会接受工作的真实级创设师，少之又少。多见的都是离真实级差那么一点的次真实级创设师，我们几乎没有见过在这之上的创设师对外接过工作，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邓不孤被科普的一愣一愣的，十分忐忑的摇头，不敢掩藏自己的无知。

　　伍音还是一副八风不动的表情：“因为，都上交给国家了。”

　　“啥？”邓不孤没反应过来。

　　“真实以上级别的创设师，是国家的重要财富，民用领域并不能发挥他的全部作用，而由国家牵头组织起来的精神力研究运用中心，则是他施展抱负，为国奉献的地方。”伍音一本正经的解释。

　　“所，所以……”邓不孤瑟瑟发抖。

　　“你的资金，并不足以支撑你想要的品质。或许你该降低要求。”伍音直着身子同邓不孤对视，嘴一张，字正腔圆地道。

　　邓不孤闻言神色愕然，她拧起了眉头，似乎接触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随即她不自觉的动了动身体，仿佛椅子上长了刺在扎她屁股。尴尬的气氛在小小的会客室蔓延，邓不孤掩饰般的捋捋刘海，支吾着开口。

　　“那什么，差多少钱，你看着报个数吧。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会追加一点资金！”这话说的邓不孤心虚气短，语气飘忽的很。

　　伍音并不在意邓不孤的尴尬，他是有备而来。一旁的公文包被他拎了起来，他从中取出一块9寸来大的全息屏，金属镶边，轻薄剔透，乃现代社会办公上学，居家休闲的实用电子产品。全息展示物象的同时，还具备传统的平面式浏览模式。这是公司给配备的新一代产品，特别增设了精神力驳接端口，可支持压缩格式下的精神力模拟物展示。

　　与专业的造物机相比，这之间的差距这就相当与Photoshop与美图秀秀，对于创设工程师来说非常鸡肋了，不过在面对并不懂行的客户时，以全息屏做辅助，就能轻易让客户对自己的订单有一个直观的了解。可惜的是，由于精神能量的不稳定性，这种出于成本考虑，尽量压缩能量承载阈值的普适性电子产品，在专业人士的手里很容易就因为能量承载达到上限，而面临报废。

　　这涉及到一个名为精神能量学的新兴学科，同伍音大学所学的神遗应用学系属同宗，其间的原理和算法十分复杂，在此也不赘述。总之，这种属于低值易耗品的公司资产，伍音入职这么久，还是头一回领用。为此还专门向兆维请教了用法。

　　此时伍音将全息屏摆在他和自己的头一号客户之间，边轻按侧边的启动钮，边对邓不孤说：“费用的问题，我们稍后再谈，先看我为你准备的一些方案。”

　　与此同时，全息屏弹射出一片一平米左右的立体空间影像，像是一个鲜活的微缩世界。微缩世界里阳光灿烂，鸟鸣花香，衣香鬓影，宾客如云，是一个全息的婚礼景象。影像里的新娘穿着逶地的洁白婚纱，手捧鲜花，一步一步迈向西装笔挺的新郎……

　　“这是网上的一段公开的婚礼视屏，以它为原始素材，我会添加一些我的婚礼设计，我们一起来看一看效果。”伍音如此说道。

　　“那个……”邓不孤犹豫道。

　　伍音投以疑问的眼神。

　　“我喜欢中式婚礼……当然，你没有准备素材就算了。”邓不孤一边提出异议，一边话赶话的给自己打圆场，看着伍音的眼神都变得瑟缩了。

　　不过伍音是谁？他可是面面俱到的全能音乐播放器，这点小要求很快得到了回应。

　　一通操作后，画面变换成了满目的大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新娘的大红花轿摇摇摆摆而来，花轿后是绵延不绝的十里红妆……这是两年前名噪一时的一出精神力与现实事物结合下的“神之婚礼”，缔造“神婚”的创设工程师水平非常高，是全国少有的几个真实级创设工程师中的一个，这对新人也理所当然的非富即贵。

　　这一场“神婚”还原了古时婚礼的风貌，场面宏大，制作精心，仿佛一场切实发生在古时候的婚礼，机缘巧合下将影像投射到了这个时代。当年一经公开，便引起强烈的社会反响，至今仍为人所津津乐道。

　　外行人看的是热闹，内行人才看的是门道。这场“神婚”面世后，行业内对其进行了成本估算，结果令人咋舌。

　　众所周知，精神力量是独立于自然力量与科技力量之外的力量，它的生发与创造依托的是人类本身虚无缥缈的精神思维。看起与真实存在的物质并不搭架，好像连成本都不用花费，但事情恰恰相反。精神是对现实存在着的事物的投射，精神力模拟物都是有实物作为蓝本。

　　这场“神婚”细节之处妥帖的令人发指，而这些组成婚礼的服装道具，甚至婚礼流程都属于珍贵文物，想要细致了解可不像吃苹果一样容易，资料收集的成本之高可想而之。但这并不是最大的投入。行业内有一个“最高做最低”的说法。简单来讲，就是投入最高的人力成本，做最低的产品产出。

　　意思是精神力量应用的行当里，付给工作者的工资非常高，但与其它行业相比，同一时间单位里做出的产品却少的可怜。为什么呢？因为精神力量是个很精贵的东西，产自于人，并且产量极不稳定，但市场对精神产品的需求缺口是极大的。

　　可以这样讲，整个人类社会200多亿人口，全靠不到2亿的精神力产业从业者来提供精神力产品。再除掉其中的外围行业周边产业，真正的创设师才是其中的三分之一。值得提及的是，能够产出精神力产品的人，他所提供的精神力产品，只能是满足自己精神所需后的精神力溢出部分。如果过于压榨自己的精神力量去生产精神力产品，结果只会是竭泽而渔。

　　从这样的角度来讲，这一场我完成度相当高的“神婚”所消耗的成本，是难以想象的。这位创设师因此名声大噪，但也沉寂了足足两年，才缓过劲来。

　　“你是要给我策划这样一场婚礼吗？”邓不孤自己也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怀抱希冀。

　　伍音抬头瞅她一眼：“你可以支付版权费，办场一样的。”精神力产品一旦做出来了，就有了可以重复使用的模板，这也是市场需求这么大，供应还勉强能应付的原因之一。

　　闻言邓不孤慌忙摇头：“不了不了，用一回5百多万呢。玩不起玩不起。”

　　“我知道，所以，你的婚礼，可以是这样的。”伍音调出控制面板，十指翻飞如燕，一通操作后，投射的画面更新了。

　　十里红妆大红花轿不见了，喜气洋洋的深宅大院被土胚农房代替，没有五官的素材人偶扮演着参与酒席的宾客，高大上的豪奢婚礼摇身一变，换成了质朴与生活气息浓厚的农家婚礼，鸟枪换炮，不对，是炮换了鸟枪。

　　眼见这一切的邓不孤心中一滞，一口气替半天提不上来：“你你你，这就是你的策划！”

　　“淳朴，真实，古风，传统。很好。”伍音指了指画面，刚好进行到新郎牵着驴车，驴车上坐着穿着素红嫁衣，盖着双喜绣鹊盖头的新娘，一步一颠地进了摆着席面的庭院。

　　“农家小院、驴车，网络免费素材，农家乐菜品、喜服，收费素材，但价格实惠，仅需收取一定形象导入费，精神驳接费，预计15万以内。省钱。”伍音这一天的话讲的比过去两个星期都多，为了自己的开张单子，也是很拼了。

　　邓不孤欲言又止，欲言再止，最后忍不住一摔手提袋：“我就想办个难忘的婚礼，就这么难吗？怎么谁都来欺负我！”说罢，哇的一声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