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来帮你追我妈！》张不一

19、第 19 章

　　站在杂货铺门口的秦天音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心头的惶恐，硬逼着自己保持镇定，她本是想要不动声色的捧着酱油瓶朝着弟弟走过去，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但是却在抬腿的一瞬间发现自己的腿很软，脚步很虚浮，就像是走在一条棉花铺成的大路上。

　　或许是因为走路的姿势太不自然，当秦天音从台阶上走下来的时候，站在超市门口不远处的一位穿着一身黑戴墨镜的光头男人突然盯上了她，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之后再看了看北侧马路边坐在自行车上玩手机的男孩，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照片，确定这次要找的人已经出现之后，他立即抬头朝着四周的同伙使了个眼色。

　　秦天音走回自行车旁边的时候，宋小东本是漫不经心的一抬头，但是在看到他妈苍白脸色的那一瞬间就惊住了，刚想开口问问他妈是不是不舒服，结果却在张嘴的一瞬间被制止了，只听秦天音低沉短促的对他说道：“别抬头，骑车跑。”

　　宋小东不明就里，下意识的抬头询望四周，在他看到无数个类似地痞流氓型的人物朝他和他妈慢慢围拢来的瞬间，他浑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筋都紧绷了起来，高度紧张却做不出任何反应，呆若木鸡的像个傻子一样坐在自行车上不知所措。

　　从小到大，家境优越的宋小东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有的话也是众星拱月般的追捧，从来没有像这样被凶神恶煞的围追堵截，在他的意识里，这种情况不是电影里才有的么？

　　“跑啊！”秦天音低声怒吼的同时又推了他一把，这才把宋小东给推醒，紧接着他们俩同时用力踩下了自行车的脚蹬，但是已经晚了，三个并排而行的壮汉像是一堵墙一般出现在了他们的自行车前，与此同时，左右两边与身后也围上来了不少人马。

　　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宋小东在瞬间变得茫然不知所措，甚至都忘了开口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只能双唇微张、瞪着一双斥满了慌乱的眼睛无助的看向他妈，也是在这一瞬间宋小东彻底的明白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曾经自认为了不起的他依靠的不是个性与天分，他所依仗的底气也不是自认为的勇气，而是钱和背景，没了钱与背景的他，屁都不如，狗都不认。

　　而早已身经百战的秦天音在此刻竟然显得无比的淡定，事已至此，那就破罐破摔吧，反正恐惧没有用，向这帮人求饶也不会放了自己，不如强硬起来接受事实，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问这帮人的头子，也就是第一个发现他们的光头：“你们干什么啊？”

　　光头的语气不冷不热：“你爸欠了我们老板的钱，欠债就要还钱，天经地义。”

　　隔着一层墨镜，秦天音看不到光头的目光，所以心中的胆怯少了几分，说话也强硬了几分：“那你们去找秦爱国啊！找我们两个穷学生有什么用？”

　　“找不到……”还不等光头把话说完，一群人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怒骂：“卧槽我警告丫啊！你别碰我！你知道我爸是谁么？小心爷爷以后neng死丫！”

　　众人下意识的回头看，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正压着一位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地金发卷毛男生朝人群走来，一下子就把他推到了秦天音的旁边，然后从兜拿出来了一个iPhone4s递给了光头：“勇哥，这小兔崽子刚蹲在树后录像！”

　　秦天音扭头瞧着被推进来的任帅，一时间，目瞪口呆。

　　任帅全然忽略了秦天音的震惊与错愕，跟一声“小兔崽子”较上了劲，怒不可遏的指着压他过来的糙汉子的鼻尖：“麻痹你叫谁小兔崽子呢？！你再叫一遍试试？”

　　糙汉子被他骂了一路，早就火了，抬手就要抽他，但及时的被光头制止住了：“诶诶，不能打学生，被人看见了影响不好。”

　　任帅脾气火爆，张口就怼：“我草！黄天化日你都敢堵女学生，还怕影响不好？当你爸爸我傻么？”

　　秦天音看到光头脸颊上的那两坨肥肉不自然的抽了一抽，当即冲着任帅吼道：“你给我闭嘴！”

　　任帅扭头看着秦天音，一脸莫名其妙：“Are you kidding？哥在帮你，丫听不出来么？”

　　“闭嘴！”秦天音狠狠地瞪了任帅一眼，感觉任帅简直就是个棒槌，长脑子只是为了显个儿，然后看着光头，再次开口继续刚才的谈话，“秦爱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不在家，你来家里找也没用，找我们姐弟俩更没用，他到现在没把我们俩买了都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光头面不改色：“别误会，这次来找你们姐弟不是要难为你们，就是有个小小的请求而已。”

　　秦天音疑惑而警惕的看着面前的光头：“什么请求？”

　　光头：“很简单，给你爸打个电话，我们老板联系不上他，拜托你联系一下。”

　　秦天音冷笑，目光缓缓地扫视了一圈：“就为了这点请求，带这么多人来？”

　　光头立即解释：“不要误会不要误会，这么多人来是找秦爱国的，不是为了堵你们。”

　　秦天音冷哼了一声：“我打电话秦爱国也不一定接。”

　　光头态度坚决：“打个试试，万一他接呢？没人接我们就走。”

　　秦天音吸了口气，憋屈的从兜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从通讯录中翻出了秦爱国的电话号码，摁下通话键后打开了免提，几秒种后，一段刺耳的彩铃声响起，手机播放器上嘈杂的网络歌曲刚唱到一半，电话竟然奇迹般地被接通了，但还不等秦天音说话，秦爱国的声音就从手机上响起了：“天音啊，是你妈打钱了么？爸爸最近手头紧，先借我用用行么？”

　　秦天音根本不想和秦爱国多说一句话，直接把电话递给了光头，光头冷笑着看着手里的手机，语气阴沉的开口：“秦爱国，最近来去无踪，是不是闷声发大财了？欠王老板的钱什么时候还啊？”

　　“勇、勇、勇哥……”秦爱国的嗓音在瞬间颤抖了起来，语气当即尽显谄媚与讨好，“快了快了，马上就能还钱，请勇哥多说说好话，让王老板再宽限几天，嘿嘿……”

　　“嘿你妈.逼！”光头瞬间暴怒，“三天之内不还钱直接把你老小子吸毒的证据撂派出所！警察找人可比我们快！”

　　“别别别勇哥！有话好好说！”秦爱国的语气惊急万分，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哀声求饶的时候，秦爱国却出人预料的开口，“勇哥，勇哥你看我闺女怎么样？我闺女长得漂亮，而且已经十七了，她什么都能做了！我把闺女压给王老板行不行？”

　　刹那间，秦天音像是突然被人照着脑门狠狠的闷了一棍子，打的她不知所措又懵又昏，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心头茫然而又无助。

　　宋小东则是在瞬间暴怒，额头青筋毕现，怒火滔天的夺过了光头手里的手机，脸红脖子粗的对着手机歇斯底里的咒骂：“秦爱国我操.你妈！！”

　　砰！的一声，就像是摔酒盏一样，宋小东狠狠地把手机砸在了地上，目眦欲裂的瞪着光头，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开口：“我不怕死，谁敢动我姐一根头发，我让他死！”

　　对于秦爱国的话，光头也十分震惊，在追债这条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还真没遇见过这种狠心卖闺女的，虎毒还不食子呢。

　　同样震惊错愕的，还有任帅，他就算是再混再棒槌，那也就只有十七岁，这世间人性的丑恶与扭曲他从未接触过，秦爱国的话，彻底震撼了他的三观。

　　望着身边秦天音那双仿若木头人一般毫无生机死寂绝望的双眼，他竟然顿生怜惜。

　　她恐怕还没有发现，自己哭了吧。

　　看着看着，任帅竟突然有了种欣赏美人图的错觉，从她那空洞的双眼中涌出来的两行清泪像是两条涓涓细流，一路从她白皙的脸颊上滑下，最后在她尖尖的下巴上汇聚，成为了另外一汪倒挂的清泉，再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她的衣服上。

　　还挺，好看。

　　我草！我他妈想什么呢？

　　任帅回了回神，望了望身旁一圈五大三粗的爷们，咬了咬牙，打破了人群短暂的沉默，对光头说：“她爸欠你们多少钱？”

　　光头瞥了任帅一眼，没理他，然后略带同情的看向秦天音，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那什么，小妹妹啊，你不要害怕，我们是王老板雇佣的合法的追债公司，绝不违法犯罪。”

　　秦天音依旧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木讷样子，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光头说的话。

　　光头摇了摇头，低声骂了一句“狗日的畜生”，删了视频后把4s还给任帅，就领着自己的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