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1酱の妄想》水凝梦

42、蜜雨篇·（番外）

　　夏天在眨眼间就过去了。

　　那令人生厌的聒噪蝉鸣在此时回忆起的时候仿佛才彰显真正的含义，湛蓝的天幕被无尽的阴霾扫荡得踪影全无，什么治愈的冰淇淋啊，各式各样的人字拖啊，荧光色的可爱T恤啊，街头巷尾的花痴小说啊……那些都已经是久远的记忆了吧？

　　裹着薄薄的外套走进校园里，冷不防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颤巍巍地扭过头才发现，竟是许久不见的好友酱酱。

　　“呐，今天拿那么少书来学校？”她咧起嘴角笑了起来，上扬的弧度恰巧是自己最喜欢的。
　　什么啊，我好歹是参加晚自习的吧……心里不自觉地突然起了些疙瘩，但嘴上仍是有些不满地敷衍道。

　　“可是圣兰为什么要恢复晚自习呢？虽然是凭自愿参加或是不参加，但是我来到学校看见莘莘学子们挑灯夜读的场面真的很不爽啊！”又开始大大咧咧地朝天地间咆哮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习惯她这个样子了。

　　可是……小时候酱酱可不是这样的啊。

　　她有这么开朗么？她有这么大大咧咧么？她有这么一心只想着做自己愿意的事情却没有想过其他别的么？
　　反倒不像自己，想东想西的干吗呢？

　　你也应该认真了吧，初中可不是像小学那样轻松的。尽管嘴上这样提醒到，可为什么心中的奇怪思绪就这样加倍放大起来呢？仿佛有一个放大镜赤裸裸地照进自己的内心，一次又一次的挨近，一次又一次的……怎么觉得自己的一切都被别人看透了？

　　这好像是个奇怪的问题，如果用数学的思维来想的话，我们该求解。但用语文的思维来看的话，这又是一次心中的波澜起伏和莫名其妙的愁绪了吧。

　　但是用酱酱的眼光来看，这也许就是很平常的事情。
　　她一定会轻轻地点着头说：“别人看待自己是什么样的，但自己真的不是别人看的样子的。”类似于这样的话，可自己却没听到多少次呢……

　　顺着酱酱的目光移过去，我又一次顺利地发现了某本花痴的小说，粉红色的封面，可爱的人物，虽然名字是叫《史上最强恋人》啦。我发现酱酱的脸开始逐渐变得扭曲，以她个人的比喻绝对不亚于漫画中的嘴角抽搐与黑线，当然还得加上十字路口的叫做‘青筋’的暴走东西。她缓缓地哼了声，这声音在直径2米内绝对听得到，中指暗暗地朝一个痘痘女比了起来，不屑地说道：“脑残loli写的文果然只有脑残loli才看，那种书的内容和封面简直可以吐死一个人了。”

　　当这番言论发表完毕，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也注意到了那明晃晃的粉红色封面，扶住了旁边的木制长椅开始了干呕。

　　其实，那些书也不是那么令人唾弃的吧……我有些心虚，毕竟自己藏在抽屉里也有一本类似于那样的书，但这还是自己好不容易借来的呢。

　　酱酱吐了吐舌头，望了我一眼，轻声道了句“走了”便兀自飞快地跑上楼。

　　好像许许多多的时候，酱酱的观点和我是不一样的。
　　如果在‘不一样’的前面加上‘特别’或是‘非常’的话，强调的效果就更加好吧。

　　今天下午又是如此地走出校园，没有特地地去等酱酱。凭她‘自来熟’的性格和特别高的交际水平来看，一定会有一个女生和她相伴而走的。然而当自己经过学校的一棵很大的玉兰树时，不远处的树丛那边仿佛传来了酱酱的声音。

　　缓缓地走上前去，我便看到了这样的戏剧情景。

　　“季盎，我……”一个女生擦着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说不出话。
　　“我很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听别人的闲言碎语呢？他们就这样可行吗？你为什么要相信他们呢，嗯？”酱酱仍是不屈不饶地质问别人，强硬的态度中丝毫不会见到电视剧上的微微伤心。
　　“他们，他们成绩好嘛……”女孩子哭哭啼啼的好不可怜。

　　“什么？！”酱酱倒吸一口气，气急败坏地吼道，“难道成绩好的人说话就可信吗？！你未免太幼稚了一点！”说完，她没有顾及哭哭啼啼的女孩子，拨开草丛跑了出去。
　　或许是自己太过于愚蠢，这种躲在草丛边锻炼听力的效果太差，一个趔趄，我和酱酱同时倒在地。
　　“诗夏，你怎么还没回家？”酱酱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朝着我伸手。

　　我正走出去呢……刚才听到有声音，于是就过来看了。嘴上又不自觉地撒了谎，心底里仍是惊惶得厉害，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其实酱酱的声音自己不知道听了多久了，无论她模仿谁自己都能听的出来，更何况是在如此近的距离呢？

　　“那我们一起回家吧？”酱酱拽起我，若无其事地询问。
　　丝毫没有注意到被抛弃的女生，她正想拉起我的手离开时，那女生立刻拨开草丛，手指颤抖着对着酱酱的鼻子，低低的哭声哽咽住了喉咙，她忍了两秒后声嘶力竭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和我在一起的吗？为什么要和别人在一块！”

　　“你注意一点，我没有说过要和你在一起。”酱酱的声音冷若冰霜，她的脸简直可以媲美面部狰狞的蛇精，然而这冰冷决绝的表情却是蛇精尽万分的力量模仿不到的。我不敢出任何的声音，站在酱酱的后面望着那委屈得不得了的女孩子。

　　说完，她又顿了顿，补充道：“还有，我最讨厌和背叛了我的人做朋友，虚伪的朋友连一堆牛粪都不值。当然了，像你这样的人，连‘朋友’也算不上。”

　　女孩子因为愤怒而抽搐的脸蛋早已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酱酱匆匆忙忙的脚步还有我们两人紧握住的手使我不得不跟随她跑出来，当我们无所事事地穿梭于繁华的闹市中时，习惯性地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6点多了。酱酱心不在焉地望着面前来自日本的周边产品，再如何精美的手办和BJD娃娃都不能吸引她的眼球，我感觉自己的腿都快要断了。

　　跟随她走了一个多小时还要站在这里望着她发呆，我这是倒了哪辈子的霉？可是抬起头看见不远处走来的潘惜阳时，我突然觉得黑暗一片的世间迎来了美好的曙光。
　　“潘惜阳！”我朝她招了招手，嗓音不自觉放大。

　　然而潘惜阳却是挽着另一个女生的手臂，眼神不停地游移着，朝向我这一边时突然嫌恶地转向了另一边。酱酱听到我的声音也停止了发呆，莫名其妙地望着我张着口。我尴尬地笑了笑，手缓缓地放了下来。

　　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酱酱能在如此不同的人之间如鱼得水却又不被拖泥带水，然而自己的主动倒像热脸贴冷屁股。

　　周末酱酱又过来找我玩。在与母亲的唇枪舌战中赢得胜利后，我终于如愿以偿地能和酱酱一起出门了。同时被笼子禁锢着的小鸟，为什么酱酱就能这样游刃有余呢？笼子外的世界她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接触，然而我只能傻呆呆地窝在小小的笼子里。
　　我们的理念不一样，我们的观点也不一样。

　　当我被酱酱拉进星巴克的时候，那种休闲中却带着奇怪的矜持气氛让我感到特别的不自在。
　　“诗夏很少来喝下午茶么？”酱酱朝适应微微地点了点头，拿起一个小勺子在浓郁的咖啡里搅拌着，淡淡的奶香扑鼻而来。

　　我哪有那么闲的时间呢，在家里还不是得看书学习。虽然自己渐渐习惯了母亲的压迫，但像这样的大石头每天压得快让我喘不过气了，或者说直接该驼背了。

　　酱酱有些恼火，烦躁地搅拌着咖啡。她吃了一口桌子上的提拉米苏，松软的奶酪和面包片融进口腔里，酱酱又慢条斯理地浅酌了口咖啡，从包里掏出了一本厚厚的精装书放到桌子上。

　　这是……干什么？

　　“喏，拿去看吧。”酱酱没有直接说书名，往书皮上“咚咚”地戳了戳。我拿过来一看，才发觉这本书竟是研究文学之类的。小心地翻了几页，油墨的香味使人不自觉地陶醉于书的世界里，我还是很奇怪酱酱为什么不自己看居然拿来给我。

　　你自己不看么？于是真的就这样问了出来。

　　“看完了。那个对你有帮助，多多少少看一点。”酱酱仍然觉得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压根没注意到我惊讶的表情。她抬起头看到我的表情的时候，才笑着补充了句：“看不懂的可以问我……我记得里面没有批注的。”

　　那真是太感谢了。

　　当我喝了口果汁时，突然发觉身边来了人。
　　顾远？还有……顾驰？抬起头一看，竟然是他们兄弟俩。
　　“今天这么好兴致出来逛街啊？”顾远坐到另一把椅子上，往我们俩各自的包包上瞟了一眼。
　　酱酱毫无其事地摆了摆手，背靠在椅子上，说：“压根还没去逛呢。”
　　“有心思去逛街的话，倒不如来谈谈正事吧。”顾驰对着酱酱说道。
　　“哦？学习上，还是生活上呢？”酱酱又情不自禁地用上调戏的调调，她的脸微微地朝顾驰的脸贴近，我在旁边看着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堵塞着一样。

　　“你有喜欢的人么？”顾远突然这样发问，我明显地看到了顾驰脸上一闪即逝的厌恶。
　　“我的家人么？”酱酱毫不示弱。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对你这样说，你喜欢的人要好好地珍惜啊，真的需要小心某一天会被……”顾远说到一半时，顾驰冷着一张脸使他没有说下去。
　　呐，你们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扯淡而已。”酱酱笑嘻嘻地耸了耸肩，握住了我搁在桌子上的手腕。

　　生命中有很多东西总是转瞬间就消失掉了吧。例如最美好的天气，味道最恰当的甜品，嗯，还有做的最好的小玩偶……可是，失去了最为亲近的人，会是怎么样的感觉呢？

　　当我这样问顾远的时候，他微微地撅了撅唇，表情有些痛苦：“那一定很痛苦吧……应该能想象的到的。”
　　当我这样问顾驰的时候，他好看的脸变得有些奇怪，可是过了一会释然的微笑又重新出现在脸上，他这样描述着：“失去一个人好比失去了最喜欢的某样东西，可是他比东西的价值更大。但是……消失了就是消失了吧，我们已经不能回到起点上了，我们也不能渴求他再度出现吧？”

　　如果问酱酱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的，我不敢问她。
　　看到她冰冷的脸，我就有些害怕。似乎柔软的、细腻的东西一到了她那儿就变成随口而出的玩笑话或是硬朗朗的冰冷文字，但是攻击性的语言可能性会更大。

　　多少年的岁月就这样度过了，多少年的变化也这样曲折地扭曲着。
　　曲折是什么，扭曲又是什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不能再奢求以前的美好时光。
　　夏天，很久很久……才会到吧？
　　或者说，它永远不会来临了呢？

　　番外·夏未至·完

　　我是勤奋的好银＝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