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的美说什么都对》迟眸

2、chapter 02

　　chapter 02

　　玫瑰花很好看，深红色，娇艳欲滴。
　　上面还带着点水珠，折射着大厅中五光十色的灯光，像是耀眼的钻石。

　　许岱这辈子收到的玫瑰花不计其数，然而这次隔着这么大一捧玫瑰花跟她对视的，竟然是个眨巴着大眼睛的小姑娘。
　　这种新奇的体验还是第一次。
　　以至于她竟然没能立即回过神，还是在季乐宁不着痕迹地戳了她的腰一下，才如梦初醒地“啊”了声。

　　小姑娘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将一大捧玫瑰花塞到了她怀里，然后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曲溪，溪水的溪。”

　　许岱回神之后，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实在是有点傻气，笑了声：“我是许岱。”
　　“哪个字？”曲溪好奇地问。
　　她名字里这个字并不常见，许岱想了想：“就是‘岱宗夫如何’那个‘岱’。”

　　曲溪有些茫然地看着许岱：“什么？”
　　愣了下，她自己才反应过来，有些好笑地解释：“我在国外呆的时间太长，小时候学的东西忘得差不多了。”

　　场面有点尴尬，季乐宁正准备说些什么打过圆场，曲溪就又认真地问许岱：“是上面一个替代的代，下面一个山吗？”
　　许岱点点头：“对。”
　　“那我就知道了，”曲溪的语气里带了点小得意，“原来是这个字。”

　　见她并没有不高兴，季乐宁这才松了口气。
　　如果换了别的投资商在这里，尤其是某些自视极高的中年男士，恐怕就要觉得许岱扫了他面子了。这是很多人的通病，对于自己不知道的，第一反应是下意识地觉着羞恼，而不是像曲溪这样认真地去问。

　　季乐宁原本以为曲溪是那种家里很有钱的千金大小姐，或许还会有点任性的脾气，着实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好说话，当即在心里把对她的印象分调高了不少。

　　许岱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她这个人一直没心没肺，懒得在人情世故上多费工夫，只是直觉地认为曲溪这个人很好相处。

　　“先进来吧。”曲溪侧了侧身，让许岱跟季乐宁进了门。
　　她关门前又向外面看了眼，像是找什么人一样，但关门之后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曲小姐，我们这次来是为了《铂金色》中的一个角色，”季乐宁又提了下来意，“徐导建议我们先来见一见你。”

　　曲溪点了点头，又偏过头，把许岱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你是想要尹思这个角色吗？”

　　尹思，就是《铂金色》中那个模特的名字。
　　许岱站直了身体：“是。”

　　从见面开始，曲溪脸上始终都带着笑意，看起来是个很好说的话的小姑娘。如果不是季乐宁事先提醒过，许岱压根不会认为她会是这样一个大制作电影的主要投资商。
　　她漂亮得就像是个瓷娃娃一样，笑起来很甜，甚至会让人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可是在提到这个角色之后，她唇边的笑意却消减了几分，看向许岱的眼神也不止是刚才的欣赏，反而多了审视与衡量。

　　有些高高在上的意味。

　　许岱在她这样的目光下，竟然感觉到了几分压迫感，脊背挺得愈发笔直。

　　休息室内一片寂静。
　　季乐宁眉尖微挑，张了张嘴，但最后也没说话。
　　几分钟前，她才把曲溪划分到纯良无害好说话范畴，没想到短短几分钟后就惨遭打脸。
　　她在职场混了十几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看人的眼光能甩许岱几条街。虽然曲溪现在什么都没说，可就凭着她这个眼神，就绝对不会是一个纯良无害傻白甜能有的。

　　最后忍不住开口的是许岱，她疑惑地问曲溪：“有什么问题吗？”

　　曲溪如梦初醒似的，说了句：“我只是突然觉着你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这句话一出来，三个人同时愣了下。
　　季乐宁是一听到这种“我在哪里见过你”的句式就胃疼，曲溪则是略有些懊恼，她原本是没准备把这种话说出来的，只是看着许岱，就直接脱口而出了。
　　相比之下，许岱的反应就很直接了。
　　许岱皱着眉头想了想，又盯着曲溪看了会儿，下了定论：“应该是你认错了，我不记得见过你。”

　　季乐宁捂了捂脸，她是真服了许岱十年如一日的没心没肺。
　　如果换了别人在这里，就算是真没见过，那也要趁机套个近乎，说个巧话拉近一下关系。许岱倒好，一句硬邦邦的“你认错了”就把天给聊死了。

　　季乐宁看了看一脸天真的曲溪，又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许岱，突然觉着如果不论外表，自家艺人才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白甜。

　　曲溪嘴角翘了起来：“那的确是我认错了。”

　　季乐宁实在是有点听不下去两人的聊天内容，试图把话题给带回正题上：“曲小姐，许岱的简历已经发给了徐导，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立即给你一份。尹思这个角色，我认为她有能力胜任，希望制作方可以考虑一下。”

　　许岱的简历，如果忽略掉中间空白的九年时光，只看十年前，那绝对是一份含金量高到熠熠发光的简历。
　　可是别人究竟愿不愿意忽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季乐宁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把许岱当年的成就简略地报一遍，可她才开口，就被曲溪打断了。

　　“季小姐，我不用看她的简历。”曲溪坐下，双手搭在一起绕着手指玩，漫不经心地说，“你应该也知道，之前李芊芊曾经来面试过这个角色，徐导说她的履历已经很好，在国模里挑不出几个能越得过她的，对于她的表现，徐导也还算满意。很多人都跟我说李芊芊是最好的选择，人气高、长得好、实力也还行……”

　　许岱在曲溪对面坐了下来，墨绿色的礼服裙铺开，像是朵妖冶的花。
　　大多数人在沙发里坐下的时候，都是一种很闲适的状态，就算有意克制，但肩背还是会下意识地放松。可许岱的脊背挺得笔直，下巴微收，脖颈修长，锁骨勾出好看的弧度。
　　她皮肤很白，但却并不是那种病态的苍白，而更像是温润的白玉，很衬礼服的色泽。

　　原本漫不经心的曲溪突然莫名卡了壳，顿了顿后，才又说：“但我还是选择刷掉了她。”

　　综合实力来看，李芊芊的确是最适合这个角色的人，许岱在来之前看过李芊芊的资料，自然是清楚这一点的。
　　曲溪刚才所说的李芊芊的优点，许岱也很认同，所以在听到曲溪这句话之后，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既然李芊芊什么都好，为什么还要刷掉？

　　曲溪一笑：“她很好，但不是我想要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曲溪才隐藏下来的，刚才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就又出来了。
　　季乐宁皱了皱眉。
　　毕竟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或许才进大学校园，就算家里有钱一直当小公主似的捧着护着，那充其量也就是骄矜一些。
　　怎么会有这种姿态？

　　然而许岱是个直来直去没心没肺的，她也懒得多想，直接追问：“那你想要什么样的人？”

　　许岱这么直接的问题，倒是把曲溪给问住了。
　　她认真地想了想，说了一句能被列入“甲方十大欠打行为”的发言：“我也说不太清，主要是看感觉。”

　　看感觉……
　　毫不夸张的说，听了这句话之后，季乐宁是真有点想打人。哪怕曲溪提出一百条要求，都比不上这句话的杀伤力大。

　　很明显，曲溪说完这句之后也意识到这说法很欠打，先是无辜地笑了笑，然后才解释：“我知道这要求有点奇葩，但这就是我的真正看法。”

　　她的眼睛长得很漂亮，是杏仁眼，眼尾微微下垂，不管什么时候看起来，总是带着点无辜的意味。
　　无辜又天真。
　　几乎能让人忽略了她这种有点小恶劣的态度——我知道我不对，可我没准备改。

　　季乐宁在心里把她吐槽了个遍，可脸上还是带着客套的笑，毕竟作为主要投资商，曲溪有底气提出这样的要求。换而言之，如果不是有这么奇葩的理由在这里卡着，把李芊芊给筛选掉了，恐怕也轮不到许岱来试这个角色。

　　场面有点僵。

　　许岱轻轻地踢了下大理石茶几，她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了：“那我需要做什么？”

　　曲溪的笑容里带了点歉意：“我需要再考虑考虑，具体的选角事宜，稍后会让人通知你们。”

　　“好，”许岱站起身，垂眼看向她，“那就回见。”

　　她身高178cm，又穿了七公分的高跟鞋，站起来之后，就显得格外有压迫感。
　　曲溪并没有起身，懒散地倚在沙发里，仰起头跟她对视着，一点不落下风，反而有种好整以暇的闲适。
　　“回见。”曲溪摆了摆手，脸上仍旧带着笑意。

　　*

　　整个见面过程，季乐宁都有点不在状态。
　　明明以前她也是跟各界高层名流过过招的人，可却少有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场面完全不在她掌控的范畴。

　　等到出门之后，她长出了一口气，磨了磨牙：“这位曲小姐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我一开始竟然看走了眼。”

　　许岱回头看了眼紧闭着的房门，不甚在意地评价：“就是个任性的小姑娘吧。大概是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想说什么说什么，想要什么都会有，所以不管做什么都觉着理所当然。”

　　“你是这么想的吗？”季乐宁耸了耸肩，她倒也没有试图去说服许岱，看了眼时间，“时间差不多，我们该去见徐导了。”
　　许岱问：“还要去见徐导？我还以为徐导的意思，就是把这件事情交给曲小姐来决定了。”
　　季乐宁替她理了理头发：“你没猜错，他的确是这个意思。不过之前好不容易约了时间，该见还是要见的，起码在他面前刷个存在感。”
　　“那好。”

　　工作上的事情，许岱基本上是一问三不知的状态，懒得管，全权交给季乐宁来打理，自己只需要按着季乐宁的意思来做就够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年来，季乐宁带的最轻松的艺人就是许岱。
　　因为她有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不用费心去琢磨，如果有什么矛盾，你问她她也会说，不用担心她生出什么别的心思，想要自立门户搞事情什么的。

　　许岱这个人，本质上就是对什么事情都不太上心，说话直来直去的，高兴了就给个笑脸，不高兴的时候视程度来决定是什么反应。
　　脾气算不上多好，但也不坏。

　　季乐宁最开始以为她是不通人情世故，后来发现她纯粹就是懒得经营人际关系。好在她当年有实力摆在那里，又刚好有喜欢她这种调调的贵人帮着，所以也算是顺风顺水。
　　但现在……
　　季乐宁忍不住叹了口气，今时不同晚日，许岱如果还是这个性格，怕是要吃苦头的。

　　季乐宁打电话联系徐导助理，确认见面时间。

　　许岱也翻出了手机，解了锁，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指尖游移着，最后点开了个游戏，开始熟练地清日常任务。
　　充值中心有个醒目的小红点，许岱点开看了眼，是“月卡”到期的提醒。
　　她皱了皱眉，无比认真地纠结着要不要再买一张月卡。

　　“好，我现在就带她过去。”季乐宁挂断了电话，说了句，“走了。”
　　许岱没听见，还在盯着屏幕犹豫。
　　“看什么呢？”季乐宁还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经意间瞟了一眼，差点噎得说不出话，“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玩游戏，还是这种弱智换装游戏……哎，你发什么呆呢？”

　　许岱被她戳了下，才懒懒地说：“我在想要不要买张月卡。”为了方便季乐宁听明白，她又解释了句,“月卡就是优惠卡，买一张月卡，游戏会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每天返还你一定量的游戏币。到最后折合起来，是要比购买月卡的钱能买到的游戏币多。”

　　她说话时候的调子慢悠悠的，解释得很认真。
　　季乐宁不自觉地就被她给带跑偏了，把她刚才说的话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说：“听起来是划算的，那你就买呗。”

　　许岱的指尖停在购买按钮上，迟迟没按下去，季乐宁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催她：“想买就买，这不就几十块钱而已吗？”
　　她凑近了看，发现这游戏居然还贴心地提醒了她以前买的月卡的持续时间：1157天。
　　“你都连续买了这么久了，怎么到现在突然犹豫？”季乐宁琢磨出点不对劲来，有点奇怪地看着许岱。

　　许岱这个人下决定经常是看心情，可一旦有什么事情是坚持下来的，就不会随随便便去改变。而且她不喜欢犹豫纠结，除非是有什么原因，不然她肯定不会突然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难道是缺钱了？
　　这个想法生出来才一秒，季乐宁就否掉了。几十块钱实在算不上什么大数目，许岱也不像是捉襟见肘到这种地步的样子。

　　还没等季乐宁想出个所以然，许岱就按灭了手机，收了起来：“再说吧。”她抬起头，催季乐宁，“不是要走吗？怎么还在这儿愣着？”

　　季乐宁：“……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