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秘事》本立

28、乌江十里画廊

　　随着一声令下，舵手起航，船只徐徐行进，两岸青山相对而出。其时已是春季，只见两岸一片生机盎然。

　　张人韦站在船头，看着延绵起伏的山脉，自想道：“没想到我在山肚子里走了这么远，竟然走到黔、渝二州的交界处的乌江十里画廊来。”接着眉梢一喜，又想道：“本以为我张人韦会孤独无依的老死在那大山中，却不成想还能活着走出来，还阴差阳错的当了什么廊主，有道是‘人有旦夕祸福’，说的还真不假啊。”

　　杨赟走来与他并排而立。

　　张人韦侧头问道：“杨大哥，现在是什么时节了？”

　　杨赟回道：“二月十九。”

　　张人韦眉头一皱，疑问道：“啊？杨大哥，不对啊？怎么还是二月十九？”他记得在大山之中不知过了很多个夜晚，怎么现在还是二月？

　　杨赟解释道：“廊主，今年闰二月。”

　　张人韦恍然：“原来如此，我倒是忘了这个事节。”

　　乌江十里画廊的据点在龚滩镇，乃乌江与阿蓬江的交汇处，此处为两条江的交通要道，所以码头上的商旅熙熙攘攘来来往往，大船小船鳞次栉比的列于两旁装货卸货，一幅歌舞升平的和顺气象，哪象什么打打杀杀的江湖门派？

　　船只靠岸，张人韦走下船来，一股春风迎面扑向他的脸庞，他回头问杨赟，道：“杨大哥，你们这里看上去就是些寻常百姓，怎么会和打鸡洞这种江湖门派扯上关系，还火拼起来？”

　　杨赟道：“廊主有所不知，乌江十里画廊地理位置特殊，北是渝州，南是黔州，两地百货都由此地运转。打鸡洞虽地处黔州，距此百里之遥，但也想让我们入其门下，从而控制这里的经济命脉。”

　　说着就愤愤起来，道：“他们不干事，却想从这里捞到好处，我当然不愿意，这不就打起来了。”

　　张人韦点头，用讽刺的语气说道：“他们这不就是不劳而获，空手套白狼么。”

　　杨赟抖了抖两下手，气愤道：“可不正是这样嘛！”

　　“哼，他们打伤了我们的兄弟，这事可还没完。”

　　张人韦笑道：“放心吧，有我在，日后没人敢动这里。”

　　杨赟正需要他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捍卫这一方水土，他自是求之不得。虽然说乌江十里画廊有自己的护卫队，但要是有张人韦这样的高手坐镇领头，还是让人放心许多。

　　二人边说边走，杨赟走在前面，为张人韦引路。

　　“杨大哥，船上有受伤的兄弟，你吩咐几个人把他们抬回去好生照顾。”

　　“是，廊主。”杨赟也不觉得张人韦反客为主的命令起自己来。

　　张人韦边走边看此处风景，但见这个地方依山傍水，地面以青石板铺彻而成，房屋均为吊脚楼，果然甚有特色。

　　二人拾级而上，便来到了一间气派的殿堂，殿堂内设正殿、偏殿、耳房，均雕梁画栋，筒瓦覆顶。

　　杨赟走在前面指着正殿引介道：“廊主，这是我们议事的地方。”

　　张人韦点头，以示知了。

　　杨赟接着又道：“我这就带廊主去居处。”

　　张人韦又点头。

　　二人转过角落，便进到一间厢房里，厢房均是木墉木牗构建，极具古色古香之韵味，杨赟又道：“廊主，这就是你以后的居处。”

　　张人韦打了一下，很满意：“嗯，好，好别致的房子！”

　　杨赟退出两步，躬身道：“廊主，需要什么，你尽管吩咐。”

　　张人韦不客气的道：“好。”顿了一下，继道：“对了，杨大哥，有剃须刀吗？给我一幅。”

　　杨赟举目看着张人韦长长的胡须，嘻笑道：“廊主，你这胡须留着做美髯公不错啊，挺霸气的。”

　　张人韦自嘲道：“麻烦，再长就要长虱子了。”

　　“再说了，我这么年轻，可不想搞得老气横秋的。”

　　杨赟应道：“好，廊主，稍后给你准备。”

　　“那就多谢杨大哥了。”

　　“是属下的分内之事！”

　　杨赟退了下去，顺带关上门。

　　张人韦独自处在房里，缓缓走到椅子上坐下，长长舒了一口气，喃喃而语：“好久没这么舒适过了。”

　　突然之间，他心地里蓦然生出一种想家的感觉，一念至斯，他又不安起来，到目前为止，妻子还不知道他的生死，叫他如何能安？更为重要的是，父仇未报，他更难安心。

　　逾时，便有人敲门。

　　“稍等，”张人韦站了起来，去打开门，只见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模样甚是清秀。

　　女子俯身拜道：“公子，你的剃须刀。”

　　张人韦看了一眼女子，平平淡淡的道：“谢谢，你且先把它放下。”

　　那女子把剃须刀放置在铜镜前，却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张人韦回头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那女子低头道：“杨档头叫我来服侍你。”

　　张人韦诧异：“啊？服侍？不用，不需要服侍。”

　　那女子直接说道：“你过来，我帮你剃胡须。”

　　张人韦一想，自己剃胡须不大方便，有人帮忙也好，便走了过去坐在镜子前。

　　那女子把他的胡须打湿，先用剪刀把长胡须剪短，然后涂上软化剂，便开始下手。

　　呲，张人韦有点痛，下意识的避让了一下。

　　那女子则忙道：“胡子太长太粗，剃起来有点困难，你忍一下。”

　　张人韦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道：“冉冬月。”

　　张人韦猜测性的道：“冉冬月？你是冬月生的？”

　　冉冬月嗯的点了点头，继续剃胡须，胡须剃完，她愣自看着镜子发呆。

　　张人韦从镜中看着她出神发呆的模样，便问道：“你在看什么？”

　　冉冬月小脸一红，“没……没……”接着忸怩道：“原来……公子如此年轻。”说完转身走到茶几上，拿过一套衣服，说道：“请公子沐浴更衣。”

　　张人韦怔了怔，道：“这……个就用不着你了，我自己来。”

　　“我帮你吧!”冉冬月道，话刚说出口，却觉不对，小脸蛋立时一红，解释：“啊不，不是，我替你打水。”把衣服放在张人韦手里，便疾步离开，去打水，她加好水，试了试水温，便道：“公子，水好了。”

　　张人韦道：“有劳你了。”

　　冉冬月关门退了出去，张人韦这才脱衣进浴缸。久在山中，身上确实有很多污垢，张人韦登临躺在浴缸里美美的享受着这水温，让自己全身放松。

　　张人韦沐浴更衣完毕，便觉得全身轻了许多，就出门来走走，放松放松心情的，刚走两步，却听到脚步声响起。

　　张人韦闻声看去，是杨赟。

　　杨赟看着张人韦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模样，怔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廊主，你……好了吗？我们请你到大殿议事。”

　　张人韦道：“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你说。”他跟着杨赟来到大殿，大殿里已有四人分排两边，对立而坐。

　　左边两位分别是冉云，负责鱼业。陈志，负责公盐私盐的转运。

　　右边两位分别是杨聪，负责旅店秩序。辜誉名，则是负责黑市。

　　这些人看着张人韦来到大殿之上，大有轻蔑之意，均想，就这么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还能做廊主，这杨赟是开什么玩笑。

　　张人韦随着杨赟走到正中站立。

　　杨赟朗声说道：“各位档头，今天招集大家过来，便是宣布新廊主就任之事。”

　　“这位是张人韦，也就是我们的新廊主。”

　　辜誉名道：“杨赟，就算你当廊主，我们也没有异议，可你也不能把廊主之位拱手让这么一个小白脸吧！”

　　其余三人随声附和。

　　杨赟道：“四位档头且先听我说，我今日在江心与打鸡洞打得头破血流之时，是这位张兄弟救了我。”

　　“那你也不能因为他救了你而这么做啊！”四人各自说道。

　　杨赟问四人道：“我们的祖制想必四位档头都没忘，只要有人得了祖传的两件宝物，便是我们的廊主。”

　　四人肯定的道：“当然没有忘！”

　　时下，杨赟便请张人韦亮出湘妃剑和夜郎王印，俱说个中原由。

　　四位档头怀疑的接过来查看一番，一一辨别真伪后，便低头沉默，再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