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冕》岳墨山岚

10、神祭日

　　这是个怪人。
　　这是斯诺对与奥古斯丁的的印象，如果非要给这个印象加一个前缀的话，那就是——这是一个比克洛诺斯还要怪的怪人。
　　是的，在斯诺眼里这两个没有姓氏的家伙都是既神秘又难以交流的，而这么两个难搞的人一度让斯诺产生一个错觉：难道“孤儿”里比较容易出产怪胎？
　　当然，他也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的，所以他只是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声：可笑的想法。
　　据斯诺观察，奥古斯丁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他拒绝和人交流，拒绝到任何可能会出现“人群”的地方，拒绝出他自己以外的一切，就好像每时每刻都在战战兢兢的防备着什么。但同时，他也会遮掩不住地流出羡慕的眼光，在他，里莱和帕克去上课的时候。
　　他表面上做出内向无害甚至是柔弱的样子，但其实是一个非常冷漠和．．．苛刻的人？
　　原谅斯诺现在还形容不出奥古斯丁偶尔透露出的眼神，那种眼神总会让他忍不住头皮发麻，感觉好像是被一个巨大冰凌穿胸而过，寒冷而锋利。
　　如果是五年后的他一定能准确的解读出这种眼神的含义，那就是——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不过现在也不妨碍斯诺的直觉在“乌拉乌拉”地响着警报，告诫着自己要远离奥古斯丁。
　　所以在里莱提出：“我觉得．．．奥古斯丁其实挺想跟我们一起读书的，要不我们跟他说让他像帕克一样以伴读的身份留在普罗西学院怎么样？”时，斯诺是拒绝的。
　　但是帕克同意了，所以二对一，很显然，斯诺的抗议无效。
　　而当里莱，斯诺和帕克三人回到寝室，想奥古斯丁提出建议时，奥古斯丁沉默了。
　　他低着头想了两秒钟，好像是在抑制着什么，然后抬头看向说话的里莱，摇了摇头说：“对不起，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是．．．”他咬了下嘴唇，有些难以启齿：“我拿不出这些学费。”
　　但没想到，里莱听到他的答案却笑了出来，他轻松的拍了怕奥古斯丁的肩膀说：“这个你不用担心，‘伴读’是不需要叫学费的，因为他们不算是普罗西学院的正式学生，算是给予贵族的特权，而‘伴读’的一切生活费用都由所从属的贵族负责。但是，毕业以后他们必须为这个贵族的家族服务，签订契约，至于契约的年限么？每个家族都是不一样的。”
　　听完里莱话后，奥古斯丁的眼睛里又迸发出光芒来，随即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帕克。尽管进入普罗西学院对他来说诱惑很大，但是他也并不希望之后的人生都不得自由，所以只有在了解加西亚家族的具体条件后他才能考虑，而在场的四个人当中，无疑身为“伴读”的帕克对此会最清楚。
　　和奥古斯丁目光相接后，帕克接收到了他的疑问。
　　“毕业之后，我会进入到加西亚家的家族护卫队中去，契约签订为六年。”说到这，帕克顿了顿，随即将身子站得更加笔挺，眼神也更加肃穆起来：“但是六年之后我将会继续效忠于加西亚家族，为他奉献出我所有的忠诚。”
　　里莱在一旁听得嗔目，同时身为加西亚的一员也十分的感动，就在他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帕克像是预感到一样，转身打住了他的话：“我是说，我会努力成为城主的亲卫，为加西亚城主奉献我的忠诚。”
　　话音一落，斯诺就在旁边十分不给面子的喷笑了出来。
　　因为帕克已经直白的不能再直白了，就差直接对着里莱说：别多想，我崇拜的，效忠的只有城主大人，没你什么事。
　　本来被激起的一腔热血，霎时间被堵了回去，噎得里莱直翻白眼。
　　他们三人的互动奥古斯丁全然没去在意，他的心神都放在帕克说得“六年”上，这绝对是一个他能接受的时间。
　　奥古斯丁觉得他激动得快要战栗起来了，他非常想要现在就点头答应下来，但他的理智也在提醒着他，必须要冷静下来，必须要好好考虑，必须要考量风险。
　　他深吸了一口气，清了清有些嘶哑的嗓子，回复等待他答案的里莱三人：“可以容我再考虑一下么？”
　　里莱点点头，宽容的告诉他不必着急。
　　说完，三个人就离开了宿舍，去找克洛诺斯去了。
　　奥古斯丁站在窗户旁边，目送三人远去的背影，眼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燃烧起来，那是希望。
　　他渴望变得强大，强大到不需要再惧怕，躲藏，强大到可以让自己能正大光明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强大到把所有想要侮辱他的人都踩进泥里。
　　奥古斯丁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眼神里已经不再有刚才涌现出的疯狂，只留下了坚定，他决定好了。

　　里莱，帕克和斯诺在找到克洛诺斯之后，就向着光明神殿的位置出发了。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神祭日，虽然昔日众神的光辉已经变成遥远地传说，只留下空荡荡的神庙被时间腐蚀着。它们有的破败不堪，有的已经被夷为平地，而完好保存下来的也不再肃穆，只变成一个供人参观的景点。但是在今天，人们依旧会欢聚在那里祭祀，祈祷，狂欢。虽然信仰不在，再多的仪式，再多的人群也只是热闹热闹罢了。
　　是的，里莱四人就是去凑热闹的。
　　光明神殿外的广场上，人头攒动，打眼望去已经有两千多人在翘首以盼了。这还没算上广场外面入口的地方拥挤的摊贩们，吃的喝的玩的可以说应有尽有，不过最多的也是最显眼的还是那些摆了一地又一地的橘黄色。。
　　里莱上前随便挑了一个摊位，买了四朵后，回来依次递给克洛诺斯，帕克和斯诺。
　　克洛诺斯一边跟着里莱他们往广场里挤去，一边低头看着手中那绽开得甚是灿烂的花朵，问道：“这是什么？”
　　就算现在身边都是熙熙攘攘，喧闹个不停的人们，但是里莱还是在第一时间听到了克洛诺斯的声音，也是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那因为拥挤而战胜的不自在和无措。
　　所以他转过身子，停下了脚步，向后伸长手臂抓住了克洛诺斯的手，然后用力一带，将他带入了自己的怀中，用手臂护着他不再被来来往往的人群碰撞。
　　可能是知道对方是为了保护自己，也可能是因为对于这个气息太过习惯，克洛诺斯在撞进里莱怀里的一瞬间竟没有反抗，只是呆呆得将花向上举了举，怕被折断。
　　花瓣触碰到脸颊有些痒痒的，而这痒也蔓延到了里莱的心里。他微微低头看着怀抱里的克洛诺斯，而这时克洛诺斯也正抬眼看向里莱，四目相对之时里莱听到了自己胸膛里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今天来参加这个神祭日果然是我十六年来最明智的决定，感谢神明，我决定从今天起就成为一个最虔诚的教徒，里莱心想，时间静止！时间静止！时间静止！哦～就让这一刻多停留一会吧～～～
　　就在里莱沉浸在这美好的触感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帕克的声音唤醒了他。
　　“里莱，克洛诺斯，快跟上！”
　　“哦，哦，好！”
　　回过神来的里莱应和了一声，然后赶紧拥着克洛诺斯，向着帕克和斯诺的方向艰难前行。
　　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里莱清了清有些发哑的嗓子，声音平稳的回答了克洛诺斯刚刚的问题：“这个是太阳菊，象征着光明和希望，代表着光明神，在祭祀光明神的时候我们都会拿着它。”
　　当然了，如果不是他的耳朵太红的话，一切都很完美。
　　幸好克洛诺斯也根本没有去注意身边的人，他正在聚精会神的盯着手中盛放的花朵：
　　代表着光明神么？嗯，的确很像。
　　克洛诺斯点点头，越看越觉得觉得手上那些橘黄色的花瓣中央映出了了一个傻兮兮的笑脸，但随后他又疑惑了。
　　之前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他好像翻到一本书上写着，人们还会用菊花来形容．．．．．．那个地方和那种事情。难道．．．．．．嗯，回去一定要和伊芙丽好好讨论讨论这件事。
　　里莱按耐不住内心的火热，悄悄地低下头打算偷看几眼克洛诺斯，结果却被克洛诺斯那冷漠脸上的八卦光芒给震慑到了，吓得他赶紧移开了目光。
　　妈妈咪啊，一定是我太激动导致出现幻觉了，克洛诺斯怎么可能会八卦？一定是我看错了，看错了！
　　四个少年仗着身子灵活，体力又好，竟杀出了一条血路挤到了前排，占领了一个视野不错的地方。从这个地方他们能清晰的看到神庙门前的高台，和在高台下被卫兵们簇拥着的皇室和贵族们。
　　随着钟声”铛，铛，铛“的敲响，十八位祭祀也从神庙中鱼贯而出。他们每个人都穿着绣着金线的白色祭祀礼服，长袍曳地，显得圣洁又高不可攀。
　　除了领头的是个拿着权杖，胡子白得和衣服融相映成趣的老头之外，其他都是些姿容秀美的少男少女。而这些少男少女手上也都捧着东西，有书籍，有杯子，有宝石，还有广场上随处可见的太阳菊。
　　之见站在高台最前面的老头，也就是主祭祀抬起了拿着权杖的右手，广场上的人群霎时间没有了声音。
　　仪式，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