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光》巷陌深竹

3、音乐

　　第三章。音乐。

　　智者们说：“唯一者”特洛斯借助音乐创造了世界。音乐中所包含的智慧是无可比拟的，没有力量能够与之抗衡。

　　月矢站在精灵王身后，一双湛蓝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清。
　　沉默了半响，深竹终于开口：“叫我过来是为了什么？”她橘红色的眼睛里亦充满了戒备。伊锡丝看得出来，她进入圣殿后每一步都看似随意，实际上却都是完美的防御和攻击的姿势——马上可以对任何方向进行反击。
　　然而他还是微笑了：“孩子啊，我希望你和小冉一起去完成一个任务。”
　　“是什么。”
　　“呀……不要像刺猬一样嘛。”精灵王和蔼地摸了摸深竹的头，她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躲开，“去到斯卡布罗去，和人族首领见一个面而已啊。”
　　“只是这样的话，不需要我和月矢老师一起去。”深竹稍稍后退一步，探询着深一层的原因。
　　“本来想让你自己去，但是你毕竟还小，需要有人照顾啊。”精灵王伊锡丝笑得平和，似乎是想说服深竹放弃探询的念头。最终还是她先妥协，了解具体事宜后就告退了。

　　“其实精灵王早就知道绯是间谍。”出发前，月矢淡淡地点明，“直白地说，此行之目的就是刺探绯是否透露了情报给人族首领巴瑞特。若的确如此——”
　　“诛之。”深竹接了最后一个词。
　　“对。”月矢看着遥远的西方，“王不想告诉你，是害怕你贸然出手，人族会害怕我们精灵族私藏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的。”句末明显有玩笑的意思，深竹却不以为然，进一步问下去：“那你为什么告诉我？”
　　月矢弯下腰来看了看年幼搭档的脸，那张尚自稚嫩却暗藏棱角的脸，他脸上亦带了空旷的笑意：“竹子的花不美，却往往预兆了死亡。”
　　——你要自己控制你的强大的力量，直到死亡。

　　他们走大路，且挑清晨和黄昏时赶路，倒也还算快。
　　休息时候，月矢总会挑出树上的一片嫩叶并摘下，撕薄了放在嘴边吹，曲调都是随意的。深竹每次都不多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把手按在剑柄上——这时注意周围动静的任务就落在她身上了。然而笛声却异常悠扬，仿佛洗涤。
　　“那里面有什么？”一次，她终于忍不住问。
　　“感受到了么？音乐中所体现出来的智慧。当年，神就是用它创造了世间万物。”月矢指尖一搓，一小团火燃尽了叶片，他微笑着催促，“快，我们得上路了。”

　　“苹果！上好的苹果……”叫卖声和讨价还价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人族特有的气息浓重地聚合，刺激着两位陌生的精灵。
　　“看来是到了。”月矢伸了个懒腰，“我们走吧，深……嗯？”
　　原本站在身侧的小精灵此刻已经销声匿迹。

　　在眼睛被蒙上的一瞬，深竹的手就一直抓着腰间的配剑。
　　“运气真好，居然能抓到一只精灵！”“一定能卖不少钱吧，嘿嘿……”
　　这就是人类。厌恶的气泡从心中升起，她几乎就要挥剑斩向声音的来源，却只是抿住了唇，等待时机。
　　突然被扔到地上，蒙住眼睛的布一下子被撕下。“哦，居然还是个女的……这下可以享受了，不知道和精灵做是什么感觉……”
　　恶心。肮脏。丑陋。
　　极度的愤怒从心中升起，她眯起眼，等到一个男人俯下身来时，瞬间挥剑刺穿他的颈动脉！

　　“深竹！”好不容易找到对方的气息，月矢匆忙赶到，看到一地的尸体。“……都是被一剑毙命的……”他确认着死因，心中涌起的不知是喜悦还是担忧。
　　“真慢。”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一抬头，就看见踩在血污中仅有的干净之处的深竹，她眯起眼，似乎是生气了，“脏了我的剑。”
　　“你……用了九段式？”“没有。”
　　一路上确定同伴毫发无伤，月矢加紧了对深竹的看护，一路上几乎是拉着她进入巴瑞特的宫殿。
　　“哪需要这么夸张。”她皱着眉。他不回答。

　　“精灵族魔导士月矢冉、持剑者深竹•希尔顿参见人族首领巴瑞特。”两人单膝跪在地上，摆出恭敬的样子。
　　“起来吧起来吧。”巴瑞特挥手示意，“近来精灵王的身体可好？”“一切安好。”她回答。
　　简单的唠家常。没有一点提到绯、乌云、水镜，或是战争。
　　“请允许我表示对精灵王最真诚的祝福。”巴瑞特甚至这样微笑。

　　待二人的身影离开宫殿，巴瑞特才低声下令：“绯。”
　　“是。”
　　“不要让他们活着离开。”
　　“是。”

　　“其季老师……”一月推开门看着屋内的男人，有些忐忑不安。这个曾经被她拣回来的人族少年，现在已经长得比自己高大了。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已经习惯抬着头看他叫他老师……但，最近他是怎么了？不仅不再给自己授课，连精灵王的几次见面都拒绝了……伊锡丝是他的恩人啊！
　　见他没有反应，一月只好再叫一声：“其季老师……”
　　其季终于抬起头来。眼睛里满是血丝，脸色苍白。只是一瞬间的对视，她却似乎已经能够体会到他的痛苦和抉择的艰难。“老师……”
　　“一月。”他苦笑着，“我可能要离开了。”
　　一月呆了呆，问道：“离开？离开精灵之乡乌德瓦？为什么？”
　　“你希望我离开么？”他走过去，抚摩着她的短发，“说起来，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你的决定呢？”
　　“其季老师！”一月躲开他的手，直视他，“这是你的决定，不是我的！”
　　“我的决定？”其季愣了愣，失笑，“对啊……我的决定。”看着一月的眼睛，似乎能看见其中干净的灵魂，他拍拍她的肩膀：“一月，带我去见精灵王吧。”

　　“孩子……你若不想留下，我绝不强求。”伊锡丝点明观念，只等其季表态。
　　他缓缓弯下腰，伊锡丝听见膝盖触地的声音。

　　“在下愿意为精灵王效忠，直到在下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