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
-
南昌府，进贤县
这一日上午，晴空万里，骄阳艳艳。街道上车水马龙，熙攘喧闹。然而，家住县里东头的侯老员外，却在前厅里焦急的搓着手，时不时伸长脖子望了望大门外，发现看不到人影，于是重重叹口气，弓着腰又开始来回驴拉磨一样的转圈子。
他之所以如此焦虑不安，是因为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昨晚夜里，侯老员外被刚纳进门没多久的夫人伺候着，刚刚躺下睡着，呼噜还没打几声，突然就被急急的敲门声惊醒。
身旁躺着的夫人立马满脸阴云，嘴里骂了一句，起床披着衣服过去开了门一看，原来是二小姐院里的一个叫香梅的贴身丫头。
此时香梅满头大汗的站在门外，焦急万分的敲着门，嘴里“老爷老爷”的喊着，眼里一直浸着的泪都快掉下来。
她急匆匆前来叫门，想请老爷去二小姐院里看看。结果看到开门的人是谁，表情有一瞬的僵硬，然后又恢复正常，退后一步，躬身一拜，问候了这位新夫人。
这位夫人是侯老员外上个月新娶的老婆，香梅低着头，闪身快步绕过夫人，径直走到老爷面前，禀告深夜来此的缘由。
其实自家小姐下午和新进门的四夫人在后花园拌了几句嘴，缘由就是看到爹爹答应买给自己的金头钗居然插在那个贱人头上。那贱人见到自己，居然还故意走上前来，轻轻摇着手中的团扇，虽然娇声细气的称呼着二小姐好，但脸上得意之色掩也掩不住。
站在后方的香梅深知自家小姐那执拗倔强的脾气，这半月来已经暗暗吃了几次亏了。眼前进门不到一个月的四夫人，容貌美艳，身段玲珑有致，嘴巴又甜的很，深得老爷的宠爱。
本来往日里老爷待二小姐还是很疼惜的，可这新夫人娇纵得很，大概因为娘家穷户出身，但凡金银珠宝罗衣绸缎，都看的很紧，只恨不能将家里的好东西都搬到自己屋子里才放心。
闷在房里大半天的二小姐站若柳姿，她斜睨着面前的四夫人，冷起一张脸，眼里满是鄙夷之色，轻抬手腕，用香帕捂住樱唇，根本不屑于回应这等身份低贱之人。
她平日里最瞧不起这种出身卑贱，只靠皮肉往男人身上爬的货色。
打从这乡下来的女人进门第一天，她就没给过好脸色，她觉得怎么会有如此不懂廉耻的女人？那生养她的爹娘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每次这女人一靠近自己，她就吃了虫子一样犯恶心。
站在对面的四夫人，自然早就将她变换的脸色看在眼里，深知这娇生惯养眼高于顶的二小姐一直瞧不起自己，脸上带着三分笑，心里却冷哼一声，暗地里骂了一句走着瞧，也不想再讨没趣，便不打算理会对方，径直走过二小姐身边，继续逛自己的园子。
变故就在此时生起，一只不知哪来的蜜蜂擦着四夫人身边飞过，她呀的一声叫，下意识抬手一挥。结果好巧不巧，扇子啪的打在二小姐脸上，这一声不但动静不小，扇子边还刮掉了她头上斜插的一支牡丹鬓钗。这钗子金累丝镶嵌好几颗红宝石，造型别致，她平时宝贝的很，现在居然被这贱人打落在地，二小姐捂着脸，狠狠盯着四夫人，眼里慢慢升腾起一丝凶恶。
而四夫人也没有想到会这样，不禁错愕当场，满脸通红的杵在那，手里捏着惹祸的团扇，嘴张了几张又闭上，想放低身段赔不是却又拉不下脸。
然而二小姐却认定这贱人就是故意挑衅，竟然胆敢打自己的脸，眼睛一竖，嘴里大骂一句“野狐狸精真是臭不要脸”，扬手就拿染了蔻色的指甲想挠花四夫人的脸。
于是，两个女人叽哩哇啦扭打起来，香梅吓得一跳，这两个主子都惹不起，哪个受伤自己都免不了一顿棍棒，可自己毕竟是小姐身边的人，实在见不得小姐再吃亏，便趁乱抬脚踢了四夫人小腿几下。
而四夫人早就痛恨对方跋扈的性子，见对方的一个丫鬟居然都敢欺负自己，忍不住也破口大骂起来。远处洒扫的几个下人见状，扔了手里东西拔腿就跑去报告老爷。
闻讯赶来的侯员外就知道和稀泥，陪着笑脸两边安抚着。哄了一会不见起色，两个女人还在哭哭啼啼，不依不休。他有些心烦，就一转身，瞪着三角眼，抖一抖下巴上的山羊胡，指着跪在地上直哆嗦的香梅说道：“你个没用的废物，讨打没够是不是？来人，拖她去柴房！”
香梅脸色发白，僵硬着身子却不做反抗，任由他人押着将自己绑起，紧咬着牙不吭一声的忍受着落在身上的棍子。就听棍子打在肉身上砰砰磅磅的，没一会，她就身体抽搐，眼前发黑，嘴里溢上血腥味。
好半天才忍过了这要命的惩罚，她也不知道自己昏死过去多久。等慢慢醒过来，外面天色早已漆黑一片。她眼里恢复一点光芒，咳嗽几声吐出嘴里的血沫，忍着疼痛，小心翼翼喘几口气，然后挣扎着爬起来擦擦嘴角。
香梅脚步踉踉跄跄走出柴房，她浑身剧痛无比，站在黑洞洞的角落里，一脸麻木。
像这种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事，她已经习惯了——反正每一次都不是最后一次，她已经懒得去想了。
她瘸着腿扶墙慢慢挪着，心里想着按小姐的脾气也不知有没有吃晚饭。然而回到二小姐居住的院子，她突然停住脚步。因为隐隐察觉到一股诡异的气息在四周盘旋萦绕，让她浑身发冷，忍不住想抱紧自己。空气中还有股说不清的怪味，让她捂住嘴想吐。
明明掩映在几棵丁香树后的小姐的闺房门口，房檐上挂着的灯笼有光亮，但她盯着那孤零零一只白灯笼透出豆苗一般的绿光，一股惊恐顺着脊骨悉悉索索爬上来。
香梅用手紧紧捂住嘴巴，忍住阵阵上涌的呕吐，几滴冷汗滑下脸颊，使她看起来苍白狼狈。
她尽量放轻脚步，蹒跚着靠近厢房，但里面没有人——本应和她一起伺候小姐的另一个丫头，春玲，并不在房中。这春玲只有十四岁，模样可爱，就是贪玩了些，此时又不知跑去哪里了。二小姐觉得这孩子小小年纪就不着调，总是偷摸着背着她找前院里年轻长工们，长大了定然学坏留不住。
但此时香梅已经顾不得去寻找春玲，她想起来几日前，她在小姐房中无意间发现的东西。当时她看清那几个物件后，吓得失手丢在了地上，而坐在一边读书的二小姐，看她如此惊慌，只是冷然一笑，随手将东西收起，放进书架上的小屉里。而现如今，其中一件已经挂在了房门外——那其他东西呢？小姐已经等不及动手了吗？她做了什么没有？
思量至此，香梅已经没法再强装镇定，她几步奔到小姐门前，看到悬在头顶轻轻晃动的白灯笼，心里又一紧，身子绕开，随后整个人贴着房门轻轻扣着。
她太害怕了，根本不敢放声询问，只希望小姐还没睡下，能过来开门放她进去。
但她扣了十几下，屋里没人般鸦雀无声。
香梅站在门外，心慌意乱，抬手按在门板上，哆嗦着心想要不要开门。但房门突然咿呀一声，原来是她手抖得厉害，居然把门推开了。
香梅先是一惊，然后抬手压住心口，涨胆子慢慢冒头，用一只眼睛往屋里看。
——屋里的各个摆设都还是她最熟悉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动。唯有绛红色的床幔被放下，严严实实挡住了里面的拔步床。
香梅站在门口，不错眼珠的盯着大床，狠狠咽口唾沫。她颤微微低唤一声“小姐”，尽量无视空气中令人作呕的味道，哆嗦着伸手，想要拉开床幔。
她的手向前伸着，指尖马上触到那丝滑的布料。这时，床幔里突然窜出一只手，啪的抓住香梅手腕！香梅瞬间觉得自己的腕骨好像快要断掉，啊的大叫一声，然后…………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19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