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速成手册.》百柏白稗

28、备炊

　　转天洗笔就一根瘦弱肩膀扛着野炊专用的三石炉灶，以及木碗等物回来了。他买这许多重物，竟然没有找庄子里的粗使伙计帮拿，大家也不知道他买这些是做什么的，见到的人少不得要喊住他打探一番。

　　洗笔一律只说是帮少爷买的。

　　只有老夫人身边的赵妈妈看到，逮住他问：“洗笔，好端端的你买这石炉木碗做什么？”

　　洗笔这才同赵妈妈说了实话：“嬷嬷，我家少爷要跟林小姐野炊去，我这准备着呢。”
　　“与林小姐一起野炊？怎么大少爷没与老夫人讲一声？”语气中颇有两丝责难。

　　洗笔无辜地抓了抓头，“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少爷一定是忘了提前说了。”

　　赵妈妈被洗笔噎了一下，认真说起来，好像也真不是什么大事，但她还是用着了教育的口吻：“少爷的事，哪有小事？少爷想不起来，你就要提醒他啊。”

　　洗笔笑容可掬地连声应是，恭恭敬敬辞了赵妈妈，这便扛着炊具进了厨房，交待厨房给里里外外刷洗干净。

　　刚交待完，洗笔转眼一看，素日不大需要自己劳动的赵夫人身边的王妈妈，今日特地来为赵夫人点汤饼了。

　　王妈妈也问他这套工具做什么用的。

　　洗笔笑得很是腼腆：“王婶娘，我家少爷在备着野炊呢，这不，让我给买了道具。”

　　“大少爷要去野炊啊？什么时候呀？”王妈妈又客气地问。
　　洗笔苦恼地挠挠头，“这就不知道了，可能哪天太阳好哪天去吧？也可能就不去了，我们少爷的心思，我也猜不透呀。我得赶紧去给少爷洗笔去了，不然回头少爷又骂我偷懒！”

　　“那你忙去吧。”王妈妈也没有再问，笑呵呵地挥挥手送他走了。

　　到了下午，赵老夫人就来看赵睦了。赵睦没有在正经写文章，反而在看什么野炊注意事项，他也不是第一次野炊，正经还要看看注意事项，牢记在心，可见是要力求本次野炊不出意外。

　　赵老夫人径自在他桌旁的椅子上坐下，不满地道：“自从认识了林婉瑾，你就书也不爱念了，可是忘了再有几个月你就要去乡试了？”

　　赵睦将书册子一扣，便笑道：“奶奶，劳逸结合方是读书的上策。我这几日一直在写文章，明日放松一下，没有什么不对吧。”

　　这自然是合情合理的要求，赵老太太只好改口道：“既然你要玩，那就办得好一些，请楚家姑娘一起玩。我们是世交，你们年轻人，都互相认识，理当多走动走动。”

　　赵睦便微微后靠了，露出疲惫的神色：“奶奶，您这是要累死我吗？难得休息，还要我办得好一些。我不想太过劳累，这个野炊，与林婉瑾一起去便行了，我听说她总在野外跑，想来自己就能照顾好自己，不需要我太分神照看她，我也好落个轻松自在。”

　　赵老夫人如何听不出他这是推托之词，当即竖起眉来，怒斥：“你难道要与林家丫头孤男寡女共处一处？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不是还带着洗笔跟执剑吗？我们只去岸边转转，又不是去什么深山老林。”赵睦轻飘飘地回话。

　　赵老太太被赵睦这噎了一下，一时也只能说：“总归不好听。”

　　“庄子上能有几个人能出去乱说。”赵睦又悠哉哉拿起了那本书册子，目光落在上头，“我已经同林婉瑾说好了，轻易改弦更张便是失信于人，奶奶你不必劝了。”

　　赵睦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老太太如何还能劝他改主意？坐了片刻，只好是很不得劲地离开了。她这刚走不久，洗笔又进来传报，说是赵夫人来看望赵睦了。
　　赵睦叹了口气，把书册子合上了，丢进抽屉里。

　　赵夫人进来，先谆谆问候了一番赵睦今日的学业，方才问道：“听说阿睦要去野炊？可是定好了是哪一日了？”

　　赵睦笑道：“明日就去。”

　　“韶影也才来此地，还没在这儿玩过呢，阿睦带她一起去可好？”

　　赵睦还是笑吟吟的：“这怕是有些尴尬，我炊具里只够四个人用的，算上隔壁林姑娘跟她丫鬟，没有空的碗具了。带着秋姑娘去，莫不是要叫她平白饿肚子？”

　　赵夫人很好笑地回他：“不就是木碗吗，这有什么难的，我再让人去备一副就是。”她是完全无视了赵睦婉拒的意思。

　　赵睦便又笑道：“野外多事故意外，需小心提防预备，河边更是如此。我只有一双眼睛，只能看护一个人。您也知道，林姑娘本来就粗心大意的，怕是到时候我要多盯着她，若是因此让秋姑娘摔了碰了，就不好了。”

　　赵夫人保持着客气和蔼的微笑，委实无话可说了。赵睦话说到这份上，她也不能就代替秋韶影，说秋韶影不需要人关照，把这个事情给就这样定下来。她在赵睦这碰了个软钉子，究底还是不大甘心。

　　回自己院子思索片刻，便又带着人到了隔壁林婉瑾那。

　　林婉瑾很是意外，自从她打了赵盼以后，赵夫人对她就只有那样了，万万料不到她一个长辈，还会主动来看自己啊。难道真是昨天让赵夫人刮目相看了？

　　林婉瑾请赵夫人前厅去坐，赵夫人也没有去坐，摆了摆手，笑呵呵地与林婉瑾道明原委，说是得知她要和赵睦去野炊，特地来问问各项准备是不是准备好了，要不要帮忙准备的。

　　林婉瑾心中更意外了，她心想，赵睦不是说东西他准备，自己只管带个人去就行了么。所以林婉瑾就很心大地做了甩手掌柜了。但赵夫人特地跑到自家来问这个事情，可见并不知情，而且怕是将一应准备事宜的责任都划到林婉瑾身上了。林婉瑾再是心大，也知道说了实话大概会在赵夫人面前掉印象分。

　　便能省就省地回她：“都准备好了。”
　　这也不算骗她。
　　林婉瑾弱弱地想。
　　反正，自己这个人是时刻都能跟赵睦一起出发的……

　　赵夫人听她如此回话，又拉着她的手叮嘱了一番，什么湿的树枝不能当火烧，会起烟啦，什么河里的鱼捞上来要先去鳞啦，都是些常识得不能更常识的浅显叮嘱。这方面林婉瑾七八岁就知晓得比她多了，又不好打断，只好耐着性子听了半天。只差没有昏昏欲睡时，忽然听到赵夫人改了口风：“其实我今日来，是有个不情之请。”

　　“您说。”林婉瑾勉强睁大了将要睡着的眼，端正了神色，认真回话。

　　“是这样，阿睦啊，他一点不爱惜自己身体，总是不肯好好吃药。这两日虽说有我盯着，他把药喝了，可明日他与你一道去野炊，那必定是又逮着机会不吃药了。我呀，就让人把药汤制成了药膏，婉婉你能不能带上，明天帮我劝劝阿睦吃药？”

　　赵夫人命王妈妈把药膏取了出来，亲自递给她。
　　林婉瑾正要伸手接过，一旁低空学飞的小燕子忽然扑棱棱地扇着翅膀冲了过来，一径冲到赵夫人身上，抓着了她罗裙上的系带。

　　“哪来的畜生？”赵夫人给吓了一跳，抬手就要把小燕子从自己身上拍掉，掌心一甩，小燕子哪还拉得住系带？仰头就往地上掉。

　　林婉瑾也给她吓了一跳，着急忙慌地扑上来，从赵夫人身边抢救回了燕子。小燕子浑不知险，还在叽叽喳地扑腾，林婉瑾抱着它越来越胖的身体，轻轻打了一下，紧紧抱在怀里。才抬头对赵夫人又伸出手，心有余悸地接过了她手里的药膏：“赵叔母您放心，明天我会好好劝赵睦喝药的。”

　　赵夫人瞥了一眼那只燕子，也没有再追究它抓皱了自己的衣裳，对林婉瑾笑道：那可麻烦你了。”

　　这时小燕子忽然抖了抖身子，一拱头，撞到了林婉瑾手里的药膏上。林婉瑾一时未察，药膏便从她手里脱手，哐当落到地上。这药膏本是装在一个青花瓷的精致小瓷瓶里，落到地上，便直接碎成了碎碎，里面棕色的软膏体也直接黏到了地上。

　　赵夫人面色微变。

　　林婉瑾暗道糟糕，心想要怎么补救，总不能把小燕子交待出去吧。

　　她正踟蹰着要开口道歉，赵夫人又柔柔和和地笑了，“幸好我多备了一份，不然明日阿睦该没药吃了。”说着，便扭头吩咐她身边的王妈妈回去取剩下那份药。

　　林婉瑾听了，心中便是暗松一口气，赶紧抱着小燕子上前道歉。赵夫人含着合宜的微笑，宽容地原谅了这只睁着乌溜溜豆豆眼的无知畜生。

　　过了一会，王妈妈又把药膏拿过来了，林婉瑾接过药膏，这次牢牢地抓到了手里，小燕子脑袋又凑过来，林婉瑾赶紧把药膏放到了身后，不给它捣蛋的机会。

　　二人又寒暄了一通，林婉瑾便把赵夫人送出了门，关上门来，她就又轻轻打了怀里的小燕子一下，“拱什么拱，这药又不是给你吃的。看你胖得，都飞不动了吧，再拱明天就让你减肥学飞！”

　　小燕子乌溜溜的眼懵懂地看着林婉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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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浮梦微醉菇凉和叶英的背后灵菇凉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