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的高尚品格》落日蔷薇

21、第 21 章

　　陶江脑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她的心理防御机制大约来不及展开，嘴巴已经快了一步问出声：“什么案件？”

　　岑妍目光微垂，出于职业的敏锐，她思索要不要在这里提及自己过往的案子，大约两秒后她平静回答道：“小陶，其实你不记得也挺好，对你来说那并非愉快的过去。”

　　陶江还想问什么，身后的器械区忽然传来女人刺耳的怒骂。

　　“不要脸的贱货，天下男人都死光了非在这里勾搭有妇之夫？”

　　骚动忽起，健身房里的所有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望去，陶江也不例外。

　　一个女会员已经被另一个女人抓着头发从卧推机扯到地上，痛得满脸扭曲，旁边站的私教正要阻拦，清脆的耳光声响起，他的脸颊瞬间多了巴掌印。

　　“渣男你给我闭嘴！”

　　这厢，陈理只能匆匆向岑妍道歉：“岑检，对不住，让你看笑话了，我先失陪。”说完他也不等岑妍回答，就抹着汗爆粗：“妈的，又来！”一边快步朝争执中心走去，边走还边喝：“看什么看，还不上前拉开他们……”

　　被这插曲打断，陶江显然已经不适合再向岑妍打听，岑妍也道：“小陶，院里有事，我赶时间上班，咱们改天再聊……”顿了顿，她想起身上没带名片，又道，“乔度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需要，你可以联系我。”

　　陶江只能作罢，目送岑妍离开。

　　那边的闹剧还没结束，整个会所的人都已经涌到这里，个个都挂着吃瓜的表情，或嘲讽或兴奋地盯着闹事的三个人，只有陈理焦头烂额地处理。

　　“什么明星教练？才来我们这半年，捉/奸的戏都已经演过三次。”站在陶江旁边的工作人员嘲道，“都已经结婚，老婆怀孕四个月，还在外头乱搞，渣男活该。”

　　“上次他在老板面前可是打过保票说不会再犯，这都还没满月，我看这次谁都保不下他！”另一人附和道。

　　健身房里这类事屡见不爽，陶江已经见怪不怪。

　　私教嘛，和会员近身相处，难免有个别败类喜欢聊/骚，玩暧昧，勾/引会员上他们的课，又或者纯享受被会员迷恋的心情，那劈腿出轨的频率不要太高。风波中心的男教练确实有脸蛋有身材有资本，不过陶江在家见惯了乔家兄弟，倒也没觉得这人有多帅。

　　遇到这类事一般来说不要闹到明面上，会所是不会管的，但要是撕破脸闹出事，就另当别论了。

　　陈理把人全请去办公室，也不知他是怎么哄怎么劝的，总之当事人虽仍有忿意，倒是打消了报警的念头。一场风波处理了半天，陈理出来的时候看谁都没好脸色，只朝众人道：“你们谁认识什么优秀教练可以推荐的，要靠谱的。”

　　这话里的意思，事不过三，那男教练再怎么明星也被开除了。

　　“陈哥，我有个哥们刚从北京回来，正找工作，学过专业搏击，有NASM证书，不爱胡来，要不叫他来试试？”有人开了口。

　　“把他的简历给人事，内推优先。”

　　陶江离开办公室里，就听到这两句话，有个人在脑中一闪而过，她并没多想。

　　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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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度电话打来的时候，陶江正在和同事们八卦吃瓜，她发现自己的人缘是真不错，同事对她都很亲切，瓜也吃得很愉快，所以接电话的时候，她还嫌弃乔度接自己的时间太早。

　　“还早？天都已经黑了，你不饿吗？”乔度捏捏眉心，他开了一天的会，可是疲倦至极，巴不得下一秒就能见到陶江。

　　陶江这才发现天已经黑透。白天在健身房做了点轻度重量训练和拉伸，也流了不少汗，趁着乔度过来接她的空档，她飞快冲好澡换过衣服。

　　乔度已经到地库，等了几分钟才等到陶江从电梯里出来。

　　她穿着白色衬衫和牛仔裤，头发虽然长长不少，依旧没有及耳，像个小男生一样，小跑到他身边时，散发出清爽的香味，他忽然间有些恍惚。

　　葱葱郁郁的大树，彩色的橡胶跑道，清脆的打铃声，还有踩着铃响跑出校门的，穿着白色衬衫校服，藏青校裤的少年……那是高中时的她。

　　“去哪儿吃饭？”陶江的声音打断他的回忆。

　　“去了就知道了。”乔度临时改变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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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开到人流涌动的路段就寸步难行，乔度把车丢给助理，带着陶江下车，朝着烟火通明的街巷走去。

　　虽然失忆，但有些东西似乎都还记得，比如眼前的街巷。

　　每个城市都拥有一条学生街，繁华、热闹、拥挤， F城也有这样一条街，就在F大旁边。

　　陶江很意外，这样的街巷，属于正值青春的少年男女，并不适合像乔度这样的人。

　　“你们以前很喜欢逛这条街，只要有假期，就会相约到这里逛一整天。”乔度领着她慢慢走进并不宽敞的街巷。

　　他虽没明言，陶江却能猜到，他说的这个“们”，是她和颂颂。

　　“我和颂颂，很要好？”她慢慢跟着他，在这样熟悉的场景下，似乎也不再忌讳提及颂颂。

　　“好得像一个人似的。”乔度回道，嘴角微微勾起，“两个人一条心，专门祸害乔宇和我。”

　　他徐徐道来久远的往事，美好得像这条街吹过的晚风，和璀璨的灯火。

　　“她一直嫌弃爸妈只给她两个哥哥，没能给她一个姐妹，所以你到乔家的时候，她不知道多高兴。乔宇欺负你，她就帮你对付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家里被你们折腾得鸡飞狗跳。”

　　“那你呢？”陶江好奇问道。

　　街巷人潮拥挤，她不得不紧紧挨着乔度走，以免被冲散。

　　乔度似乎回忆起什么，露出淡淡的笑，慢慢提及三个人的童年。

　　其实面对她这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就算是他，一开始做不到立刻接纳，他不像乔宇那样抗拒得明显，只是保持着客气礼貌的疏离，直到颂颂态度坚定地站在了陶江那边。

　　“颂颂和我说，她有的东西，你也必需有，所以后来所有的礼物，我都得准备两份。”乔度道，“我大学就在F大，你们来逛街时一定缠着我要吃要玩……”

　　那时乔家生意正值起步上升期，资金紧张，乔爸又是从小苦过来的人，因此对两个儿子的培养都奉行穷养那套，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之类，要求他们自力更生，所以乔度刚进大学时的生活费只是刚好够用，偏偏颂颂是个不知柴米油盐的千金小姐，每回过来蹭吃蹭喝都得扒掉他这大哥一层皮，那时的乔度是真的头疼……可是现在，那样的时光却再也不会有了。

　　“所以你对我好是看在颂颂的份上？”陶江反问道。

　　乔度默了片刻，没有回答，却又道：“你和颂颂，好像天生就要成为朋友，成为姐妹，成为闺蜜的人，在乔家的时候，她护着你，在外面的时候，你罩着她……”

　　到现在，乔度都还记得陶江为了颂颂和学校的混混打架被人打断手的事，大人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她痛得满头冷汗依然咬紧牙关不肯招出颂颂。

　　她们的感情好到，有时他都会嫉妒。

　　陶江已经走到乔度身前半步处，听着乔度的回忆，目光被街边琳琅满目的商店吸引。

　　全场九块九的小商品店和五颜六色的精品店，做的全是年轻姑娘们的生意，闪闪发光的发夹，漂亮的蝴蝶结，毛绒绒的头箍……似乎不管过去多少年，都叫陶江心生欢喜。

　　可惜，她现在是超短发，用不上这些。

　　人潮忽然起了点骚动，陶江被挤得站不稳，身后有只大掌扶在她的腰上。

　　“小心点。”乔度的声音响起，让人心安。他的手在她站稳后抬起，轻轻抚过她的脑袋，呢喃般道了句，“陶陶，把头发蓄长吧。”

　　陶江一怔，只听他耳语般的声音续道。

　　“蓄长了，我才能给你梳。”

　　街巷迷离的灯火晃花了陶江的眼，她的心陡然一烫，脑中猝不及防响起个声音，这声音穿越漫长光阴，落到现在。

　　“等你把头发留长，我也给你扎辫子。”

　　那是少年的乔度给过的承诺。

　　后来呢，乔度有没给她扎过头发？她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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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度会梳头，并且手艺很好。

　　他是乔家养子，进家门没多久乔宇和颂颂相继出生，他很小就开始照顾颂颂这个妹妹。给颂颂扎漂亮的辫子，是他的一大特长。

　　什么双马尾、丸子头、公主头、麻花辫、蝎子辫……他都能信手拈来，要知道，在那个遥远的岁月里，网络尚未普及，自然也没有各种视频可以学，乔度如何学会这些编辫子的技巧，一度是整个大院里孩子间未解的谜团

　　然而现在回忆起来，他印象最深的却是跟在颂颂后面，眼巴巴看着他给颂颂扎辫子时的陶江。
　　属于孩子特有的，毫无掩饰的羡慕目光，让她清澈的眼睛更加明亮。

　　陶江小时候跟着父亲住，大老爷们不会梳头发，所以陶江的发型万年不变，露耳的童花头，头顶常会有不安分的呆毛翘起，不管她用梳子怎么耙，都按不下去。她羡慕颂颂那头乌黑柔软的长发，更羡慕颂颂的哥哥，住在乔家的时候，每回都要看乔度给颂颂扎头发。

　　少年的手白皙修长，在松软的发间灵活地穿行——那曾是陶江少女时代最温柔的梦。

　　“等你把头发留长，我也给你扎辫子。”她十岁生日的时候，乔度看穿她眸中羡慕，送了她一枚蝴蝶发夹作礼物。

　　他给了她一个承诺。

　　但并没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