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争》哭泣的瓶子

11、第十一章

　　第二日，邓玲难得起了个大早。站在洞口，她抬头往悬崖上方看起，点点熹微的光明从崖壁上折射过来。清晨的空气透着股刺皮的凉意，光束中，飘荡着大片的尘埃。投过这片尘埃，隐约可以看到悬崖的对面，丝丝缕缕的藤蔓垂挂在对面的崖壁上，更高处丛丛灰色夹杂着绿的叶子在风中飘舞。夜晚的狂风已经停下，可以断断续续的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

　　突然，一声刺耳的鸣叫在耳边炸起。随后，一双有力的臂膀自她身后，紧抱着她的腰把她向后拉去。

　　邓玲傻傻地跌坐在男人的怀里，脑子里还盘绕着刚刚从她眼前盘旋而过的巨大鸟兽，如果不是被拉开，她大概要成了那鸟兽的早餐了。

　　邓玲的脑子里还在转着刚才的画面，身体却被男人转了过来。直到看清廉贞的脸，她才稍微清醒些。廉贞的脸上满是紧张，甚至因为紧张连脸颊上的疤痕都绷得紧紧的。几乎不等邓玲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对方来回摸了个遍。

　　“我，我没事。”邓玲羞红了脸，下意识的推开廉贞的手。

　　廉贞听到后原本紧绷着的脸终于放松了不少，但嘴唇依旧抿的紧紧的，看起来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那是什么，之前怎么没看到过。”

　　廉贞看着邓玲，做了个发抖的动作，然后指了指外面正在空中盘旋的鸟兽。

　　“过冬迁移来的？”

　　邓玲理解的点头，不过她又开始疑惑起其他事情。

　　“你之前住这里，连个门都没有，就不怕晚上被这些鸟兽吃了？”

　　说完这话，邓玲没等到廉贞的回答，而是见对方用一种奇怪的表情凝视了自己一会儿后，突然直接从洞口跳了出去，直接扑到了一只鸟兽的背上。

　　搭配着鸟兽嘶哑刺耳的鸣叫声，邓玲的大脑一片空白，来回窜着一行字。

　　我了个大槽，大兄弟你行啊！

　　邓玲连忙跑到洞口，跪地趴着往悬崖下看。

　　只见廉贞整个人死卡着鸟兽的脖子，扬起拳头对着脑袋就是一串暴揍，伴随着鸟兽的哀嚎，一人一兽在空中翻滚的身影，慢慢被崖底的浓雾遮掩，渐渐的消失不见，最后连声音都听不到了。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邓玲却不觉得担心了，感觉这样会浪费自己的感情。

　　果然，过了一会儿，透过迷雾，就看到一个身影顺着崖壁从下面爬了上来，等再近些才终于看清，那何止是一个人，那人腰上绑着一颗鸟头，身下挂着正只鸟兽，靠着自己的手脚爬着把鸟兽拎上来了。

　　邓玲死盯着在廉贞身下迎风摇摆，大概已经死的透透的鸟兽，满脑子都是，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卧槽，这样的人真的会被部落里的男人抓住！？

　　那鸟兽张开翅膀都有四五米长了，那鸟喙上还长着锯齿状的牙啊。

　　不管邓玲脑子里转着多少爆炸一样的思绪，廉贞却已经爬了回来，一手拎起鸟头就把巨大的鸟兽丢进了山洞。邓玲死盯着几乎占满了整个洞口的鸟兽，最后抽着嘴角看向廉贞。

　　廉贞拍了拍手上的泥灰，一脸报完仇后的舒缓表情。这才看着邓玲，指了指鸟兽，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是食物啊！

　　随后，廉贞掀起门帘进了房，很快又跑出来。只见他手上拎着一条破破烂烂的兽皮，快速的把洞口附近擦了一遍，最后用一块尖头的石头，碰的一声，把那条破烂的兽皮镶嵌在了洞口。迎着风，兽皮轻轻的飘着。

　　邓玲一脸漠无表情的看着兽皮，再次确认，那是廉贞以前穿过的兽皮裙。

　　这到底怎样祸祸过鸟兽，才能用自己的气味作为示警。而且廉贞往下跳的时候也未免太干脆，就真不怕自己摔死？

　　邓玲再次往悬崖下看了看，依旧是被浓雾掩盖着。

　　“这下面到底还有多深？”

　　廉贞比划了一个往上的长度，然后又比划了一下往下的长度。邓玲估摸着，还不到上方的十分之一，也就是说这个山洞里崖底不远了。可这个不远，大概也有二十米左右好吗。随后邓玲又想起之前想到的问题，不免眼神有些怪怪的看着廉贞。

　　“你都这样强了，之前部落里的男人们怎么那么简单就能抓住你？”

　　原本正准备蹲下的廉贞动作一僵，而后立马蹲下，仰起头看着邓玲，貌似不懂的歪着头，对问题不予回答。

　　邓玲抽着嘴角，想不明白廉贞的脑回路。大概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她扎了他那一刀，他自己也不会出啥事。

　　“你就不怕我一刀弄死你？”邓玲咬牙切齿的问道。

　　廉贞听到后突然露出了一个大刺刺的笑容，还抬手抓了抓自己满头的杂乱黑发。

　　装，你继续装！

　　邓玲凶狠的瞪了廉贞一眼，狠踹了鸟兽一脚，就进了房。

　　“这玩意你自己弄，不弄完不准进来。”

　　廉贞盯着摆荡了几下的兽皮帘子，张嘴大笑起来，虽然没发出一点声音，但可见他有多开心。

　　邓玲站在站在门帘后头，脸色一时黑一时白，最后气鼓鼓的扔了一把石刀出去。

　　这死男人不仅自带生气脸，连心都和狐狸一样，看外貌根本看不出来，奸诈的很。邓玲哼了一声，转头去抱起刚刚睡醒的嘟嘟。她整理好嘟嘟的衣服，把脖子上挂着的观音像塞回到衣服里，然后调整好姿势把孩子用兽皮绑在了自己胸前。

　　邓玲一边喂着奶，一边从火塘里挖出了几个泥球。原本只割了一小块肉，最后还是一脸气愤的把整条肉都扯了下来，然后丢到石板上煎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廉贞挂着满身的肉走了进来。他小心翼翼的把肉挂在了墙上，这才轻轻的坐在了邓玲的身边。

　　正在给肉反面的邓玲猛地一转头，就看到廉贞在盯着她看，被发现了也不移开视线，反而露出了一个微笑。廉贞因为脸上的伤太多，一担笑起来就会很可怕，可邓玲却看习惯，反而绝对对方傻萌傻萌的。可转头一想，觉得对方傻的自己大概才是真的傻。

　　“不准看！”

　　“说了不准看！”

　　“笑屁，有什么好笑的，再笑早饭就没你的了。”

　　邓玲一阵嘟囔，期间还用手把廉贞的脸推开，可对方不仅不在意，反而笑得更开心了。邓玲无奈，只能埋头开始敲泥球。

　　只闻到一阵浓郁的肉香，几只烤鸡从泥球中剥离了出来。因为隔绝了火和空气，鸡肉嫩的直冒汁水。一旁的廉贞终于移开了视线，先是盯着烤鸡看了一会儿，然后眼睛放光的看着邓玲。

　　“看，就知道看，赶紧吃饭。”邓玲鼓着脸哼了一声，一边撕着肌肉，一边踢了踢身边的男人。

　　廉贞笑嘻嘻的抱起一直烤鸡，哼哧哼哧都就开始啃起来。一时间吃的满脸是油，胡子上都挂着油滴。

　　邓玲看着廉贞，嘴里嚼着鲜嫩的鸡肉，视线在对方脸上和头上来回看了几次。

　　邓玲心里想着，大概该让廉贞剃掉胡子，整理一下头发了。说起来对着这张脸这么久，她连对方真正的样子都没看清楚过。

　　一顿饭，廉贞吃掉了四只鸡，外加一块大概五斤左右的烤肉。饭后，他把早上的鸟兽肉一块块挂进了火塘，但还有好些放不进去，火塘还是小了些。随后他又围着山洞转了一圈，发现一些几乎所有墙壁上都挂了些肉干。以前，这些肉都是会放坏掉的，现在一个个吃紧嘴里还是肉香十足。仅仅几天，邓玲就积攒下来这么多的食物，他在努力一些，说不定这个冬天他都不用外出打猎了。

　　“柴火还是少了些。”看着正在查看的廉贞，邓玲用弹簧刀上的钻头拨了拨自己发痒的头皮，然后继续给兽皮钻洞。

　　嘟嘟这时候难得醒着，正抱着一条肉干磨牙，口水落了满下巴，隐约间可以看到几个细小的牙齿露出来。

　　“冬天这里能接到雪吗？”邓玲的视线跟着廉贞转了一圈，当看到那个巨大的水桶时连忙问道。

　　如果冬天这里可以接到足够的雪，廉贞也就不用去背这么多水了。

　　廉贞开始有些疑惑，等邓玲解释一番才明白。他指了指洞口的位置，然后比划了一个大概的高度。

　　邓玲看着，估摸着每次下雪都会有大概一米高的雪攒在洞口，这样的量，如果隔几天下一次，他们就真的不缺水了。

　　“那几天下一次这样的雪呢？”

　　几天？

　　廉贞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天一次？这雪还挺有规律，不过也下的太厉害了。”邓玲皱眉。

　　廉贞摇了摇头，还是竖着一根手指。

　　邓玲疑惑了一会儿，手里的弹簧刀掉在了地上。

　　“每天！！”

　　廉贞点头。

　　邓玲扶着床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看着山洞里积攒的食物和柴火，她毫无安全感。每天这样大的雪，怎么可能外出打猎，就算出去又有多少猎物。这哪里是正常的下雪，简直是天灾啊。

　　“不行，食物和柴火都不够。我还得做几双靴子，地面也最好垫上木板，要不还不给冻死。”说完，邓玲猛地抬头看向廉贞：“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即使他全身遍布疤痕，致命伤更是不少，可以前她也没觉得要活下去有这样的艰难。廉贞能活下去，真的不是靠运气啊，他是在用命拼才能真的活到现在。

　　邓玲想到这里冬天的可怕，暗自庆幸她选择了廉贞，要是在原来的那个部落，她的孩子绝对活不到冬天过去就会被吃掉。

　　廉贞看着邓玲的表情，突然走过来蹲下。他用自己双手包裹住邓玲有些颤抖的手，然后才指着自己，做出一副有力量的姿势。

　　邓玲看着他这样，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场了。

　　“我们还有许多工作，我也不知道离第一场大雪还有多久。”说到这，邓玲看了一眼廉贞挂在墙壁上的鸟兽：“这些鸟兽多吗？会在崖下呆多久？”

　　廉贞画了好大一个圈，然后用手拍了拍邓玲的背。

　　被安抚了呢，邓玲舒了口气。看情况这些鸟兽的数量不少，大概也会待到开春才走，这样她就放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