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原名:你叫卫紫衣)--续》萍踪

2、薄扶林一天纪事 (二)

　　宝宝走了几步, 忽然捧着肚子, 拧起眉头: “大哥, 有点疼。”

　　卫紫衣迅步来到她身边, 小心翼翼将她抱起坐到凳上, 轻轻揉了揉她的肚子。

　　宝宝心里暗笑, 大哥是纸老虎, 明明很生气, 也知道我是假装, 还是不由紧张。

　　可过没一会, 她再也笑不出来, 纸老虎虽不会咬人, 一张脸虎起来却比真的老虎还吓人。被他抱着走回卧房, 沿路见到他们的人们纷纷走避, 唯恐遭池鱼之殃。就算是二师父东方泰, 见到这张比冬天里的冷馒头还硬的脸, 诊脉后不仅无视宝宝向他频使的眼色, 还把她给出卖了: “紫儿, 宝宝没事, 就是烤肉吃多了, 有点燥热, 要多喝点清热的汤。” 一溜烟拉着风先生跑去熬汤。

　　“大哥, 我想喝水。” 宝宝扯过卫紫衣的衣袖晃了晃, 卫紫衣掰下她的手, 递过一杯水, 不作声。

　　“大哥, 我累了, 你陪我睡一下。"宝宝拍拍身边的枕头, 堆起笑脸。卫紫衣帮她掖了掖被角, 还是不作声。

　　宝宝心里发毛了, 爬起来坐着, 哀求道: “大哥, 你别生气了! 最多你想怎么罚就怎么罚, 别老不吭声!”

　　“唉!” 卫紫衣终于开口, 却先来一声长叹, “宝宝, 你快做母亲了, 再不是小孩子了……”

　　又来说教! 宝宝暗里翻了下白眼, 脸上却陪着笑: “是, 是, 大哥, 今天是我不好, 以后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卫紫衣瞅了她一眼, 脸板得四四方方: “当真我说怎么着你就怎么着?”

　　宝宝盘算了一下, 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被他禁足, 只要叫小胖和欣欣每天过来玩, 也照样热热闹闹的, 于是爽快地点头。

　　卫紫衣扶她躺下, 手很暖和, 声音却冷得像冰: “那好, 从现在开始, 我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 见她嘴唇动了动, 再加一句: “还得照着做。”

　　“保证照做!” 宝宝伸出双手箍住他脖颈, 仰起脸吻上他的唇, 见他脸色渐渐放柔, 心里暗乐了下, 屡试不爽的还数这招!

　　但屡试屡被打断的也是这招!

　　二棒头站在门口, 很想叹气, 有没有办法能让教主和夫人每次亲热前先通知我一声呢? 在看到卫紫衣瞬间变冷的脸, 更加叹气, 教主好好一张花似的脸, 偏偏喜欢板起來, 打了霜的花始终不如沐了阳光的花讨人喜欢。想起个多月前来作客的那个整天笑得很灿烂的唐掌门, 一口气当真叹了出来, 不知几时能再见到这朵讨喜的花?

　　卫紫衣站起身, 皱眉, 冷道: “何事?”

　　二棒头打了个哆嗦, 颤音禀道: “午……午饭备好了, 是……是端进来还是……”

　　“端进来!” 卫紫衣转身, 二棒头随着他拂起的衣袖又抖了一下, 急急向外走, 迎面撞上同样急急走来的乐乐, 抚了下它的小圆脑袋, 警告了句: “教主今天心情很不好!” 摇头叹息而去。

　　乐乐向内探了探头, 见到卫紫衣转过来的脸, 刹时缩回脑袋, 逃得比兔子还快。

　　宝宝哈哈大笑。卫紫衣嘴角也挑了起来。

　　午饭端了过来, 又清又淡, 没丁点肉, 宝宝皱起脸, 苦巴巴望着卫紫衣。

　　卫紫衣不为所动, 板起脸盛了碗饭递过去: “你保证要照做的第一条便是 ── 这几个月, 除了大哥叫厨房做的东西, 其它的一概不能吃。”

　　其它的一概不能吃! 香喷喷的烤肉几个月都不能吃!

　　宝宝眼泪差点流了下来, 默默吃着饭, 忽然抬起头, 很慎重地说道: “大哥, 你要是整天板着脸, 会吓坏肚子里的宝宝, 他会不敢出来的。”

　　卫紫衣认真地考虑了一下, 眼睛慢慢盛了些笑意: “说得是, 那大哥要常常笑。还有, 熊倪那野小子和欣欣那黑妞, 在生产之前也不能让你见到。”

　　“为什么?” 宝宝急了, 没了那两个小臭孩在身边叽喳, 日子实在太清静。

　　“对着他们太长时间, 以后的小宝宝要是像他们可不好。”

　　□□长得像朱楚, 要是白色的弥勒佛倒也可爱, 可惜是黑色的。但熊倪却白胖得可爱, 五官也凑齐了熊峰和倪秀云的优点, 眼大鼻挺, 可以预见长大了会是个小帅哥。

　　宝宝不解: “小胖不可爱吗?”

　　卫紫衣哼了哼: “野小子一个, 手脚莾撞又口没遮拦!”

　　“你小时候不也口没遮拦?” 宝宝吃吃笑, “见面的第二天就叫人媳妇。”

　　卫紫衣想起小时的事, 跟她笑了一阵, 忽道: “我明天叫他们去请个画匠来帮你画张像, 你没事做时多看看画, 以后孩子就会像你。”

　　宝宝笑得打跌: “那还不如照镜子。”

　　“照镜子会累, 会伤眼, 而且画也不是让你一个人看的, 小宝宝也会看。”

　　东方泰端着刚熬的汤走进, 听到这句话, 喜滋滋: “那也画张我的, 以后小宝宝兴许也会有一些像我。”

　　卫紫衣默, 像你? 要是生出来是个儿子, 以后娶进门的那个要叫媳妇还是也叫儿子?

　　宝宝却想到一事: “大哥, 为什么不是画你自己?”

　　“大哥这几个月会时时刻刻呆在你身边, 用不着看画。”

　　那不是连偷溜出去找那俩小臭孩玩再偷偷吃块肉的机会都没有? 宝宝郁闷之极, 恰好谭恒和莫麒在门外禀道: “教主, 京城来了些人要见教主。”

　　宝宝暗喜, 这下不能时时刻刻了吧? 等见到一张卧榻抬了出来, 傻眼, 再听到卫紫衣吩咐: “把这抬到议事厅屏风后面。”, 流泪, 深刻感受到自由无价。

　　卫紫衣扶着宝宝走向议事厅, 前面一张卧榻晃悠悠, 后面谭恒和莫麒两张脸有点抽搐。

　　走过月门, 假山后伸出两颗小脑袋, 你推我搡, “你去!” “你去!” 见到卫紫衣的视线射过来, 齐刷刷又缩回假山后。

　　进入议事厅, 卧榻被安放到屏风后, 宝宝被扶到卧榻上。众护法和京城分坛来的人张大了嘴, 瞠目。

　　几位聪明的护法想了想, 心中登时了然, 教主是要将夫人拴在裤带上了。

　　垂帘听政! 京城分坛的人毕竟在天子脚下打滚久了, 见识不凡, 早听闻当今皇上受他老娘的垂帘听政, 一下子也就联想到了这四个字。相视一眼, 瞬间互递了心思, 以后大伙儿的命运就握在夫人手上了, 听说夫人很贪玩, 得将这消息广传到其它分坛, 让大伙儿心都提着点。

　　卫紫衣把宝宝安顿好, 吩咐二棒头把她看好了, 才转出屏风后与众人议事。

　　京城分坛的人在垂帘听政这个中心思想的指导下, 暗想说话还得朝夫人那方向琢磨。公事讲了一会, 刚要讲些好玩的趣事讨讨夫人欢心, 二棒头从屏风后蹑手蹑脚到卫紫衣身旁小声禀道: “夫人睡着了!”

　　卫紫衣微笑, 早知道宝宝定受不了这些枯燥的话题, 心想这方法还挺管用, 既能让她多休息, 又能看着她, 一举两得。

　　京城分坛的人很惶恐, 定是咱们说话无趣令夫人睡着了, 赶紧奉上京城最近发生的一件趣事: 听说皇太后要为皇上选妃, 皇上见了众秀女, 摇头说了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这些人...... 怎能一起去打坏人?”, 正好蜀西发生了一场暴动, 知府被乱民喀嚓了, 蜀中唐门好象也与这件事扯上点关系, 前几天听闻皇上要与禁卫军统领铁拳铁大人前往平定, 于是京城人传说皇上看不上众秀女的原因是与铁大人断袖断上了, 又或是与那个漂亮得不像人的唐掌门……

　　卫紫衣越听越皱眉, 挥手打断讲得口沬横飞的那人, 转到屏风后看到宝宝睡得正熟, 吁了口气, 幸好宝宝没听见!

　　回到座位低声示意分坛的人谈回正事。

　　正事谈完, 宝宝还沉在睡乡, 卫紫衣抱她回房, 盖好被子, 带上房门, 转入书房再嘱咐谭恒和莫麒一些事情。

　　卧房的窗户却在此时被推开, 两张小脸探了进来, 一黑一白, 正是□□和熊倪两个小家伙。

　　‘宝宝睡了, 咱们回去吧。” 欣欣拉了拉熊倪。

　　“不回, 我要和宝宝一起睡。” 熊倪跳进房, 欣欣也跳下, 上前拉住他: “教主看见了会打你屁股。”

　　“打就打, 打完了俺还是条好汉!”熊倪拍拍小胸膛, 将他老子平时的豪言壮语搬了出来, 再奔过去宝宝床前趴着。

　　宝宝被吵醒, 睁眼瞧见两颗圆脑袋, 吓了一跳, 看了看周围, 问道: “教主呢?”

　　“教主出去了。我要跟宝宝睡。” 熊倪开始脱鞋子。

　　“我也要。” 欣欣也脱鞋子。

　　宝宝还未来得及说话, 门已迅速被推开, 一尊紫色门神凭空而降。

　　啪、啪两响, 欣欣和熊倪手上的鞋相继落地。两人赤着一只足簌簌站立, 身子抖成了秋天的两片小枯叶。

　　“教~~教主, 爹~~爹爹说……要……要向教主……请罪……” 熊倪盯着地板, 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 当看到那双紫缎鞋一步步挪近, 吓得转身就要向宝宝奔去, 脚刚提起, 身子也腾空而起, 与欣欣同时飞出门外, 被谭恒和莫麒接住。

　　“叫熊峰和朱楚好好看住他们, 在夫人生產之前别让他们自己出现在夫人面前。”

　　谭恒和莫麒得令后, 一人提一个, 走了出去, 刚跨出院门, 谭恒觉得手上湿漉漉, 有水滴答答往地下落, 闻了闻, 有阵尿味。

　　欣欣一泡尿撒出后, 终于回神, 哇哇哭了起来。

　　熊倪出了门, 勇气又拾了回来, 指着欣欣笑: “哈哈, 尿尿, 羞羞!”

　　欣欣被他取笑, 哭得更大声。

　　莫麒提起熊倪一只光脚: “小子, 你不也怕得掉鞋了?”

　　“是鞋子自己掉的, 不是我掉的。” 熊倪得意洋洋晃晃小脑袋。

　　和谭恒相视一笑后, 莫麒突然抱着熊倪往回走: “再去试试另一只鞋子, 看看是它自己掉还是你掉的。”

　　熊倪紧紧抓住剩下的那只鞋子, 大叫: “不去! 不去!”

　　莫麒充耳不闻, 继续往前。走进院门, 熊倪泪水汪汪, 再向前, 尿水也汪汪下, 揪住莫麒膀子嚎: “不去, 我不去!”

　　莫麒把他抱出去, 端起他的湿屁股给欣欣瞧, 欣欣破涕为笑: “小熊羞, 尿尿, 羞!”

　　晚饭后, 窗外北风挟着雪花刮得正紧。书房内, 铜炉中的炭火烧得红亮。

　　卧榻上, 卫紫衣手持一本书倚在靠垫上, 宝宝头枕在他的腿上, 无聊地对着手指。

　　无聊中难免想些奇怪的问题: “大哥, 你说为什么一定要由女人来生孩子?”

　　“因为本来就是女人生孩子。”卫紫衣对于这种奇怪问题只能随口敷衍。

　　宝宝叹了口气: “唉! 做女人真辛苦! 生孩子真辛苦! 驮着个肚子, 像身上绑了个球, 走步路都难受, 想出去玩都……”

　　卫紫衣警觉地放下书本, 眯起眼: “想出去玩? 嗯?”

　　“没有! 没有!”宝宝双手猛摇, “我是说如果你想带我出去走走, 就只能走走, 不能跑。”

　　卫紫衣凝望她, 眼中闪着莫测的光, 宝宝心有点虚, 只好说句真话来充实: “呃, 是有点想出去玩。”赶在他叹气前, 嘿嘿加了句: “不过现在这样子也不能玩, 你说是么?”

　　卫紫衣瞄了眼她的肚子, 正色道: “宝宝! 你要记住, 这几个月一定要小心, 方神医说孕妇在临产前……”

　　宝宝眼睛向门口乱瞄, 盼望有个人进来打断卫紫衣每天必然重复的说教。

　　门当真如她所愿被推开了, 东方泰和风先生走了进来, 乐乐缩肩缩脑跟在后头。

　　“宝宝, 有样好东西给你。”东方泰眉飞色舞, 掏出一个瓷瓶递向宝宝, 被卫紫衣一手取走。

　　“二师父, 这是何物?” 卫紫衣打开闻了闻, 香味虽然清甜, 二师父的医术也只比方神医差了少许, 但宝宝要用的东西还须慎重。

　　“这是……” 东方泰讪讪地搓搓手, “那个, 用来涂在肚皮上的。”

　　宝宝爬起来坐着, 惊喜道: “去妊娠纹的东西做出来了?”以前红红阿姨曾向她展示肚皮上的一块块梯田, 懊悔怀孕时不懂得用去纹膏预防, 以致留下这个后遗症。两个月前她想起这事, 跟东方泰提了。东方泰最喜研制新事物, 乐滋滋埋头钻研了一个月, 再用风先生的脸做试验地, 一个月后实验终于成功。

　　东方泰把风先生推到她面前, 得意地展示他的实验品: “你看, 你大师父脸上的皱纹全不见了。”

　　宝宝扒住风先生的脸细细检查, 厉害! 大师父现在的脸就像某人的那样东西吹胀了以后那般滑亮。

　　“二师父, 要怎么用?” 宝宝放开风先生, 拿过卫紫衣手上的瓷瓶。东方泰坐上卧榻, 详细教她用的份量、搓的手势。

　　卫紫衣和风先生一个坐着, 一个站着, 相对苦笑, 家里有这两个活宝, 一天一个新花样。

　　乐乐也想凑过去看是啥稀奇东西, 刚挨到榻前, 被卫紫衣一手拎去书桌上。

　　“乐乐, 记住了, 离宝宝三尺远!”卫紫衣给它个警告的眼神, “下次别又忘了。”

　　乐乐蔫蔫耷下脑袋, 对于这三尺远的警告很搔头, 卫紫衣对它说, 原因是怕宝宝不小心吃下它掉在空中的毛, 以后小宝宝也会长出它的毛。为什么肚子里的宝宝吃了会长毛,外面的宝宝吃了却不会, 乐乐想不通。

　　睡前, 宝宝取出那瓶去纹油交到卫紫衣手上: “大哥, 你帮我涂。”

　　卫紫衣接过, 手一挥, 瓷瓶轻巧地落在了桌上的茶盘上, 转头道: “宝宝, 你的肚子没有皱纹, 不需要用。”方才忍着不说是怕打击二师父的一番研药热忱, 但脸跟肚子始终有差别, 脸上见效, 未必肚皮也奏效。

　　宝宝很泄气: “大哥, 现在没有, 以后生了就会有, 这个是用来预防的。”

　　“生了也不会有, 相信大哥。”卫紫衣抚上她光滑的肚皮, 哄道: “你要是答应不用那东西, 大哥等你生完一定跟你出去玩两个月, 地点任你选。”

　　宝宝转了转眼珠, 勉强点头。

　　“但是在产前你得乖乖呆在家, 不准偷跑出去。”

　　“好!” 宝宝爽快答应。

　　“你保证?”

　　“我保证!”宝宝诚心允诺, 抱着他的手臂, 很快做起了那个两个月出外旅游的美梦。

　　卫紫衣理了理她的长发, 望向窗外。雪花点点, 飞入窗隙, 向他眨起疑惑的眼, 宝宝这个保证可信得过?